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蒼啊,你終於知道變通了,這是好事啊。”小叔叔嘖嘖有聲,“你不知道你那張臭臉,還真是不招人喜歡……不過,也幸虧你這臭臉不招人喜歡,否則的話,你長這麽帥,豈不是要迷死所有大姑娘了?”


    說完這些,他又嘀咕了一句,“幸虧月落不是那種隻看臉的人,看她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中的樣子,並不在乎你的優秀與否。不過……”


    他的聲音繼而又低沉了下去,抬頭看看玄蒼,“你說如果我直接去向月落求婚,她會不會答應我呢?”


    “隻要你告訴我答案,我就告訴你想知道的答案。”


    如是這般想著,小叔叔愈發覺得自己聰明,天下第一,雙眼閃過一道亮光,心道:這交易不虧。


    心有所思的小叔叔一個激動,也不等對方說出自己想知道的,反而率先當即將哄人大全中心話術交給玄蒼。


    末了,補充一句,“我該說的都說了,現在輪到你跟我說我那問題的答案了。”


    “不會!”


    “什麽,玄蒼啊玄蒼,你可不能出爾反爾啊。說好的我們互換答案,你現在竟然跟我說你不會,你是不是……”


    接觸到對方看白癡一般的眼光,小叔叔直覺好似被千重寒冰層層冰封,心情忽地跌落到穀底。


    “你的意思是她不會接受我。怎麽會?不會的……這麽好的我,她竟然不要……”


    小叔叔覺得上蒼一定覺得他實在是太好,看他不順眼,給了他超高的智慧,俊美的外表,卻誘惑不了心目中所思念的人。


    這絕對是對他最大的諷刺。


    得了答案,玄蒼也不留下,直接轉身離開。


    經過之前和頃洛父母之間的交涉,他已經成功得到後者的讚成和鼓勵。


    接下來他需要做的,便是三個月後的成親禮。


    這輩子,上輩子,甚至上上輩子,他不曾娶過她。即便承諾了數次,卻無一次成真,這一次,絕不能出差錯。


    與玄蒼的慎重相比,頃洛倒是輕鬆的多。


    經過現代的黑暗繁忙的生活,她討厭繁瑣的東西和禮節,從未將婚禮當成人生必需品,而是一種形式而已。


    在她看來,愛,所以在一起,不愛,所以分開。婚禮有無,不影響她和玄蒼之間的感情。


    當她婉轉地表達出小辦成親禮,意思意思一下,走個過場的想發,立刻得到夜闌和君清的反對。


    “我不夜城小公主成親,自是不夜城乃至下位勢力之大事。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的成親禮已經不隻是你和玄蒼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


    然後,頃洛木訥地,慢慢地,緩緩地,站在原地,耳邊隻覺轟隆隆的,聽著父母不停地商討成親禮的繁雜過程。


    不知不覺睡著的她,自是沒有看到夜闌和君清那兩張悲傷失落的臉孔。


    她們開心,卻也傷心。


    開心於自家女兒終於長大成人,找到了如意郎君。且,那郎君還是個優秀的,兩夫妻很喜歡。


    悲傷於自家女兒終成他人婦,不再僅僅是她們的女兒。


    在神域,雖說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說法。女兒嫁出去了,也可以隨時迴來住,但那種嫁女兒的心思還是不變的。


    心頭上的寶貝要離開自己,他們怎麽能夠開心的起來。


    二人口頭上說的句句在理,頭頭是道,將成親禮弄得甚是複雜,冠冕堂皇,實則是兩夫妻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忙碌,來減少自己悲傷的時間。


    這樣的計謀自是成功的,因著瑣事多多,兩夫妻忙的暈頭轉向,自然而然沒有時間去悲春傷秋。直到頃洛大婚當天,兩夫妻才哭的泣不成聲。


    頃洛以為經過父母那麽複雜的設計和程序,自己定是要累成狗,誰知……


    那天她什麽都不用做,早早起來梳妝打扮,之後在月落,紅娘,夜傾心,以及一幹夫人的簇擁下上了花轎,目的地自是玄城。


    行了拜堂禮,進了洞房,頃洛這才意識到一個很大的問題:父母忙成狗,而她呢?究竟做了什麽?她好像什麽都沒有做啊!


    當看到麵色微黑,疲乏難堪的玄蒼之時,她頓時明白過來。


    敢情,她的父母是將所有壓力以及程序過場都推到了玄蒼這一邊。


    玄老爺子終究將蘇毅和張寧帶迴了玄家,據說,自此之後,張寧成為了玄家的掌權人。至於玄老爺子,退居二線,上升為玄老祖宗。


    蘇毅大喜,見自家妻子終於原諒了自己,連著兩個月來,那小臉兒笑得比花兒還燦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成親的是玄蒼他老子蘇毅,而不是玄蒼本人。


    對此,玄蒼冷臉直言警告過後者,卻是惹得後者無視,父子兩之間第無數次冷戰。


    一個認為:我高興,跟你成親有什麽關係。


    另一個認為:外麵人都誤會你要娶我妻子了,能沒關係嗎?


    最後,還是頃洛和張寧出麵,這才緩解了父子二人之間的嫌隙。


    隻是緩解,並未消除。是以,兩人之間依舊時不時會擦出一絲冰花,讓一旁觀望的玄老爺子看的揪心。


    揪心的同時,內心卻是喜悅的。


    因為他和蘇毅之間的關係比蘇毅和玄蒼之間好不到哪裏去,如此,隻要蘇毅和玄蒼一出問題,發生矛盾,他便會非常開心地站出來,做和事佬,以此為突破點,緩解自己和兒子以及孫子之間的關係。


    諾大的玄家,時不時的,雞飛狗跳,一副熱鬧非凡的樣子。


    今晚,是新婚夜。


    感受到玄蒼的不悅,頃洛正準備上前好好安慰一番,不想後者瞬間笑開,那笑容,當真是耀眼,光芒四散。


    “你不生氣了?”她問。


    “我為何要生氣?”他反問。


    “我剛才看你挺不高興的。”頃洛實話實說。


    “主要是我家那老子又開始出問題了,沒事,我娘去整治他了。”這是玄蒼第一次承認蘇毅實自己老子。


    頃洛對此不意外。


    每個家庭,每個親人之間,相處模式極為不同,不管是誰,在沒有體會別人的經曆之前,又怎能輕易判斷別人幸不幸福,快不快樂?


    蘇毅和玄老爺子分別數百年,百年間,卻是不曾忘記過對方。即便兩人看對方,都是厭惡的神情,但這何嚐不是另一種父愛子孝的感情呢?


    玄蒼基本沒有稱唿過蘇毅為爹,但頃洛卻清楚的很,在玄蒼的心目中,隻有一個父親,那就是蘇毅!即便年輕時候的他,是那麽地讓人恨得牙癢癢。


    今日,大婚之日,蘇毅又跟這個老子蘇毅對立起來,不開心自是正常。


    其實,若不是知道玄蒼的真實性子,僅以陌生人的視角,頃洛會誤以為玄蒼就沒有開心的時候。


    當真是一個讓人糾結的誤會。


    神域,較之古代,沒有那麽繁雜的成親步驟,頃洛深受現代思想熏陶,更是不在乎。


    自己掀了喜帕,大大咧咧地坐到桌邊,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大快朵頤。


    等她吃夠了,覺得差不多了,這才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心滿意足地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男人,“好了,現在我有力氣了,我們可以大戰三百迴合!”


    玄蒼輕笑,端起桌上兩杯酒,將其一遞到頃洛麵前,“我願挽著你的手,與你永生永世在一起,你若是不在,我不會苟活。”


    他沒有說的是:你在,我在。


    頃洛內心咯噔一下,總覺的這話中有話。然,聰明的她選擇沉默。


    今日,是她們的大婚的日子,是她們最重要的日子,不管是什麽,都不能破壞她們的婚禮。


    這一夜,玄蒼好似變了一個人,極盡纏綿,大有一股不用盡力氣,誓不罷休地架勢。這一夜,頃洛深刻意識到,自己對玄蒼的了解還不夠。


    說的大戰三百迴合的是她,然,不到半個時辰,她便繳械投降。接下來的全是他的主戰場。


    被翻來覆去的時候,她就在想:這人不會吃了什麽藥了吧?


    “專心……”


    發現女人走神,玄蒼心中無奈,卻是不敢生悶氣的。隻得將所有的經曆都發泄出來,折騰的頃洛開始懷疑自己學習的不夠。


    在現代的時候,因為任務的需要,不免要看一些動作片之類的。


    在今夜之前,她認為自己一定會將玄蒼折騰得求饒。


    事實呢?


    求饒的聲音是有了,但卻是從她嘴中發出來的。


    在兩人精疲力竭之時,頃洛終於將心中疑惑問出:“你是不是看了什麽書?”


    玄蒼點頭,“五日前,小叔叔塞給我的,說有用。”他沉默了一瞬,繼而補充道:“他說的沒錯!”


    頃洛恨得牙癢癢,內心將小叔叔記上了一筆。


    這成親禮中,無痕和暗瞳都沒有出現,隻拜拖人送來了賀禮,表達了“異族將和神域修好,不會主動侵犯”的意思。


    四大勢力,老祖宗皆已死去,掌控四大勢力的人換了一批,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喜極而泣。


    新上任,就怕自己會遇到戰爭之類的,異族主動交好,無疑是最好的。


    異族,王宮。


    無痕和暗瞳,對立而坐,旁邊的枝椏上,黃鶯閉著眼,站立休息。


    “大哥,我總覺得喝酒就是浪費。”


    暗瞳沉默。


    無痕輕笑。


    “今日是頃洛成親的日子,你怎麽不去?”


    “你呢?又為何不去?”暗瞳不答,反問。


    “怕難過。不過……”無痕笑開,“看到你,我就沒有那麽難過了。”


    暗瞳沉默,又是一杯酒下肚。


    兄弟兩,你一杯我一杯,不停交換杯盞,最後實在喝不下去了,這才放下酒盞,四肢伸展,大開,躺在地上。


    看著天上的明月,暗瞳率先出口:“異族正在改變,有白天,有黑夜,有光明,有黑暗,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啊。”


    “是啊,有了日照,不久後,異族之內,將會誕生新的生命,新的物種,未來皆不可測。”無痕接下話,轉而又繼續說到:“三日前,我看到玄蒼來找你了,你們究竟說了什麽?”


    暗瞳沉默。


    這一沉默,便是徹底失了聲音。


    天邊漸漸泛白,就在無痕以為暗瞳再也不會說話的時候,後者突然開口。


    “他拜拖我照顧頃洛。”


    無痕猛地坐起身子,“你說什麽?”他沒有聽錯吧,玄蒼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是一個英雄,是所有人的英雄。沒有他,便不會有頃洛的轉身,也不會有大多數人的轉生,這個世界,也許早就是那些亡靈手中的玩物了。”


    他的聲音再度冷了幾分,苦笑,語氣似是譏諷,又似是佩服,“上一世的他,將大半的生命力奉獻給那些人了。”


    無痕不再追問。


    “他還能活多久?”


    “也許三個月,也許十年百年,誰知道呢?也許他自己也搞錯了呢?”


    暗瞳閉上眼,腦海中,再度出現玄蒼找到他的畫麵。


    收到頃洛成親的消息,他並不開心。進入異族森林之中,屠殺無數魔獸,以此來忘記心中不順。


    即便早就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他又覺的難受,久久不能釋懷。眼前魔獸,最後一隻隨之倒地。他猶不解氣,想要找到更多的獵物,被突然出現的玄蒼阻止住腳步。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直接打到了一起。


    雙劍相碰,帶出強大氣勢,千裏以內,所有樹木盡數被劍氣攔腰砍斷。嘩啦啦聲響,倒成一片。


    “為什麽?”他橫眉冷對,低聲詢問,“為什麽?我會輸給你,明明我的付出並不比你少,我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為什麽,她的眼中隻有你?為什麽!”


    “我追尋著她的腳步,處處以她為先。我不比你差,為什麽,會是你,你究竟哪裏比我強了?”


    “也許是實力吧……”玄蒼輕聲解答,繼而轉口,“我要死了!”


    暗瞳頓愕,收迴劍,後退數十步,不悅道:“這個消息一點都不好笑!別騙我,我不會因為這個而同情你的。”


    “我離開之後,請你照顧她。”


    “你說的是真的?”即便已經相信是真,暗瞳還是不可控製地問出口,“你不是好好的嗎?為何會死?你死了,頃洛怎麽辦?你們可是快要成親了。”


    “答應我,好好照顧她。”說完這句,玄蒼便失了蹤跡,徒留暗瞳站在原地,久久發呆,不能迴神。


    玄蒼的表情不是作假,他說的都是真的。


    以前,他暗暗思考過:為了得到頃洛,殺了玄蒼!可如今,得到這個消息,他以為自己會開心,卻意外地難受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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