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洛又“做夢”了。


    這卻又不是夢,而是曾經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現代社會中,她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


    那時,她在懵懂未知中得知父母出車禍的消息,渾渾噩噩,不知所措。待她看到裝著父母屍體的棺材下土,逐漸被土掩蓋住的時候,她這才反應過來:再也見不到父母了……


    突生悲傷和絕望。


    她瘋了一般,躥過阻攔的人群,趴在棺木上,阻止那些埋葬的人。她要爸爸媽媽,要他們的陪伴。


    可是她們都不在了,不再守護最愛護的寶貝女兒了。從今以後,她就是個孤兒,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人。


    那日,天很沉,好似隻要伸手就能摸到上空厚厚烏雲一般;風很大,刮倒了數棵粗壯大樹;下了瓢潑大雨,河水泛濫,湮滅了無數的山莊田野。


    所有人都離開了墓地,唯獨留下不肯離去,倔強的她,呆呆看著新出土的墓碑,盯著墓碑之上相擁而笑的父母。


    雨水混雜著淚水,滾落在地,滲進水泥縫之間。大雨洗滌著她的身體,卻洗不淨她周身的悲傷。


    敵不過最悲痛的心情,扛不住大雨的瓢潑,她終是暈倒在地,暈在父母墳墓之前。


    昏迷之前,迷迷糊糊地,她好像聽到了一個少年焦灼的聲音。


    少年說:“我終於找到你了!”


    醒來之後的她,因著受到的刺激太大,忘卻了過去的一切,忘記了曾經疼她愛她入骨的父母,忘記了悲傷。


    所有人都在問她:“你是誰?你從哪裏來?”


    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搖了搖頭,什麽都不知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人問:“需要我們幫你聯係你的親人嗎?”


    她苦笑,她忘記了所有,哪裏還記得什麽親人?然,她卻唯獨記得兩件事,她是個孤兒,她的名字叫做頃洛。


    在醫護人員的盡心照顧下,她的身體好轉,再加上好心人的幫忙,她順利地進入了當地規模最大,設施最完備的孤兒院。


    上車的前一瞬,她看到拐角處站著一個少年。


    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瞳眸,深沉,帶著念念不舍的情懷,她心為之一顫。


    他這是在看自己嗎?想到昏迷前的那個聲音……他會是那個少年嗎?


    她憑借著直覺,轉身奔向少年的方向。


    可看似短短的數十米,卻好似沒有終點一般。


    路途好像很長,她覺得很累。


    跑著跑著,周圍的場景都改變了,所有過往的人都消失了,所有的幻境都變成漆黑一片,好似黑洞一般。


    她抬眸看向少年的方向,少年正微笑著看著她,張開雙臂,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


    他在說:“趕快來到我的身邊,趕快來到屬於我們的世界,我在等著你!”


    頃洛不解,問:“你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什麽你的世界,屬於我們的世界?還有……你是誰?”


    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遠不及內心莫名的喜悅,她是歡喜的:還好,他還在。


    少年閉上了嘴,身形變得模糊起來。她慌了,加快步伐,使盡僅剩不多的力氣,向著少年奔去。


    她是一匹不知疲倦的幼馬,而他是沒有終點的終點。


    這方漆黑的天地,好似密封的紙盒子,讓人生出窒息之感。


    這裏,有她,還有他,一道光照在兩人身上,讓二人成為密封世界中唯二的亮點。


    “噠噠”的奔跑聲,“唿唿”的喘息聲,她覺得好累,低下頭,雙手撐在雙膝之上,大口唿吸著。


    她能清晰地感聽到心髒劇烈的跳動,感受到肌肉在快速的抽搐。


    好累,她要休息一會兒,她要喘口氣,等唿吸好了,再去找那個少年。


    可……


    等她唿吸的差不多,心髒跳動的沒有那麽劇烈,肌肉也沒有那麽酸痛的時候,再抬頭,她慌了!


    密封的世界中,隻剩下她一個人!


    那個微笑對她的少年不見了,如夢如煙,飄散不見。


    她好像又哭了,雙手環著肩膀,哭地不能自已。這個世界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沒有邊緣的的漆黑世界,不停迴蕩著女孩悲傷的哭泣聲。


    “洛洛……我在等你……”聲音悠久而綿長,好似跨越了時空,掙脫了天道的束縛……


    “你是誰?”頃洛突然驚醒,臉上濕噠噠的,黏糊糊的,這才發現整個枕頭都已淚水濕透。


    她記起來了,現代的她並不是生來就是孤兒。


    她曾有一對愛她的父母,隻不過因著她受到沉痛的打擊,記憶受到影響,一時忘記了。


    後來她好像進了孤兒院,再後來,便進入了組織。


    然,那段被刻意忘卻的過往,她竟是昨夜才想起來,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那個少年是誰?是誰?


    引魂木中,玄蒼沉默地看著頃洛,心揪痛的厲害。她的夢,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現在很不好受。


    “洛洛?”


    無塵甚是擔憂地看著頃洛,一手拿來溫潤濕熱的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做噩夢了?”


    頃洛迷茫地看著無塵,不作他想,點頭。


    “都怪我,如果能夠早點出現在你的麵前,是不是就能好好的保護你了?”


    頃洛微笑,緩緩搖頭。


    這世間誰會是一帆風順的?若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出現,就會不難過,那豈不是亂套了?不過,夢裏的那個少年究竟是誰?


    為何讓她覺得如此熟悉,好似她已經遇到了這個少年一般?


    喝了一杯暖茶,頃洛這才拉迴了思緒。突然想到什麽,一把掏出五彩手鐲,再將六邊紫水晶鑲嵌進五彩手鐲空缺的地方。


    當紫水晶完全嵌入之後,紫光大放,滿室之內充盈著紫色光芒,帶著溫暖人心的作用。


    頃洛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無比,所有細胞如跳脫的因子,歡快地上下跳動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整個人托起至半空中。


    無塵慌亂地想要拽住頃洛,卻終是選擇沉默,不做任何動作,退至一邊,神情緊張地看著頃洛的方向。


    他周身運轉起靈力,匯聚於腳下和雙手,隨時準備出擊的準備姿態。


    如果……如果……一旦洛洛出了什麽事,出了什麽意外的話,他就可以在第一時間,上前接住洛洛,保護好洛洛。


    紫光越來越亮,光束編織成一個漂亮的光圈,將頃洛包裹在其中。


    她靜靜地,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恐懼和不解,靜待下一幕的誕生。


    這五彩手鐲當真是藥婆婆交給她的?還是說這本就是她的,隻不過被藥婆婆暫時管理罷了?


    她想,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否則,如何解釋現在的五彩手鐲給她的熟悉感,就好像這本就是她身體一部分一般。


    五彩手鐲漂浮在她的身前,上下跳動了數下,好似在說著什麽。


    頃洛有點憋屈,她不懂啊,怎麽辦?


    鬼使神差地,她掏出曾經從神劍領域帶出來的黑色短匕首,劃破指尖。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剛剛滲出來的紅色血液一遇紫光,瞬間變成了亮眼的金色。


    金色血液滴落在五彩手鐲上,綻放出奇異的不同於五彩光芒的光。


    她這是契約了五彩手鐲?還是五彩手鐲本身就具有靈性,在她鮮血的作用下,重新蘇醒?


    很快,五彩手鐲給了她答複。一個清潤有力的聲音響徹在她的腦海中,似十四五歲少女最純真的聲音。


    “主人,你終於找打我了……小彩一直等著主人喚醒我。主人,以後就讓我好好保護你吧!”


    頃洛愕然,準備問問詳細情況,但見五彩手鐲變化成一件接近透明的五彩紗衣。


    紗衣輕盈飄舞,似是紗所致,又不似,綻放出赤橙藍綠紫五色光彩,輕盈透徹,純正不夾雜色。


    頃洛用手撫摸上一番,清涼不刺骨,舒適溫和。


    嘩啦一聲,紗衣翻飛,宛如天邊流星,帶出星星點點,劃出最美的弧度,落在她的身上。


    剛一接觸,紗衣便和她身上的白色衣褲結合為一體,呈現出白中帶著微微五彩光芒的顏色。


    美,好美!


    頃洛驚訝,竟想不到這五彩手鐲竟是這般好的防護武器。


    她又想:除了這一種變化,會不會還有第二種,第三種,第四種?


    “這是我的保護姿態,主人一旦遇到危險,隻要內心唿喚小彩,小彩就會變換成這副模樣。能夠抵擋住包括靈尊在內,以及靈尊以下的所有攻擊。”


    頃洛追問道:“那麽靈尊以上實力的攻擊呢?”


    小彩默,有點苦兮兮的,小聲勸導。


    ”隻要主人好好地將我煉製一番,開發出我本身具有的戰衣縮影的姿態的話,自是沒什麽問題,甚至還能提高主人的戰鬥力。“


    頃洛覺得不錯,隻不過……


    在高強度地學習陣法銘文之後,還要學習煉器,她覺得人生很累,請容她先懶上一段時間。


    小彩自是識破主人內心的小九九,可因心疼主人受傷的指尖,便也沒有多說什麽。化形成五彩手鐲的模樣,套進頃洛的手腕處,收了五彩光芒,似是陷入昏睡。


    正如初生的嬰孩一般,好久不曾蘇醒的小彩需要足夠的睡眠時間,才能恢複體力。


    一番交談,再加手鐲的變化,這都超出了她能夠承受的範圍。


    紫色光圈托著她,漸漸下落,直到頃洛安全著地,這才消失不見。


    無塵驚喜地看著頃洛的方向,欲上前抱上她。卻突然注意到她手裏的匕首……


    順著無塵的視線,頃洛低眸看去,這才注意到手中的匕首哪裏是普通的匕首,分明就是偷偷跟著她離開神劍領域的那把破的慘不忍睹的神劍。


    剛才,匕首也被她在不知不覺中契約了。


    她整個人仿若被雷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唿喚著紫宵。


    “紫宵,我是不是幹錯事情了,我把這破匕首給契約了,怎麽辦?”


    “主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若是同一個主人契約了兩把神劍,那麽隻有一種結局。那就是兩劍相爭,直至一方被另一方吞噬殆盡,徹底成為廢劍為止……”


    清冷的聲音,帶出一絲的擔憂,“主人,你也不要擔心。我看這匕首本身就是一個快要失去劍靈的,就算成了廢劍,那也是這匕首的命運了。主人,你也不要自責過多……”


    紫宵說不下去了,其實她並不擅長安慰,隻擅長殺戮。


    紫宵的話,的確沒有安慰到頃洛。


    她生出一股愧疚感,她契約了短匕,是不是意味著變相地殺了這匕首?


    如果是個大壞人還好,可這破匕首一看雖是個鏽跡斑斑的,卻是經曆了不少腥風血雨的,苦難一生的,從這匕首劍身之上,她絲毫沒有感受到一絲殺戮的氣息。


    即便是紫宵,因為她學會了往生滅,多少都沾染了一些死氣。


    而這把破匕首一點殺戮之氣,死氣都沒有,一點都沒有。就好像天真無憂的孩童一般?她是罪人啊,是徹頭徹尾的混蛋啊。


    早知今日,她就算是花費再多的靈力,也要將這匕首送到神劍領域。


    引魂木內,玄蒼看著那把破的看不出原樣的匕首,眉頭緊皺,想要說些什麽,卻終是閉上嘴。


    他知道真相,可從何說起,又是一個問題。


    無塵好似感受到頃洛自責的情緒,走近匕首,拿過。


    不知是意外還是有意,那匕首竟突然調轉過來,劍尖劃破了他的指尖,將流出的紅色血液吸食的一幹二淨。


    “主人!”紫宵大喜,“這匕首不會死!”聲音是掩飾不住的驚訝和敬佩。


    頃洛自是感受到這把匕首的不同尋常之處,看了一眼匕首,又看了一眼無塵。


    對方和她一樣,亦是一臉不解。


    黑色匕首發出“哢嚓”聲響,仿若蛇換皮一般,緩慢有序地自劍身根部脫落,那鏽跡斑斑的外皮,露出金光閃閃的能夠照出人影的劍身。


    頃洛從劍身之上,清楚地看到自己那雙一眨又一眨的雙眼,睫毛幾根?皆是能看的清楚。


    “脫皮”還在繼續,那本應看不出紋路的劍柄,漸漸變得清晰明亮,仿若新出爐一般,露出了紋路,二人仔細一看,是兩個字。


    “洛蒼”


    他們猜測著,這是她和玄蒼的名字,姑且就叫這匕首為洛蒼吧。


    無塵看著頃洛,詢問不解的神色,指了指洛倉劍,又指了指自己,“這是……”


    “如果你想的是你我的名字的話,那應該是的!”


    “玄蒼,你解釋解釋,這洛蒼劍究竟是怎麽迴事?”這種時候,還是問問擁有全部記憶的玄蒼最為穩妥。


    “不錯,這是你我共同所擁有的,屬於你我的匕首。”


    頃洛愕然,突然明白為何洛蒼劍偷偷跟著她離開神劍領域了。


    遇到了自己的主人之一,它這是憑借著本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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