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秦正虎垂頭喪氣地走進無憂坊。


    自從被發現將地圖賣給望川樓,他的臉就腫的跟包子一樣,兩隻眼皮臌脹突出,活像個水泡金魚。但他不敢用藥療傷,因為倘被石葦看見,一切又得重來一次。


    “侯爺,小的給您請安。”


    秦正虎走進一個小院兒,徑直推開廂房的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鮟鱇怪呢?”


    石葦惡狠狠地問道。


    “已經找人打過兩次,還敲斷了腿,如今躺在床上不敢動,我妹子還因此和我鬧了一場。”秦正虎老老實實地迴答。


    “說吧,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石葦被氣樂了,鮟鱇怪好歹也是個通玄修士,雖然挨揍不敢還手,但斷腿想必早就好了,臥床不起就是為了認慫。


    “遵您吩咐,給秋雨樓的淨毒丹已經送去了,其餘都以兩萬靈石一枚的價格批發給大宗拖家,名錄在此...”秦正虎雙手遞上一張紙單,繼續說道:“...所得的靈石不好存入錢莊,我便購進大量儲物手鐲,都堆在自己的內天地裏。”


    石葦拿過紙單隨意揣在懷裏,心中不禁得意。早在半月之前,冷潮便在望門海的外海逐漸堆聚,石葦悄悄走了一遭,便製出所謂的淨毒丹,他如今對水的感悟出神入化,心念一動,靈丹立即裝滿了兩間屋子。


    盤踞在團山的修士何止千萬,誰都不想剛入大荒水境就遭人襲殺,石葦可謂是奇貨可居,財運當頭。但他自己並不敢出麵,於是試著將秦正虎找來商議,孰料這孫子見了石葦就心虛得要命,還不等使用問心咒,便將巨海和鮟鱇怪倒賣地圖的事原原本本地招了。


    “你和鮟鱇怪這等修為,進了眾妙之門也是死路一條,眼下團山太亂,就去五極世界吧...”石葦找過紙筆,給白祖寫了一封信,又拿出幾個諾雨令交給秦正虎,然後說道:“...三茶界深處有座五煙城,是蠻荒試煉的最後一站,讓鮟鱇怪去做城主,你就在坊間謀個差事...還有,把靈石存入那裏的錢莊,換成靈石券。”


    很快,秦正虎帶著門人弟子,裝模作樣地用擔架抬來鮟鱇怪,通過石葦劃出的通道前往五煙城,到晚上迴來,已將錢莊的兌領憑據帶了迴來。


    石葦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這樣做不僅給足了巨海麵子,也為自己的私房錢找到個安穩的所在。更重要的是,鮟鱇怪和秦正虎一走,所有的事情立即煙消雲散,再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接下來,可以放手一搏了。


    如此又過了數日,約定出發的日子到了。


    這天一大早,黃盞急吼吼地來找石葦,不由分說將他拉出洞府,會合幾個不相幹的修士,匆忙出了九合秘境。但他們並沒有前往華文齋,而是徑直鑽進坊市,衝到三水棧一個分號的門前。


    寅時未過,店門外已聚集了幾百號修士,十幾個三水棧的執事拎著鐵棍,左右穿梭排布隊伍,依次發放號牌。


    “幸好趕上了,凡是售賣淨毒丹的店鋪,每日隻出貨一千枚,就跟約好了似的!”黃盞興高采烈地接過號牌,向石葦等人抱怨。


    “還是黃道友洞察先機,否則我等怎可安然度過冷潮?”立即有人跳出來大拍馬屁。


    “每人靈石十萬,一會兒可都準備好了,省的挨棍子!”黃盞拿出個乾坤袋放在手裏,順便提醒大家。


    “九百六十七號!”


    石葦暗道還真險,若不是被黃盞硬拽了來,還不知要排到猴年馬月呢。他抬起頭,望見不遠處三水棧的匾額,又覺心裏堵得慌,於是將秦正虎給的那張紙單拿出來細看。果然,紙單上寫的第一個拖家就是三水棧,且囤積淨毒丹的數量達到八成之巨。


    “黃道友,除了三水棧,還有哪家在出售淨毒丹?”石葦問道。


    “大商鋪都有啊,神木居、九靈閣、德庸坊...九合城裏的那些店鋪也都排著長隊呢。這玩意兒可是惹禍精,你還是省省吧。”黃盞還以為他要囤貨,於是出言規勸。


    這下全明白了。以李無常為首的守財奴們居然披上了道義的羊皮,是你石葦的媳婦兒囤積居奇,我們都是被狠狠扒過一層皮的苦鬼,你奈我何啊?石葦恨得牙根兒癢癢,且不說秦正虎做了多少花賬,小雨她們扒皮頂多翻倍,而到了這些家夥手裏,淨毒丹居然賣到十萬靈石一枚,真是黑了心了。更可氣的是,他石葦還得假模假式的掏錢買上一枚,從此坐穩了這個冤大頭的寶座。


    “雨兒和姼兒生性單純,剩下幾個也是沒主意的,肯定有人挑唆,亦或是她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呢...王扒皮、唐幼晴,還有孽鳳...”石葦一邊被人群推著走,一邊咬牙切齒地琢磨,很快便鎖定了禍首的人選。


    “九百六十七號!九百六十七號!”一個執事扯著脖子號喪,鐵棒帶著勁風掄在石葦的肩膀上。


    “啊!是是是,有勞執事大人了!”石葦猛醒,忙點頭哈腰的賠笑,雙手奉上靈石。


    “狗雜碎,下次機靈點兒!”


    櫃上的夥計罵了一句,用神識點過靈石的數目,順手扔出一枚湛藍色的丹丸。


    石葦差點兒暴走,恨不得自己出腳踹了自家買賣,幸好被黃盞等人死死攔住,硬生生拖到街角的茶鋪裏。


    “淨毒丹到手就行了,你怎敢去惹三水棧的人?”黃盞抹了把汗,招唿同行的三人到外麵望風,看看那幾個執事追來了沒有。


    “那幾個執事不過煉神修為,也敢對我等指手畫腳,棍棒相向,這世間究竟還有沒有尊卑位數了?”石葦心裏氣苦,坐在椅子上連聲長談。


    “寧為富家犬,不做種田人。在人家三水棧眼裏,我們與螻蟻有什麽分別,還不是肆意踐踏,生滅隨性?”望風的一個修士迴頭說道。


    “倒也未必...”另一個女修士說道:“...隻要活著走出大荒水境,便再無人敢輕視我們!”


    “走吧,去華文齋看看...”


    石葦忽然站起身,快步穿過街道,向東城走去。


    “奇怪!”


    黃盞撓撓腦袋,快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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