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寄予厚望的,隆重的祭司活動被設置在三日後,今晚是接風宴。


    隻要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在職的魔兵魔將官員們都必須出場。當然除了個別例外:暗王和無痕。


    端莊之中透著濃濃震懾氣息的魔宮之內,玄蒼端坐高位之上,看著下首的歌舞升平,爾虞我詐,虛假笑容,心愈發地煩躁。


    尤其在對上白衣祭司的貪婪眼神,心生不悅。


    若不是玄翼緊緊捏著他的手,一再重複著這是爹交給他們的魔域,不能當場不給人家麵子,他早已經大開殺戒。


    就是下首的這個女人,就是她,不僅傷害了前世的頃洛,更是貪婪地恬不知恥地奪走了頃洛的血,占據著人人崇拜,敬仰的祭司位置。


    利用占卜預言的名號,為自己牟利。


    時間過的再慢,也會有結束的時候。


    歌舞升平落幕,眼見著就要失去男人的身影,玉青顏立馬上前,想要跟上男人的腳步。


    “皇,我去看看你的身體。”


    正巧被剛經過兩人身邊的妖年公主聽見,後者冷哼一聲,雙眼甚是不善地看了一眼故作柔弱姿態的玉青顏,轉身離去。


    這裏烏煙瘴氣,到處讓人不喜,實在不是個好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暗瞳可能會出現,她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隻可惜……


    她迴眸看了看最左側上首的空位,暗暗歎了一口氣。


    她早就該知道了,不是嗎?


    那個男人一向都不喜歡聖域,當然除了曾經的那個人。隻不過……她死了……


    那日街頭的偶遇,那個和她長相酷似的白發女人……所以如今他是找到了那個人的替代品了嗎?


    不應該是這樣的,絕對不應該。


    遙想不知詳細年月的過去,她心酸的厲害。


    暗瞳離開的時候,她哭了一夜,傷心了數十年。


    暗瞳迴來的時候,她笑了一個月,開心了數十天。


    如今,她卻是笑不出來了,隻因……他的身邊有了另一個女人的存在。


    她一手摸了摸自認妖媚的臉蛋,有心想要去爭取,自尊心卻不允許。


    一個已經裝了別的女人的心,又怎麽會裝另一個人呢?


    尤其是暗瞳這樣的人。


    罷了,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


    就算再是悲傷,再是難過,再是不甘,那又有何用?


    正如眼前的這個女人,千方百計地想要靠近魔皇玄蒼。


    愚蠢的女人不知越是如此,越會惹得後者不快和厭惡,甚至是憎恨。


    她不喜歡聖域那個地方,那股濃濃的仙氣,以及虛假的平和,讓人作嘔。


    她更不喜歡聖域的人,頂著一張張和善的臉,卻在心底暗暗計算著殺了何人,得到什麽東西。


    當然,除了那個女人,她承認的朋友之外。


    在聖域,那人是她少見之中唯一一個真性情,從不虛假地遮掩自己,讓人心生好感的女人。


    隻可惜……聽說她死了……還是被最愛的男人殺死的……


    已經過去數千年了,今日,此時此刻,為何還會想起?


    她想:也許是曾經那個大火之夜,是那個女人伸出的纖纖細手,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火光衝天,帶著震天嘶嚎聲,吞噬著一個又一個生命。殺戮的氣息無處不在,她絕望地癱坐在漫火衝天處,等著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


    那時候,她想:沒有什麽留念的死去,也算是一件好事。


    女人纖纖細手伸到她的麵前,輕盈好聽的聲音嗬斥著:“想不到我所知道的血玫瑰竟然變成殘玫瑰了?如今這是害怕了嗎?連站起來,逃命的本事都沒有了?”


    女人的譏笑聲迴蕩在耳邊,不曾消弭,一切的一切如此清晰,難以忘懷,好似發生在昨日一般。


    時光如梭,將過去的點點滴滴穿梭成一條線,緊緊纏繞著她的脖頸。每當她決心要忘記之時,便會被緊緊勒住,喘不過氣來。


    今夜的宴會很成功,也很不成功。


    大家盡興,想著能夠很快得到神的祈福。


    然而,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枯燥的儀式罷了。


    妖年看著那漸漸走向內殿,渾身上下透露著危險氣息,一臉不悅的男人,嗤笑一聲。


    她的語氣甚是幸災樂禍:“這女人當真是不死心!”


    玄蒼心中憤怒,想要出手殺了玉青顏,心中似是想到什麽,麵上唰的一下笑開。


    絕美的笑容綻放在讓天下所有女人沉醉的俊臉之上,讓人輕易沉淪。


    無人看清那笑容深處,是怎麽也無法掩飾的殘忍。


    玄翼自是感受到自家哥哥的心思,心下擔憂,暗暗搖頭,站起身來,帶著楚天賜走了。


    “皇,不如我們進去,讓我給你看看你的身體如何?”


    玉青顏笑得嬌媚,聲音溫柔地仿若能夠滴出水一般,水潤的大眼一錯不錯地緊緊盯著上首男人。


    這個男人迴來了,那個女人死了!


    他再度被她下了詛咒,他再也逃離不開她的掌控。


    以後,他是她的,永遠都是她的。


    景宣然說:玄蒼殺了頃洛。


    聽到這個消息的她開心壞了,徹夜難免,興奮到無以言喻,滿腦子都是男人的身影。


    她想:付出了這麽多,等待了這麽久,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她想要歡唿,也的確這麽做了。半夜將景宣然招出來,卻不曾想後者是個不識趣的男人,竟然拒絕了她的邀請。


    一個曾經死死巴著她不放的卑微男人竟然拒絕了她的邀請,這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


    不過,這樣也好,玄蒼已經迴來,那麽他就應該退出。否則的話,若是讓後者誤會,那該如何是好?


    玉青顏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一步步走向玄蒼,殊不知自己的算盤早已落空。


    她還是那個她,而他卻不是那個他,卻也是那個他。


    離開魔宮之後,楚天賜的心情異常壓抑,深深為頃洛抱不平。


    “王!”他突然出聲:“我以前見過皇!”


    玄翼停下小短腿,站定。強風中,小小背影竟給人留下堅定不可摧毀之感。


    “他以前很愛一個人,那個人叫做頃洛。”楚天賜再說,企圖得到王的一絲迴應。


    “我知道!”小孩繼續抬腳,向前走去。


    小孩堅定的聲音,讓楚天賜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說下去,思索一瞬之後,果斷選擇放棄。


    “抱歉,王,我們現在都很好。我不該這麽說,隻希望王,你能看住皇,若是選擇了放棄,那麽就不要再糾纏以前。“


    他聽說過魔皇曾數次前往暗王府,好似和暗王起了什麽衝突,究竟是為了什麽,無人知曉。


    楚天賜卻是敏銳地直覺:他是因為頃洛。


    這絕不是一個好現象!


    “晚了!”玄翼歎息道,“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我們且靜靜地當好一個旁觀者,看看他們的故事吧……”


    轉而,玄翼突然叫嚷道:“楚天賜,今天我心情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天黑,月紅,風大。


    楚天賜當即就想拒絕,還未開口,便被玄翼拉著跑了起來。


    寂靜的夜,空曠了不少的街道,傳出“噠噠噠”的鞋底撞擊地麵的聲音。


    剛剛準備睡下的點心賣家,聽到震耳敲門聲,怒氣上來,掄起一個巨大的棒頭,開門就想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好歹的人。


    待一看到玄翼低沉著的小臉時,賣家心虛,趕忙放下棒頭,虛虛笑道:“王,這麽晚,您怎麽出來了?外麵不安全,您還小……”


    “這魔域還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小孩口出狂言,事實亦是如此,整個魔域還真沒有敢把主意打到小魔王頭上的人。


    賣家在見到玄翼身後的楚天賜之後,倒是見怪不怪。


    轉身,非常熟練地開灶,倒出麵粉,做起點心。


    這樣的一幕實在太過熟悉,他也懶得問對方要吃什麽。


    因著一來二往,玄翼常常帶著後者來,賣家由最初對楚天賜的排斥,轉而漸漸接受。


    再加上丹藥堂打著攝政大臣為民好的口號,承恩於丹藥堂的他最後竟是成為了攝政大臣的忠實擁護者。


    若說最初之時,大家有多排斥楚天賜這個外來者,如今便是有多喜歡這個忠誠為民的攝政大臣。


    對此,楚天賜自是心知肚明。心懷感激地看著正坐在對麵,不顧形象地翹著二郎腿,胡吃海喝的小孩。


    數月前,在這裏,他就是個客人,被嫌棄的客人。


    數月後,在這裏,他成了主人,人人愛護的攝政大臣。


    這中間的心酸,他懂。玄翼的支持和付出,他看的到。


    就是這麽個小孩,給了他更廣闊的天空,新的世界,更好的未來。


    在魔域,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修魔,可以肆無忌憚地遊走在各個角落,甚至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包括聖域。


    試想,如果此時的他和白雪還在低等大陸,所過的會是什麽樣的日子?


    東躲西藏?還是日日擔憂?抑或是擔驚受怕?


    他很清楚,這兩種都有。所以,他漸漸愛上了這裏,愛上了魔域,愛上了和王相處的點點滴滴。


    世人皆說,王是個孩子,什麽都不懂,隻會吃喝玩樂。


    魔兵魔將們說,王隻是個擺設,什麽都不會,我們無需放在眼中。


    有些人甚至開始懷疑,究竟是什麽讓魔皇這般自信,將魔域的一切交給一個孩子,不聞不問?


    答案:實力和智慧。


    曾經有人衝撞了王,次日,被發落去血淚森林,千年內不得迴歸魔域。那人並沒有反抗,而是恭敬平和地接受了如此結果。


    眾魔將們不懂,隻以為這是個意外。


    後來,如此事情輪番上演,眾魔將們再也不敢小看,紛紛開始重新審視這看似小孩的王。


    王,是個孩子,實力卻是直逼魔皇。


    王,看似不懂政治,卻是眼光毒辣,每每遇到尖銳問題,他都能一針見血地給出答案和指引。


    王,喜歡遊手好閑,可在關鍵時候,卻能徹夜不眠,強撐著身體不倒。


    王,是複雜的,也是單純的。是高傲的,也是低調的。既是小孩,也是大人。


    眾魔將們也許不會記住這個王,但也絕對不敢小看這個王。


    自楚天賜來到魔域之後,王處處護著他,給他機會成長,幫他強大。


    如今,後者不辜負他的期望,成長了,也強大了。


    他卻覺得孤單了,難受了。


    今夜,是接待聖域祭司的日子,卻也是他的日子。


    因為前世的他,死於那年今日。楚天賜,亦是如此!


    “楚天賜!”小孩沾滿點心碎末的小嘴輕輕開啟,雙眼微紅,好似在感傷著什麽。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在乎你,不惜一切地幫助你嗎?”


    楚天賜笑了笑,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也很想知道。


    兩人初見,他是落魄的逃亡者,他是高高在上,世人無法企及的魔域之王。


    自卑心使然,他欲低下不甘的頭顱,卻是被身為小孩的王製止住。


    “我看你很順眼,以後不要低頭。那樣的話,我就看不到你的臉了!”


    如此隨意,如此霸道,如此任性。


    他卻不討厭,就好似早就預感到這樣的一幕一般。


    後來,他驚訝地看著小孩,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要帶我去魔域?”


    小孩點點頭,“是啊,開不開心,激不激動?”


    他隻有愕然。


    後來,小孩硬塞給他一枚晉升丹。


    他以為這隻是一枚簡單的丹藥,卻不曾預料到那一夜痛徹骨髓的重塑骨骼和改變,將他實力提升了好幾個大的檔次,竟是到達了化成期。


    他震驚地看著對方,想要說感謝的話,再度被小孩製止:“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用你的行動表達。”


    自此之後,他成為了王的代言人,管理魔域。


    以前,他以為王隻是個孩子,喜歡他,一定是因為小孩子心性,覺得新鮮。新鮮勁兒過了,王對他便會失了興趣。


    殊不知,直到今日今時,王依舊如初見之時,對他那般好。


    人再傻也有個底線,他清楚地知道:王不是個單純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地做一些別人看不懂的事情。


    王對他很好,好到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方失散多年的好友,亦或者是兄弟?


    如今,王說出了他的心中懷疑,他便也不再掩飾。


    “王,你能告訴我真實的原因嗎?”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小孩狠狠咬下一塊點心,在嘴裏嚼動著。美味的點心是他最喜歡的味道,他本應開心滿意,卻是露出悲傷表情。


    他點了點頭。


    以前他不相信,覺得人隻有一世,死了就是死了,哪裏會有什麽前生今世之說?


    如今,在見到處處不是幾百年就是幾千年老怪物的魔域之後,他相信了。


    “我們這裏,不是真正的神界,隻不過這裏人的壽命比一般人長很多罷了!我們也會有生老病死,也會轉世!”


    他安靜地聽著。


    “我是帶著傳承出生的,我生而為王。”小孩的語氣很是得意。


    “至於你,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找到你,我前世最忠誠的義兄。”


    楚天賜再度愕然,一手拿著點心,卻是遲遲下不了口。


    小孩這麽一說,一切都了然了。


    想來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他欣慰的同時,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傷。


    他想:他轉世,忘記了過往悲傷的一切,得到解脫。而小孩,卻保留著那些不美好的記憶。


    王會不會難受?會不會堅持不下來?


    這一刻,他將小孩當成真正的弟弟,隻有關懷,擔憂,沒有君臣之間的隔閡。


    原來,這才是王特別對待他的理由。


    原來,一切都不是偶然,也不是天意,而是小孩故意為之。


    原來,他本就是小孩最親密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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