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葦真搞不明白,為什麽別人造下的殺孽要自己來背,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抗拒,因為這一切並未背離他的複仇大計。


    顧長霜失去同伴,又斷了與其他細作的聯係,幾乎已經成為一步死棋。但要盤活這顆棋子並不難,那兩個黃卷是飛羽州北方一處要塞的兵力配置和布防圖,那裏距烏九山脈不遠,和禦北城一樣緊靠大草原,是石葦戰前為煼雀族準備的退路。顧長霜隻要將它們帶迴去,並經虛靈天雲頂宮的上層驗證無誤,便會嫌疑盡去,從此受到重用。


    五洋坎陣將顧長霜直接送到烏翅平原,到那裏再與其他的細作接頭,隔著千山萬水,任誰也想不到在陽矩城投毒的就是她。而從今夜開始,陽矩城附近的虛靈天細作會遭到毀滅『性』的圍剿,事情鬧大,傳出的消息也會五花八門,任無涯和南菱再聰明,也無法辨別真偽。


    送走了顧長霜,石葦連續發出兩道火符。


    第一道發往飛羽州。石葦假稱收到消息,虛靈天的細作潛入了那處要塞,兵力配置和布防圖可能丟失,建議歐陽焽立即調整布防,增派兵力。


    石葦吃定了歐陽焽,因為這老家夥疑心病太重,消息無論真假,他都會先當真的處理。歐陽焽並不會采納石葦的建議,他會反其道而行之,先悄悄增派暗哨,靜等虛靈天的人前來確認消息的真偽,待細作們走了再不著痕跡地調整布防,準備大撈一筆。


    第二道發給曼。石葦要曼無論如何來塗山界一趟,將齊大林的胡須和鱗片帶迴去,大戰就在眼前,大周靈域和第三十三天都需要裝備精良的戰士。


    做完這一切,石葦心中稍安,將包廂中的靈氣抹去,另換了間客房唿唿大睡。


    -----------------------------第二日一早,整個陽矩城『亂』了套。


    一夜之間玄鵬、墨啼、龍鷗三個騎士團中的煉神修士盡數斃命,各自折損過半。倉庚騎士團雖發現及時,卻也被毒死了兩百多人。相對的,雲女騎士團因扈從們尚未入營幸免於難,煼雀騎士團卻大獲全勝,將投毒者盡數斬殺,其首惡也在其中。


    敢於謀害月神欽點的騎士,與褻瀆至高無上的月神沒什麽兩樣,對於寬厚善良的信徒們來說,這是他們唯一不能容忍的事情。不巧,塗山、白椽兩界到處都是月神的信徒,這其中不僅有實力強大的望舒人,荒野中半人半鳥的蠻夷,深山裏隱居避世的妖族,甚至地獄苦海中掙紮的惡鬼,他們都有著共同的信仰。


    “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石葦聽得瞠目結舌。


    “千真萬確,聽說昨夜全城搜捕,連許多平民和賤民都參與其中,到今日一早,共抓到六百多個鞋底繡著雲紋劍影的無翅怪人,嚴刑拷問下招了供,竟全都是虛靈天派來的『奸』細!”一名扈從興奮得手舞足蹈。


    “緝拿『奸』細這等大事,自有城主大人和教宗閣下主持,我們就待在酒樓繼續喝,省得幹擾官差辦案!”石葦下了命令,準備作壁上觀。


    “不好了不好了”另一個扈從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雲女族的騎士大人闖進來了!”


    “雲樂兒!”


    石葦嚇了一跳,連忙一瓶酒揚在臉上,躺到桌下裝醉。


    “快跟我走,去城主府議事!”


    雲樂兒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提起石葦就往外拽。


    “團長昨夜痛飲,至今未醒,還望雲少主見諒。”兩個扈從異口同聲說道。


    “倘若純水之體能喝醉,你們倆就能爬上樹去!”


    雲樂兒被氣樂了,但她實在不善汙言穢語,於是推開二人,拖死狗似的將石葦拽出酒樓。


    “我的天哪,街上這是怎麽了?”


    出了酒樓,石葦立即清醒過來,挺著脖子東張西望。


    大街上到處是群情洶洶的望舒人,就連天空中也到處是“撲啦啦”扇動翅膀的聲音,禁止在城中飛行的法令早已失效。無論仙凡都手持棍棒、法器,跟著捕快們往來穿梭,人們雙眼通紅,麵目扭曲,一舉一動都充滿著濃濃的恨意。


    “是雲紋劍影,快抓住那兩個人!”突然有人驚叫出聲。


    城門附近頓時『亂』做一團,無數望舒人蜂擁而至,將兩個正要出城的家夥團團圍住,有人揮舞法寶將他們夯倒,從腳上扒下鞋子“果然是雲紋劍影的圖案啊,翅膀也是假的!”另一人高聲尖叫。


    更多的望舒人聞訊趕到,七手八腳『亂』扯一通,竟然真的將那兩人的翅膀拽了下來。殘翅落在地上,果真沒有半點血跡,很明顯是施展秘術後粘上去的。


    “還真有『奸』細!”


    石葦目瞪口呆,一夜之間便抓出數百個,真不知道顧長霜他們是怎樣掩人耳目的。


    “昨夜投毒,各騎士團傷亡慘重。今日一早,玄鵬、墨啼、龍鷗、倉庚,還有你們煼雀族的族長都到了,眼下正在城主府商議對策。”雲樂兒說道。


    “蘭妙卿也來了!”


    石葦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看來事態遠比預料的還要嚴重。


    城主府就在主街的盡頭,陽矩城是大城,規製得十分氣派。雲樂兒和石葦穿過布滿守衛的大殿,經過數道搜檢,驗過胸前的徽章,這才獲準進入後殿的密室。


    “這些人全都瘋了吧!”


    石葦的翅膀被拉了好幾遍,雖然不痛,但還是下意識地齜牙咧嘴。


    “群情洶洶,望舒人與虛靈天之間必會是不死不休的結局。”雲樂兒歎道。


    的確,望舒人全都紅了眼,或許從今天開始,一切沒有翅膀的生靈都會變成他們的仇敵,密室中衝天的殺氣便是最直白的訊號。


    一個巨大的沙盤置於中央,數十名高階修士肅然環立。教宗塗山禦大人麵沉似水,用手點指一片區域,正在低聲說些什麽。


    “咦,你怎麽來了?”


    石葦看到一個矮的人影,心中沒來由的一喜,於是伸手把她揪過來。


    “這是什麽場合,你不可如此孟浪放手,快放手!”蘭妙卿慌了,急忙擺脫他的魔掌。


    “你就是煼雀族的月神騎士?”一個洪鍾般的聲音從塗山禦身邊傳來。


    石葦抬起頭,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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