蘇顏臉上蒼白的皮包裹著的血管在不斷地流動,瞳孔裏麵雜糅著鬼魅的光影。


    他隻望了她一眼,就完全放棄了抵抗。


    不死不活,很是愚蠢。


    而且他打不過她。


    從前打不過,現在也打不過。


    門被輕輕的推開,眼裏還帶著笑意的陳月端著一瓶紅酒走了進來。


    隻有讓她看清楚,蘇顏現在是什麽樣子,她才會死心。


    才會走。


    他當然打不過蘇顏,但是喪屍是沒有辦法克製對鮮血的欲望的。


    胸口處原本包紮好了的傷口被他粗魯的扯開,甚至還更加嚴重,血順著他白淨的胸膛不斷地往下流。


    蘇顏的眼眸逐漸變深變紅,血管裏麵流動的血仿佛正在湧動般可怖,身後的長發無風四起,眼裏全是對血液的渴望。


    變化就在一瞬間。


    小月這一次總該相信了。


    孟然立馬衝過去,擋在她身前,眼中的冷靜被焦躁所取代:“走!你快走!”


    “這一次你總該相信了,蘇顏已經不是從前的蘇顏了。我拖住她,你快走。”


    他放棄了自己的驕傲和冷靜,低下頭低聲求著。


    自己變成什麽樣子他都不在意,可是小月不行,她那麽好,還那麽單純,他不想讓她變成那個樣子。


    他擋在陳月麵前,放在身後的手還止不住的推攘著她。


    快走。


    蘇顏沒有說話,勾起了嘴角衝著陳月彎了彎手指。


    她的指甲泛著寒光,他看著心驚,一瞬之間手掌心的異能已經蓄勢待發。


    就算是他今天死在這裏,也要讓小月成功的離開。


    他這樣想著,脖頸那兒卻突然多了道冰涼的觸感,他知道那是什麽。


    早就在之前它還曾進入過他的胸膛。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一次明明都已經看清楚了,還是不選他?


    他聽見身後的人這樣說道:“需要殺了他嗎?”


    什麽意思?


    他眼裏閃過迷茫,手裏的異能也停滯了下來。


    殺了誰?


    是他嗎?


    小月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嗎?


    他呆愣的轉過頭去,卻隻看見往日熟悉的人臉上早就沒有了笑意,反而全是冷漠:“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早告訴過你,別試圖背叛老大,是你沒有聽我的。”


    “老大念著往日的情分,是沒有想過殺你的。”


    “小月……”


    小月比他還矮了一個頭,但是當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手軟。


    就連看著他的眼神,也沒有退讓過。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小醜。


    平白表演了一場雜技。


    果然他轉過頭。


    蘇顏靠在窗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完全不見之前那副渴望吸血的模樣:“怎麽?就那麽想看見我那個樣子?”


    ……


    他無話可說。


    冰冷的匕首還在他的脖頸處放著,隻需要眼前的女人一聲令下,他的心上人就會毫不留情的割斷他的喉嚨,大動脈的血也許會噴濺在她的臉上,而這也會是他和她的最後一次親密接觸。


    是他用死亡換來的。


    “小月,放下吧,孟然也不是壞人。”她殷紅的唇瓣微動,聲音沙啞。


    “那好吧。”


    她從他旁邊經過,餘光看見她仿佛又迴到了從前的樣子。


    “小月……”


    她恍若未聞。


    桌上發來清脆的聲音。


    “老大!”她指著桌上酒杯壁上還殘留著的點點猩紅,氣急敗壞道:“那個已經放了一晚上,不新鮮了,我都說了去給你拿了,你怎麽還是喝了。”


    !!!


    陳月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氣壞了。


    蘇顏眨巴眨巴眼睛:“我渴了嘛。”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對話,可是孟然的眼神卻落在了桌子上的酒杯和紅酒瓶上。


    聯想到蘇顏的身份,他不由得懷疑,這裏麵裝的真的是紅酒嘛?


    “萬一你喝壞了肚子怎麽辦?”


    她看著自己纖長細白的手指上淡青色的血管,並不在意的道:“你見過哪個喪屍會喝壞肚子的?”


    “老大!”她頓了頓腳,轉過身。


    仿佛生氣了一般。


    但隻有麵對著她的孟然才能看見,她紅透了的眼眶還有微紅的鼻尖。


    她在心疼老大。


    心疼她為所有人做的一切,心疼她遭受的那些痛苦。


    所以她明知蘇顏是喪屍,還是想要留在她身邊。


    盡管她是喪屍,是人類公敵。


    她依舊義無反顧。


    也許這就是他們本質的不同吧。


    忘恩負義竟成了他的底色。


    “好了好了,我以後再不這樣了。”蘇顏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很是寵溺的說道。


    她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就好。”


    孟然思索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說話。


    “我要帶孟然去那裏,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她低頭琢磨了一下,忽而抬臉,望向孟然,帶著冷漠,斷然道:“不去。”


    “那好吧,我以為你會喜歡呢?”


    她撇了撇嘴:“誰會喜歡那樣血淋淋的樣子。”


    但過了一會兒又猶豫著道:“老大……”


    蘇顏仿佛知道她想說些什麽,溫和道:“別怕,會成功的。”


    孟然尚且不知道他將會看到些什麽。


    這是個五星級酒店,裝修低調又不失奢華,下麵還有個負一層,之前是車庫現在卻已經被完全改造了。


    到處都是高級的醫療器械、實驗用具,儼然已經快成了一個小型的實驗室。


    如果不是看見這裏麵人的眼睛都是紅的,他可能會覺得這些都是普通人。


    “現在還沒有徹底完善有些簡陋,讓你見笑了。“蘇顏的聲音沙啞,溫和道。


    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是人類的蘇顏會完全的護著人類。


    那變成喪屍的蘇顏呢?


    她會怎麽選?


    兩個選項,可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偏倒。


    沒有人會自取滅亡。


    “這些都是我從這片區域裏麵的喪屍裏麵尋找出來的喪屍醫生。”她猩紅的瞳孔裏分明隻有冰冷,可是他就是能夠感受出來她的愉快。


    “喪屍醫生?”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僵硬。


    她勾唇一笑:“對啊,人類有醫生,喪屍也應該有醫生才對。”


    “不然全是普通喪屍可怎麽好玩呀?”她噗嗤笑出聲,眼尾處的斜紅上揚,蕩漾出陣陣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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