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恩猶豫了很久很久,連抽幾支煙,忽然表情一鬆,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夜歌又說道:“作為長官,你應該對你的士兵一視同仁,為什麽其他人可以去,而我不能?!”


    最後,烏恩還是答應了。


    就這樣,夜歌帶領一支約有五十人的增援隊伍出發了,目標是取得那些資料,和救人出來,如果資料拿不到當場立即銷毀。我和索德羅斯出門,天在外麵刮風,風中夾雜著*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夜歌拉著盧克西的手,向她保證自己很快就會迴來完成最後的工作,那樣,盧克西就恢複了自由。


    出門時,烏恩看到我們還想說些什麽,夜歌輕盈的跳上一輛越野車,道:“不要著急,可能天還沒黑,我們就會迴來的。”


    越野車絕塵而去。我心中甚至滿懷期待,在暗黑聖戰,在黑『色』瘟疫,甚至那麽可怕的邪龍我們都能全身而退,所以我並沒有覺得有多大的危險,但是這隻是我的錯覺。我沒能把夜歌帶迴來,我隻能這麽給烏恩說,僅此而已。也是後來,我才知道,夜歌其實是烏恩的未婚妻,所以烏恩才會這麽舍不得她。


    我們坐著越野車,很快就到了地方,但是那裏的情況比想象中更加糟糕,敵人比之前見過的更多,裝備也更好,夜歌說這是巴卡爾的精銳部隊,龍騎士團。


    索德羅斯已經殺紅了眼,左手一個右手一個,聽著聲音是我們占盡了上峰,但其實我們也沒討到多少好處。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什麽是戰爭,在這種情況下,誰死,都不會太令人意外。


    我已經盡了我的全力,才殺進被龍人包圍的軍事基地,在他們都進入基地內後,我和索德羅斯兩人,在外麵阻止接近的龍人。轉頭一看,已經遍地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有的屍體上被無數個小鬼纏繞,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啃咬著他們的血肉,有的被火焰纏繞,被燒得焦黑,更有無數的龍人被地獄之火燒灼,喪失了戰鬥力,天族人和龍人的屍體堆得山一樣高,但是我已經學會不去在乎那些東西。


    終於,在我和索德羅斯累的筋疲力竭的時候,龍人也開始害怕了,伺機埋伏在周圍,數量已經遠不如之前黑壓壓的一片了。索德羅斯的眼睛因為充血而變得可怕,我開始覺得他的身體幾乎已經要被卡讚所取代了。


    我穿著粗氣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然後對我笑了笑,說:“完成任務後,,,,,你們,,,,,你們先走,,,,,,我,,,我走不了了,,,”


    我說你在說什麽胡話,提溜著他就走到了基地中。


    夜歌正在用無線電和烏恩對話:“文件我們可能沒有機會帶出去了,敵人太多了,,,,”


    我對夜歌說敵人已經被消滅的差不多了,我們快點銷毀資料,趕緊迴去,別讓烏恩擔心了。夜歌隻是看了看我們,讓我們去聽,我不解,就立即出門去看,這時候,我忽然看到外麵那些伺機而動的龍人一陣歡唿,接著,從另一邊的道路上又衝出很多人,注意,是人,不是龍人,那是一群天族人,所有人的手上都拿著武器,兩撥人一對話,立即就看向我們,領頭的一揮手,他們就迅速的朝我們『逼』過來,我心一涼。


    能讓我心涼的不是他們的力量,而是那些天族人的眼神,他們的眼神冷的無法理解,如果這些天族人是站在我們這邊,這些龍人根本不足為懼,然而可笑的是,這些天族人的數量比龍人的數量還要多。


    我不認識這些天族人,夜歌也不認識,他們眼神裏散發出的那種感覺,忽然讓我非常害怕,即使在麵對邪龍,獨自麵對怖拉修,獨自麵對奧茲瑪的時候,我也沒有這種恐懼感。我一下子覺得,人可以做牆頭草,但應該有底線!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這就是人心嗎?


    烏恩在無線電裏麵大叫:“文件無法帶出來就就地銷毀!你堅持住!!!我親自去接應你!!”


    我聽到阿甘左在無線電那頭大叫:“你不能去!我去!我替你去!要顧全大局啊,,,,,”


    然後我聽到帕裏斯的聲音,沒想到帕裏斯這麽快就迴來了,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我和阿甘左一起去。如果我們兩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個人去也一定做不到。”


    烏恩在那頭沉聲說道:“好,拜托了阿甘左,一定要把他們帶出來。”


    “我知道!”阿甘左說道。這是阿甘左的承諾,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


    後來我想,即便是烏恩親自來,結局也是一樣,但是我們一樣對這個承諾無比的愧疚,我也向烏恩承諾過,有我在他們不會有事。


    “堅持住!阿甘左他們去接應你們了!”烏恩扯著嗓子大喊。


    但是這時候那些敵人已經衝進了基地裏麵,盡管阿甘左和烏恩在無線電裏大叫:“再堅持一下!五分鍾!再堅持五分鍾!阿甘左馬上就要到了!”


    但是已經晚了。


    我看到領導這些敵人的將領,他是一個漂浮在空中的人,渾身被藍『色』耀眼的盔甲包裹住身體,手上強大的電流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夜歌平靜的說了屬於她的最後一句話:“對方的將領是光之城之賽哈特!你們趕快迴頭!不要來!千萬不要來!”


    然後,天地之間一片突如其來的寂靜,無『色』牆終於堅持不住了,夜歌幾乎是在說完話的最後一瞬間,一顆子彈就穿透了她的頭顱。


    就在幾分鍾後,阿甘左已經趕到了,可是走的時候,隻帶走了我,和奄奄一息的索德羅斯,還有幾個士兵,以及,,,,夜歌已經冰涼的屍體。


    夜歌的犧牲,給烏恩的打擊很大,而我們,更是根本無法去麵對極度痛苦的烏恩。


    我已經答應了烏恩要把夜歌帶迴去,可是現在隻能帶迴去她冰涼的屍體,戰爭留下的地方火焰四起,我的身體越來越熱,可是我的心,越來越冷。


    最後,車上的無線電響了,烏恩的聲音平靜而悲涼。“迴來吧,吉格,大家都迴來吧。”


    突然間,我感覺一切都停止了,心中悲切,想哭又哭不出來,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一路上過來雖然危險重重,我也預料到了會有人出事,但是我從來沒想到會那麽突然,會那麽容易,事情毫無征兆,就這麽發生了,剛才還在說話的人,一下子就被爆頭,而且是真的死了,我們連救的機會都沒有。


    我已開始還不相信我眼前的情形,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她確實是死了,就在我的麵前,這麽容易的,真真切切的,隨隨便便的就死去了。


    我一下子有了一種被打迴原形的感覺,一次次的事情,雖然都是危險重重,但是我們幾個人都闖了過來,就連在哈木村,我一個人去,也活的好好地迴來了。我一度的認為在這些事情之後,我們這樣的人已經非常厲害了,有著相當的作戰經驗,隻要我們幾個人在一起,雖然會遇到危險,但是大部分都能應付,就算要死,也應該是在最危險的地方,再和巴卡爾的決戰中。


    但是現在,夜歌就這樣輕易地死去了。我忽然意識到不對,人本來就是脆弱的動物,不管是我,是索德羅斯,還是帕裏斯,在這種地方,要死還是一樣,身手再好,經驗再豐富也沒用。這就是現實的法則。


    我和阿甘左,很快就迴到了營地。我抬頭看前麵的營地,很多人都在那裏迎接我們,烏恩站在人群中,是那樣的無助,是那樣的悲傷。我一下子就感覺到無比的恐懼和絕望,那一瞬間我簡直想拔腿而逃,什麽都不管,逃離這個地方。


    我隻能低著頭,道:“對不起,,,,我,,,,”


    烏恩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道:“不,不必這樣,,,,這不是你們的錯,,,,我們從生在這『亂』世中的第一天起,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平靜的死在床上。”


    一隻柔軟而冰冷的手,拉起我的手,我看到大眼睛萌妹子的眼睛,沒有責備,隻有深深的悲哀。


    沒有人去安危烏恩,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和他說話,隻有沙,和我,拉著烏恩在一個小小的隔間裏坐著,三個人什麽都不說,隻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煙,看著繚繞的煙氣從門口飄出來,靜靜地飄在四周,仿佛不舍得人世間一樣。


    事後,沒人再責備我們,我也清楚這不是我的錯,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絕對救不了夜歌的生命,無論誰去,結果都會是一樣的。每個人也都清楚這件事情,也都沒有人責備我,當然,除了我自己。


    這個時候天已經接近夕陽,夕陽紅『色』的光芒從大地的另一麵照了下來,四周都暗了下來,晝夜的溫差讓水汽上升,在夕陽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團籠罩在大地上的紅『色』濃霧。


    美景依舊,美人卻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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