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娶妻,更無子,收養了一個落魄孩子,當作繼承人,進行細心調教。


    “主子!”中年的他,見玄蒼之後,說出的話,隻有這句,之後便是無聲哽咽。


    正巧有事來尋的衛雷與衛風一樣,突見許久不見的主子,呆愣原場,久久不說話。


    玄蒼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大致在九星殿轉悠了一圈之後,便轉身離開。


    “你們幹的不錯。”


    至於曾經是四魂武衛中的衛電,早在三年前,便去世了,死因不明。這三年來,不管衛風和衛雷如何查探,都無法找到事情的根源和答案。


    這自此成為了一樁懸案。


    “沒事,他會迴來的。”玄蒼將話說的很模糊,


    即便如此,也不阻礙二人理解其中的意思。


    寒諾跟著藍玉去了巫神殿,是以,九星殿隻有衛雷和衛風兩人守護。


    “好好修煉,你們可以到達更高的實力,走到預想不到的地位。”說完便遞給二人兩本修煉秘籍和兩粒丹藥。


    “如果你們到時進入那個地方,要承諾我,保護好洛兒。”


    “主子,你呢?”


    玄蒼不曾迴答,隻是沉默地,麵無表情地看著兩人,最後點了點頭,消失在原地。


    玄蒼的出現和離開,隻是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出了衛風和衛雷,無人看到,無人知曉。


    自那一天開始,衛風和衛雷將九星殿的大小事宜全部交給了一手調教的後輩手上,進入閉關。至於二人究竟要閉關多久,無人知曉。


    後來,時間長到大家差點以為這兩位閉關的老祖宗們早就死了。


    直到天雷降下,金光灑滿大地,大家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所認定的已死之人,這是得到飛升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巫神殿還是那個巫神殿,氣氛較之頃洛離開的時候,嚴肅了不少,謹慎了不少。


    剛剛踏出巫神殿的門口,頃洛一時不查,迎麵被一少年撞了個滿懷,好在她反應極快,定睛一看:這長相和楚天賜簡直是一模一樣。


    少年突然撞到一個絕美女人,待看清對方,雙眼冒星星。


    他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雖說巫神殿的女人很多,自家娘親也很美,但是要論這種一見,便會記上一輩子的長相,當真是少之又少。


    “你真美!”少年的性子外向,絲毫沒有掩飾愛慕之情的打算。


    隻不過,他越看越覺得熟悉,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仔細一想,他蹦了起來,“你是頃洛姐姐!”


    頃洛哪裏不明白,這麵前的少年十有八九是楚天賜未曾見過麵的弟弟了。她那姑姑頃英英和姑父楚天涯當真是厲害。


    這麽大的年紀了,竟然還能造人。


    “你父母呢?”她問。


    “他們……”


    “洛洛?”頃英英驚訝的聲音打斷少年的激情,“你……還好嗎?”


    緊跟其後的楚天涯冷哼一聲,“她肯定過的很好。不然的話,為何這麽久了都不給我們傳信?想必是玩瘋了,後來覺得有愧於我們,這才迴來看我們一下。”


    一想到當初頃洛不負責任地開溜,將巫神殿這麽一個諾大責任交給他,楚天涯便覺得氣血上湧。


    好在自家妻子是個溫柔的,不曾抱怨過他工作繁忙。


    正準備將巫神殿這個擔子甩給頃洛,便見後者嘿嘿一笑,直接挽著頃英英,笑著離開了。


    楚天涯:……


    這一夜,他的妻子被人霸占了。


    等第二日,他再去找頃洛,將巫神殿交還,卻見頃英英一個人獨獨坐在桌椅邊,麵露苦澀。


    “怎麽了,洛洛那個丫頭說什麽了?你為何這般不開心?”


    頃英英這才抬眸,好似剛剛意識到對方出現一般,悲傷道:“以後我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洛洛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守護好這巫神殿了。”


    楚天涯沉默,不再說話,看了看門外。


    頃洛再次離開,和玄蒼匯合,手拉手,去到四方大陸。


    那裏有爺爺,祖母,還有晚霜,以及不久前,剛迴歸而來的依雲。


    天青子消失了,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他本就是青老祖宗的善良一麵,正如和尚的善念體和惡念體一般的存在。似是早有所感,在消失的前一瞬,他將所有的魂魄之力都送給了依雲。


    這些,頃洛不曾知曉,都是依雲轉述的。


    得知自己不是獨立個體,而是惡靈分散出來,繼而被拋棄的善念體之後,天青子沉默了很久。


    不再開朗,跳脫,話少了不少。


    青老祖宗死了,被天道之眼消滅,而他似有所感,果斷放棄了繼續存活於世的想法。


    他本就是亡靈的一部分,本應在很久之前就消散。消散之前,最掛念的莫過於自家孫子不歸,以及頃洛這個調皮的小丫頭。


    依雲甚是感慨,“他是一個不錯的亡靈,我很喜歡他。”


    頃洛聽之,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迎接自己最尊敬之人天青子的離開,這是一件難受的事情。


    頃老爺子和安心自覺,不去打擾。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玄蒼,“你們真的成親了?”


    玄蒼點頭。


    頃老爺子心想著:不管怎麽樣都要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點教訓。


    還未等他付諸行動,便被安心阻止。


    “孩子們的事情,我們不要摻和,隻需靜靜看著。在關鍵時候,給她足夠的幫助和依靠,一切足矣。”


    頃老爺子心中不認同,卻覺得自己家夫人說的對。


    斜著眼,冷哼一聲,錯過身子,離開,不理睬玄蒼。後者一門心思在頃洛身上,哪裏會在乎老人的幽怨神色。


    天青子死去,頃洛就這般難受。如果換作他,她又該如何?


    “我該怎麽辦?”他問天書。


    “依我看啊,你最好裝作甩了她,狠狠傷害她一次,讓她厭惡你,恨不得你去死。之後,你趁機離開,這樣的話,你若是死了的話,她應該不會傷心。”


    玄蒼搖頭,“我不想傷害她。”


    “那還有第二個方法,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離開。這樣的話,她應該就不會知道你死去的事實,應該不會難過。”


    “她會找我。”男人的語氣甚是不滿。


    “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的好啊,就算她會找你,但至少還是會有開心的時候。等時間長了,她自然而然地會忘記了你,就不會傷心了。”


    “可我不希望她忘記我。”


    “你要求真高!”天書不滿,“那我真沒有辦法了,不管你信不信,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你最好早點接受這個事實,否則到時候,難受的是你。”


    玄蒼沉默。


    次日,頃洛出了房間,好似什麽都沒發生,好似沒事人一般,陪在頃老爺子和安息身邊,如此,便是十天。


    十天之後,夜深人靜的時候,頃洛拉著玄蒼的手,偷偷離開了依雲山莊。至於去了哪裏,無人知曉。


    二人的出現仿若鏡中花,水中月,隻是一瞬,轉而消失不見。


    頃老爺子緊緊扶著好似隨時會倒下的安心,“別擔心,我們隻需要隨時做好孩子的後盾,隻要如此,就可以了。”說著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他已步入花甲之年,竟覺得悲傷。那快樂的十天裏,是他們三人最難忘的記憶,前九天,頃洛是開朗的,笑容滿麵。隻不過……


    那表麵上的笑容,永遠遮掩不住內心的悲傷。


    第十天,他終是抑製不住不解和內心難受,雙手緊緊抓住少女的手,問道:“洛洛,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頃洛聞言,內心堅強的堡壘,頓時坍塌不見。卻苦於不知該如何表達,隻得趴在頃老爺子膝蓋之上,痛哭出來。


    那一天,她終究沒有傾訴出她的苦和痛,深深將自己的傷痛掩藏起來。她強做堅強,那強顏歡笑的模樣,看的頃老爺子隻覺窒息不已。


    少女是她最疼愛的孩子,是他最想嗬護一生的孫女。殊不知,他想要嗬護的終究嗬護不了。


    他的年紀大了,晚輩的感情,他不懂。


    晚輩的悲傷,他不知道,心慌意亂之下,他緊緊摟住安心。


    “安心,我怎麽覺得這麽難受,洛洛她……”會不會徹底離開我們?後麵的話他說不出來。


    安心不說話,一手輕輕拍著老人的後輩,輕言:“不會的,隻要我們相信她活著,那麽她就是活著的。我們好好等待,好好看著。洛洛終究會迴來的。她是我們最大的驕傲啊……”


    安心說了很多安慰頃老爺子的話,口不對心。


    世間還是那個世間,人們過著屬於自己的小日子,經曆著屬於他們的悲歡離合。


    有快樂,有悲傷,有無奈,卻也有希望。


    神域最邊角的地方,這裏是異族和神域交接處,是戰亂最紛亂的地方,無人居住,即便是聖獸,也沒有留下一隻。


    這裏寸草不生,一片狼藉,這裏曾經是玄蒼和和尚的秘密據點。


    靜謐的空間之內,無人看破在這看似空無一物的地方生活著兩個人。


    魂戒空間內,頃洛和玄蒼並肩坐在綠草地上,看著遠處的茂密森林,感受著獸獸們之間的追逐打鬧,享受屬於這裏的安靜和美好。


    “你的眼光很好,這裏的一切都是這麽美好,我很喜歡。”頃洛讚歎一聲。


    玄蒼一手扶著她的肩膀,點頭,輕嗯一聲。


    他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力氣在減少,漸漸的,他連說話都覺得吃力。


    即便如此,他依舊努力地說著話,隻為不讓最心愛之人擔憂。


    “小蒼蒼啊,以後我們都生活在這裏,好嗎?一直都生活在這裏!”


    玄蒼點頭,“好啊,隻要有你在,哪怕不出去,我也願意。”


    “小蒼蒼,我在天誠的幻境中,和你相處時,是帶著後世記憶的。可前世我沒有記憶的時候,我是怎麽和你相處的?”


    其實她記起來了,故意這麽問。


    前世之時,她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在初見玄蒼之時,一不小心和對方成了對手。


    至此之後,便開始了你追我趕的生活。在打鬥中,二人感情不斷升,最後的劇情就和她之後遇到的差不多。


    對於頃洛的小心思,玄蒼自是知曉,點了點後者的額頭,輕笑:“我很幸運,能夠遇到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他的聲音淡了下去,頃洛心涼了又涼。


    “小蒼蒼?”


    “我在……”


    “小蒼蒼?”


    “我在……”


    “小蒼蒼?”


    “……”


    眼淚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她緊緊攥住那失了力氣,開始下落的粗糙手掌。他的唿吸斷了,手掌之上的溫度在漸漸降低。


    他曾問:“我不想離開你,所以寧願讓你看著我離開,你會恨我嗎?”


    她答:“我恨你會離開我,但是我更恨你不告而別,或者故意疏遠我。”


    他蒼白的臉,露出一抹燦爛笑容,如此不好看。


    今日,他深覺大限將至。


    她看破不說,默默跟著他來到這片視野最好的地方。


    獸獸們安息了下來,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


    白虎青龍朱雀和麒麟趴伏在遠遠的地方,恨不得將自己的嘴巴堵起來,深怕一個聲響,便會引起頃洛的悲傷。


    白虎不知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很複雜,以前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主人和玄蒼在一起。如今卻覺得如果玄蒼離開了,那麽主人也就不是曾經的那個主人了。


    上蒼是公平的,卻也是不公平的。


    玄蒼不說話,頃洛便也不說話,直到男人身上的氣息完全消失,體溫降至最低,她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將男人打橫抱起。


    “真重!”她苦笑。


    冰室還在,她將玄蒼的身體放到其中一個冰床之上,坐在床邊,一眼不錯地看著床上緊閉雙眸,沒有一絲氣息的男人。


    “他走的時候,一定很不甘心吧?”


    “當然了!”


    天書從頃洛的識海中躥出來,“我們趕緊的,趁著臭小子沒死多久。我們趕緊去找他當初用轉生蓮的時候,丟失的魂魄。隻要收集齊全了,我們才有可能讓臭小子重新活過來。”


    “他應該感謝自己曾經的大義勇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給自己留了後路。否則,現在的他,就算是天道,也沒有辦法拯救的。”


    頃洛點了點頭,擦去眼角的淚水,躺上另一張冰床。在天書的幫助下,魂魄離體,飛離出去。


    所有獸獸們見到半透明魂魄狀態的頃洛時,驚呆了!


    “主人?你……”


    “幫我守好這裏!”說完這句話,她便出了魂戒空間。


    空間外,無痕和暗瞳以及和尚紅娘靜靜站立,看著頃洛魂體出來,並沒有阻擋,就這般看著,直至魂魄漸漸消失,幾人依舊久久不能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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