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葦可沒有心情打架,此時,他正站在一座光禿禿的石島上,四周的虛空皆被奇形怪狀的相獸填滿。


    說老實話,石葦對這些怪物極不適應:一是惡心,它們與以往見到的相獸不同,個個像極了放大無數倍的肉蟲子,周身布滿粘『液』,足多且長,頭上頂著無數巨大的眼睛。二是兇悍,這些家夥的修為個個不下於通玄境界,且似乎沒有痛覺,即便被折斷成無數節,依舊嗷嗷怪叫著衝上來,難纏得要命。


    “若是被知道碰過這些東西,那幾個妮子不把我踹下床才怪呢!”石葦看著滿手惡臭的粘『液』,開始為自己的福祉擔憂。


    震天的怪吼響起,那些怪物又開始進攻了。它們有的口噴毒霧,有的揮動巨大的鉗爪,更多的則張開流淌著粘『液』的巨口,從四麵八方襲來砰砰砰砰砰——一連串巨響,牙齒爪子四處『亂』飛,石葦卻安然無恙。


    自煉化了情骨,石葦便成就了純金之體,法寶難傷,化去元嬰後,肉身之強橫已達到了一個人無法想象的程度,這些怪物自然奈何不得他。但這些家夥似乎斬殺不盡,將周遭的虛空塞得滿滿當當,令人絕望。


    石葦忍無可忍,心念動時,一股激流衝去身上的粘『液』,百鈍破體而出,化作五柄巨劍橫掃過去百鈍之威,擋者披靡。


    被掃中的怪物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頃刻化作烏有,石葦趁機駕起遁光,躍上另外一座石島,卻立刻被無數怪物團團圍住,再難寸進。


    “可累死我了!”


    石葦掩麵哀嚎,隨即抬腳踹向身邊凸起的石壁,石頭立即崩開一個洞,一點寸芒迅速滲入。


    在與情骨較勁的那段時日,石葦成就的可不止是純金之體。由於重新煉化百鈍時摻入了李天的頭發,後經五煞相承,原本的極品木靈根已有了質的飛躍,堪堪跨過了純木之體的界限。


    如今的石葦不再對土束手無策,而是可以將木靈之力灌入石縫,用木之欣然硬辟出一處空間,再化作一灘水,躲在裏麵休息。洞口不過拇指大,很快被碎石和泥土覆蓋,那些相獸失去了目標,頓時生出『亂』象。


    “嗬嗬,長進不少!”


    石葦聚成人形,見這個石洞竟有丈許方圓,於是嘿嘿地傻笑,對自己的靈根資質大為滿意。


    “三個純靈之體竟集於一身,難得,難得”耳邊傳來嬌媚的笑聲。


    “人魔弭殤!”


    石葦大驚,連忙迴過頭,卻見弭殤正靠在石壁上,手中擺弄著一個粉紅『色』的步搖。


    “一口一個‘魔’的太難聽了,心我翻臉!”弭殤輕哼一聲,將笑容繃起來。


    “弭殤前啊,姐。”


    石葦差點兒一個跟頭栽倒,連忙改口。


    “唉,終究是我有愧於你,還得補償一二才是”弭殤歎了口氣,尋個幹淨地方坐下。


    “在陽春之地,你不是已經幫過我了嗎?對了,還沒謝你厚賜呢!”石葦聽得莫名其妙,於是拿出個白瓷傀儡晃了晃。


    “當著李老頭兒沒好意思講,不過事先說好,你可不準生氣!”弭殤伸出蔥白似的玉指,用力頂住石葦的鼻子。


    石葦縮縮脖子,用力點頭。


    “南菱其實是無涯的惡屍,你知道吧?”弭殤正『色』問道。


    石葦繼續點頭。


    “我欠無涯的人情,所以救了南菱『性』命,他如今已不在五方界,被我關在一處絕地。”弭殤實話實說。


    “什麽?!你”


    石葦如被雷劈了一般,身上的『毛』發根根倒豎,火氣直衝腦門,險些暈厥過去。


    “說好不生氣的!”


    弭殤的手指又頂到石葦的鼻子。


    石葦又氣又怕,順勢堆坐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合,竟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玄門五祖皆承天命,平白少了一個便會出大『亂』子。就拿無涯來說吧,他是冥祖,若真的不存於世,必會導致輪迴倒懸,鬼魅叢生。”弭殤說道。


    “輪迴倒懸,鬼魅叢生哼哼,首先倒黴的便是你人族吧?”石葦冷聲笑道。


    “所以呀,老李那混蛋故意縱著你胡鬧,一箭雙雕才過癮不是?”弭殤嗔道。


    修仙者畏人靈如虎,石葦對此深有感觸,而人鬼相生相克,自是最好的製衡。也許老李真存著這個心思?石葦仔細想想,竟覺大有道理。


    “他是冥祖,就全然動不得嗎?”石葦能理解弭殤的心情,但仇深似海,還是要徹底清算的。


    “除非再尋一個冥祖出來,隻要神位有了傳承,別的就好說了。”弭殤說道。


    “你看我行不行,忘了說了,我還是一個魂侍。”石葦把臉撕下來摔得粉碎。


    “做夢!”


    弭殤素手用力,頂住石葦的腦門,將他推倒在地。


    大概是這個動作有些曖昧,弭殤臉一紅,將半個身體轉過去。石葦也覺得尷尬,索『性』靠在石壁上,不再吭聲。


    沉默。


    就這樣過了良久,石洞中寂靜無聲,隻能隱約聽到洞外相獸的嘶吼,卻似已在極遠處。


    “南菱的事你不再怪我了嗎?”弭殤低聲問道。


    “不怪不怪,你也有你的難處,我可以等”


    石葦還能怎麽說?動手把弭殤滅掉,再去尋南菱的本體?即便再過萬年,他也不敢動這樣的念頭。


    “對了,我倆還有另外一個因果。”弭殤鬆了一口氣,繼而展顏微笑,將手中那個步搖人過去。


    “這是”


    石葦心接過,用神識仔細探查,但除了一點精純的魂力,再沒尋到什麽。那步搖通體粉紅『色』,一端陽刻著三朵巧的桃花。


    “你可還記得在中山桃林之內,你煉化白月洞天,卻毀掉了那株桃樹?”弭殤問道。


    “是有這事莫非”


    石葦心中一凜,已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你猜的沒錯,那株桃樹是我的一個分身,若非如此,累死她頌蝶也養不出人煞之氣。”弭殤微笑點頭。


    “如此說來,姼兒被埋在桃樹下數百年,修為大成也是拜你所賜?”石葦隱隱覺得不對勁,空氣中彌漫著陰謀的味道。


    “隻可憐我那分身,一朝灰飛煙滅,就此入了輪迴”弭殤歎了口氣,旋即目光一獰,正『色』道:“所以,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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