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我了,你呢?接下來如何打算?”暗瞳反問。


    “我準備離開這裏。”聖子頓了頓,心生愧疚。“我的心亂了,已然有了牽掛,不能再安心念經誦佛,這裏已不是我的歸宿。”


    “如此甚好。”


    一個轉身,暗瞳再度消失,他得快速跟上頃洛的腳步。


    風聲起,雨點落,萬物競爭,無聲無息地釋放著生的氣息。暗夜之王,瞳視萬物,新的主宰已經降臨。誰成誰敗,又有誰能說的清?


    萬裏高空,浮雲之下,淩空飛船之上。


    “小妮子,你是不是很舍不得那暗瞳?很難過?”


    “不難過。”


    “……”


    “普濟寺那小和尚給你做好的衣服,你怎麽不看看?”天青子嚐試著轉移頃洛的注意力。


    “那隻是我用來逗小和尚的,對衣服的成品並不講究。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將五彩手鐲好好煉製一番。


    小彩說過:“五彩手鐲不僅可以變化成五彩紗衣的模樣,若是好好煉製一番的話,也能變成戰衣縮影的狀態,不僅能夠保護。”


    一聽這話,天青子就清楚了,頃洛這是準備閉關了。


    這一行,頃洛並沒有迴巫神殿,隻傳了一個傳音報了平安。


    至於青平,甚至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法,死乞白賴地跟著頃洛身後,說什麽不會出現,更不會打擾後者。


    頃洛雖心生懷疑,可疲憊的心哪裏管得了那麽多,便也沒有繼續強製後者。


    有那麽一瞬,頃洛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麵前的這個人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海吃海喝,什麽都不管,作天作地的快樂少年,而是一個心事重重,讓人看不清摸不著的存在。


    怪異的感覺一旦生出,便盤踞在心頭,怎麽也揮之不去。


    她想:“若這次能夠成功的從淩天宮迴來,就好好和青平來一場剖心置腹的交談。


    他是她的屬下,卻也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


    “小妮子?小妮子?小妮子?”


    “啊?”


    “你在想什麽?叫了你半天,你都沒有反應……你……最近的你頻繁走神是怎麽迴事?”


    “是嗎?”頃洛麵不改色,心不跳眼不眨地瞎編著:“我這是在沉思,徹底反省自己。一日三省,塑造更好的自己。”


    天青子不以為意,意有所指地繼續說:“你帶著他們,不會害了他們?”


    “不會,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為我去送死。”帶著魂武衛五人,隻是為了找到淩天宮的方向和位置。


    至於之後的事情,她一個人承受,去完成就好。


    “小妮子,你……”後麵的話終是沒有說出來。


    天青子知道不管怎麽阻止,小妮子都不會聽從自己的意見。


    兩年之久已是她最大的忍耐,怕是再多等一分,便是要了她的命。


    即便自己曾是站在這個世界頂點的存在,即便他曾看不起那些將愛情當作理由,不計後果而衝動的人,即便他擔憂未知的前行之路充滿荊棘,但……


    時至今日,看著曾經還是少女的她一步步艱難又不失堅定地走在這條路上,他竟是動容。


    如今,他隻希望能夠在靈魂消散的哪一題那,看到自家孫子,便滿足了。


    燥熱的煉器室內,頃洛滴著厚重的汗水,雙眸緊緊盯著爐火,感受著五彩手鐲的變化。熾熱的溫度炙烤著整個空間,也溫暖了她已然冰涼的心。


    一手平攤,運轉靈力,掌心之上,一團赤紅色的火苗躍然掌上。


    它歡悅地上下跳動著,激動著好似終見久不迴家的親人。


    朱雀魂火歸一,在留下了火源之後,變成了一顆蛋,她接下來的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朱雀涅盤重生。


    頃洛很好奇,四大神獸中,她已見過三個,外加麒麟這個祥瑞之獸,不知玄武會不會來到她身邊。


    雖是好奇,卻泯滅不了內心的期待,可這終究是一場空。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你我不知明日歸路,又怎能繼續一廂情願?


    炸爐了數次,因疏忽或者其他的原因,導致煉器終止數十次。然,她並沒有氣餒,而是愈挫愈勇。


    頂著一頭爆炸頭,黑炭臉,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爐火,感受著鼎爐之內的一絲絲變化。


    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息自鼎爐蓋之下的細縫中飄出,頃洛雙眼更加發亮。


    天青子本欲好好嘲弄一番,但見女人堅定不移的眼神,哽咽著,什麽都說不出。


    如此毅力,如此決心,即便是他這個已經作古的人看了都不忍心打斷。


    “哎,你可別死了啊。我等著見孫子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隨著鐵器撞擊爐壁的聲音傳來,頃洛雙眼大亮,雙手緊緊掌控著手中的火。


    時而減小火勢,時而加大火勢,強弱自在手下,收放自如。


    “砰!”鼎爐的蓋子掀開,五彩光芒將整個房間內照亮,伴隨而來的是五彩手鐲歡聲雀躍的聲音。


    “主人,你成功了!”


    頃洛笑容大放,下一秒,竟是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就這麽睡著了。


    頃洛是被黑炭抬出去的,自冰室門口走過。


    同時,冰室之內,冰床之上,靜靜“沉睡”的男人突地睜開雙眸,露出幽深晦暗的綠眸,如大自然中最璀璨耀眼的綠寶石,閃亮而奪目。


    無人知曉他在想什麽?或者究竟有沒有在思考?


    在這冰室,隻有寒徹骨髓的冷,隻有另一個屍體的陪伴。靜謐的環境,單調的白色,為初醒的男人增添了一股死亡的氣息。


    印痕死了,如今又活了,活成了另一種姿態,另一種生命。


    剛被抬著經過冰室前的頃洛似有所感,雙眼忽睜,變紫,卻隻是一瞬,很快又失了光彩,繼而閉上。


    室內的印痕亦是如此。


    一切都恢複成最初的模樣,讓人生出一股錯覺,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外界的五人正在抓緊時間修煉,在得到頃洛的晉升丹之後,除了衛雨和寒諾,剩下的三人當真是喜極而泣,痛哭流涕,對著天發誓:永生永世,追隨頃洛為主。


    感受著久久突破不了的瓶頸即將被衝破,三人內心甚是激動。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滴滴答答,劈劈啪啪,落在飛船的靈氣保護罩上,給整艘飛船鍍上一層白蒙蒙的光暈,煞是美麗。


    在衛風的靈力操控下,飛船在飛到一處最高山之前,加快了速度,直至衝向山峰頂尖。衛雨還未驚叫出聲,眼黑一片,轉眼便見另一幅宏偉的景象。


    綠樹叢林,密密叢叢,釋放著濃厚香醇的氣息,苦中帶甜,甜中夾苦。寬大的河水便是那護城河,將歐式白色堡壘圍繞在中央。


    護城河內,似是遊走著奇形怪狀,不知品種的魚類,似海豹,似海獅,似鮫人。


    樹林之內,各種飛行生物停下煽動的翅膀,看著突然闖進領域的飛船,露出忌憚驚恐之色,紛紛奔走相告,生怕敵人來襲。


    白色堡壘晶瑩剔透立在最顯眼的位置,照射上去的陽光被折射成五彩繽紛的顏色,將整個世界照射的繽紛絢麗。


    這裏是美麗的國度,是眾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是離神最近的地方。


    而這裏……卻早已不再是以前的和平。


    堡壘城門打開,藍色身影瞬移而上,帶著滔天怒火。蘭楚靈力大開,誓要將飛船上的人斬殺殆盡。


    她知道,頃洛來了。


    既然來了,那麽就去死吧!


    魂武衛五人中斷修煉,上前抵抗,卻是棋差一招,堪堪被蘭楚力壓一籌,打敗。


    五人驚訝,蘭楚亦是如此。


    五人驚訝的是為何蘭楚的實力竟然下跌了?


    蘭楚驚訝於這小小魂武衛的實力竟是上升如此之快,不過,這又如何?


    五個即將死去的人,就算知道了她的變化,也不會有時間去通知頃洛那個小賤人的。


    千鈞一發之際,頃洛強勢而出,五彩紗衣裹身,紫宵劍出,釋放出一片光與熱,殺出生命的血路。


    她來這裏,絕不是來和蘭楚浪費時間的。


    “既然你……”


    還未等蘭楚說出什麽得意的話,紫色劍氣一過,瞬間斬斷她的防護,直逼她的心房。


    “哐當”一聲,得意的女人以拋物線的形式,自高空重重墜落。


    自此,這個世界因為少了一個女人的得意尖銳叫囂聲,安靜了不少。


    頃洛卻是無感,冷漠地看著站在堡壘最頂端的男人。


    他身著白綠相間衣袍,手拿青玉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


    “是你!”頃洛的內心甚是憤怒,出乎意料的憤怒。


    “怎麽?這次不穿你的黑衣,不蒙黑巾了?”


    “頃洛啊,你這就不厚道了。這麽久不見,你就這麽調侃你的老朋友,實在是有點傷人心啊……”


    “嗬嗬,你確定我們是好久不見?難道不是說我們早就見過了?”


    “人太聰明不是件好事……”他低頭歎息,目露悲傷。


    “可我不想當傻子!”說完,頃洛一劍狠狠刺向景宣然,雙眼仿若淬了火一般,燃燒著,誓將麵前之人燒個精光。


    原來黑衣蒙麵人就是景宣然,難怪黑炭當初說這人有點熟悉?可若不是對方身上所釋放出的陌生氣息,她可能早就認出了對方。


    棋差一招,她承認自己的失敗,但決不氣餒。


    事到如今,頃洛想當傻子都難。


    這景宣然原來早就埋伏在玄蒼身邊,以好友的形式靠近,隻等最好的機會,將玄蒼帶走,囚禁,甚至殺害……


    “刺啦啦”青玉扇和紫宵劍相擊,撞出巨大的能量波。魂武衛五人被波及,被齊齊扇飛,不敵,趕忙豎起保護屏障,卻隻能支撐片刻,很快又被彈飛。


    “你們先開著淩空飛船離開這裏,我自有辦法離開!”


    五人相護對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忍痛離開。他們幫不了夫人,但至少不會成為拖後腿的存在。


    “想不到短短幾年,你的實力竟提高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該為你擔心,還是為你開心了?”


    他頓了頓,似是再勸導著什麽。“難道說好好地生活在這個世界,這片大陸,好好地做一個平凡人,不好嗎?”


    他說的懇切,絲毫不夾雜一絲敵意。可這聽在頃洛耳中,卻異常的諷刺。


    “我也想,可是你們給我這個機會了嗎?你們都在逼我,逼著我……”


    她用力一揮,景宣然心下一軟,竟是被對方重重彈開,撞擊到堡壘的頂端。因著靈力加持的防護陣法在,堡壘倒是沒有受到多大損壞。


    景宣然亦是如此,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灰撲撲的臉,麵色從未有過的陰沉,聲音冷到了極致。


    “給了你那麽多的後退機會,既然你不珍惜,那麽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頃洛譏笑,根本不將這話放在心上。


    既是敵人,談何手下留情?


    “上吧!”她食指勾了勾,高高俯瞰著男人,態度狂妄。


    “小妮子,你這是故意在激怒他嗎?你可知道你的實力根本不穩,雖說已經達到了靈尊九階巔峰的實力或者已經超過,但是你不一定是對方的對手。”


    生前的他何嚐不是靈尊九階巔峰的實力,可在這男人手下,過不了百招,便敗北。


    天青子曾聽前任宮主提到過,靈尊並不是修煉的最高峰。在神所居住的地方,處處生活著超過靈尊的人物。


    靈尊之後,是化成期,飛羽期,至神期,化神。每個階段又分為前期,中期和後期。


    他曾好奇地問:“宮主,你去過那個地方嗎?”


    宮主是怎麽迴答他的呢?


    “曾經偶然跟著師尊去過。”說這話之時,前任宮主麵露深深的懷念和不舍。


    他窮其一生,都沒有超過靈尊境界,而是停在了靈尊九階巔峰。也正因此,他根本沒有實力,也沒有那個條件踏足那個地方。


    他曾經憧憬著,幻想著,堅決不放棄心中的夢。殊不知,因這一執著,卻將全家人的性命放在刀口浪尖上。


    “小妮子,你要冷靜!如果見勢不好,你就逃進魂戒空間中去。”如今狀況,已經顧不上魂戒的秘密是否會被暴露的危險。


    頃洛不語,傳音:“前輩,抱歉,我答應你的事情,可能無法完成了……”


    “小妮子……”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無盡的打鬥中,震天的嘶喊聲中。


    高空之上,頃洛滿腔憤怒,滿身熱血,帶著屠戮天下的氣勢,誓要將景宣然殺之而後快。


    景宣然,誰也想不到會是你。你是玄蒼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可是,你究竟做了什麽事情?


    你背叛了玄蒼,背叛了他的信任,你拋棄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如今,你竟是要分開我們……


    眼前的敵人太過強大,頃洛沒有藏私的打算。瞳術訣開啟,迷惑天地萬物,塑造新的機會。


    然,景宣然亦是如此,靈力全開,青玉扇釋放出耀眼的青色之光。


    步步後退,險些重了對方一招,受傷的她堪堪保住自己的性命。


    與頃洛的艱難不同,景宣然麵色輕鬆了不少,就好似不曾將這一場打鬥放在眼中。


    然,這一幕看的她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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