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仙凡互不交集。


    其原因有二:一來凡人並不掌握修仙者所需的修煉資源,沒有打交道的必要;二來“五心三氣”惡名遠播,一不小心觸到黴頭,可就連哭都找不著調兒了。


    妙海走廊也在冥冥中恪守著這樣的規矩,修仙者大戰千載,從未刻意將凡人國度卷入其中。特別是自大鄭王朝和黑明國崛起後,交戰各方不約而同地將戰場轉向西方的山林和大澤,繼續亡命廝殺。


    事實上,絕塵閣和望川樓始終未能占領整個妙海走廊,由於大鄭王朝的阻擋,龍州門轄下的天河宗牢牢占據著西南一隅的廣大地域,宗門中的傳送法陣全力運轉,每天都有大批修士自妙海仙域腹地趕來,勢力愈發穩固。而絕塵閣和望川樓仿佛也準備孤注一擲,在天河宗的北方集結重兵,鐵了心要在進軍皇眷城之前拔掉這顆眼中釘。


    戰場是冒險者的樂園,雙方半年一大戰,三月一小戰,狹路相逢,殺人奪寶的事早已司空見慣。『亂』象吸引了很多中小宗門和散修來碰運氣,交戰的雙方也趁勢開出賞格,組建雇傭軍充作炮灰,長此以往,受雇傭的修士竟達百萬之眾,有人混得風生水起,有人死得不明不白,如此而已。


    天河城是妙海仙域一方的大本營,因地近虺王山,故而自戰『亂』伊始從未遭受過攻擊,是修仙者絕佳的避難所。城區縱橫皆有百裏,被一條寬闊的主街分作東、西兩片,東城的公會結連坊市,西城的傭兵工會緊鄰兵營,兩座高大的建築遙遙相對,其間人流熙熙攘攘,夜以繼日。


    平明十分,石葦隨著入城的人流穿過主街,轉向東城的一條街道。


    “兄弟,拚個桌!”


    石葦來到一個煎餅攤子前,見客人不少,於是趁『亂』坐在靠邊的桌子前。


    “家裏一切都好,請主上放心。”


    桌前的客人胡『亂』吃了兩口,順手將一個錦囊塞在石葦手裏,然後轉身走了。


    “神神秘秘的,有病!”


    石葦嘟嘟囔囔將錦囊收起,然後要了煎餅和清粥,坐著慢慢吃。


    “呦,這不是吳玉老弟嗎,怎麽,又忙了一夜?”一個幹瘦的老頭端著碗走過來,坐在石葦對麵。


    “夜裏好睡,剛起身。”


    石葦搖搖頭,拿起煎餅啃了一大口。


    此人名叫洪玉哲,煉精中階修為,是公會裏掛了號的傭兵,亡命徒一個。


    “你休瞞我,昨晚在黑市,那個戴著魔人麵罩的就是你不怕你笑話,為了那幾枚靈丹,我的家私可都搭進去了!”洪玉哲撇撇嘴,壓低聲音說道。


    “沒錯,我也認得,昨晚在黑市叫賣五草迴風丹的就是你!”一陣香風刮過,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洪玉哲旁邊。


    這女的名叫成莫雲,煉精中階的獸語者,她與洪玉哲一樣惡名遠播,殺起低階修士從不留情,對同階修士也常施暗算,絕對不是個好餅。


    “你們倆有事沒事,有事待會兒店裏說去,沒事兒趕緊滾蛋!”石葦一邊揮舞著煎餅轟人,一邊琢磨著如何滅口。


    當日石葦安排好團山的諸事,便向西進入大澤,徑直來到天河城。這裏坊市興旺,他於是重『操』舊業,做起了靈丹生意。


    無論《白水內經》還是《白水外經》,對於《水『藥』篇》的記述都十分模糊,之於煉丹士毫無參考價值。石葦則不同,當年在空桑之海,就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感悟使他釀出了藍玄冰甜酒,如今背了不少外債來到天河城,對靈石的渴望再次使他醍醐灌頂,成功煉製出了五草迴風丹和紫月截紋丹。


    五草迴風丹是三品靈丹,適用於煉精修士,紫月截紋丹則為五品靈丹,供煉神修士使用,其效用都是提升修為,加速靈氣的吸納和流轉,非常實用。然而這兩種靈丹的應用並不廣泛,關鍵是丹方中記述的煉製步驟太過繁瑣,導致成丹幾率太低,往往丹方不要錢,材料不值錢,煉丹士們也不願冒險開爐。


    石葦卻不需考慮這些,兩種靈丹的主『藥』都是水屬『性』的,輔『藥』不是屬木就是屬金,因此隻要心念一動,靈丹便一抓一大把。但天河城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沒法大張旗鼓的開店擺攤,石葦於是趁夜混跡黑市,每日隻出五六枚靈丹,白日裏則弄了個開石押寶的小買賣,聊做掩護。


    一年多的時間,石葦始終順風順水,悶聲發財,不想昨晚竟在陰溝裏翻了船,被這兩個家夥認出來。他本想尋個偏僻的角落殺人滅口,卻被洪玉哲和成莫雲從攤子上硬拉起來,直接拽進初雲閣。


    初雲閣就是石葦的開石作坊,兩層門樓一座院子,雇了四個禦劍修士做徒工。


    “最近水磨元靈礦特多,你待會兒告訴淬火樓的會老板,多進些九碳梵金做配料,正好煉出凡伍冥劍!”石葦匆匆交代一句,便被二人強行拖上二樓。


    “會老板來之前,我們先和你談筆買賣!”成莫雲將門關死,迴過身來。


    “有話快說!”


    石葦巴不得這倆貨快走,好跟上去殺人滅口。


    “五草迴風丹可是好東西呦,不過你賣到六千靈石一枚,是不是忒黑了點兒?”成莫雲掏出一個瓷瓶晃了晃,裏麵的三枚靈丹正是昨夜從石葦手裏買到的。


    “我們做托家的你也知道,進價高低根本沒用,刨除人家的本錢,也就百八十塊靈石的利,狗咬『尿』泡空歡喜!”石葦表麵上還是個劍仙,不怕他們往別處想。


    “你去跟賣家商量商量,倘若能降到五千靈石一枚,我倆各自預定二十枚!”洪玉哲嘿嘿一笑,扔出一個乾坤袋。


    “你倆這是發財了,方便的話也關照關照我這個窮鬼!”石葦打開袋口用神識一探,頓時『露』出貪婪之『色』,乾坤袋裏竟有足足五萬靈石。


    “這還得感謝古四德道友,公會的賞格後日一早才會貼出,我們昨晚就得了便宜。”成莫雲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張皮卷,得意洋洋地拍在桌上。


    “戍守駝紋嶺五人組傭金十萬靈石!”石葦大吃一驚,猛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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