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靈天。


    竹海徐徐,掩映著清雅的別院,院前的竹榻上,幾名女子或站或躺,或提鋤挖筍,或閉目打坐,一顰一笑,活『色』生香,無論從哪個角度勾勒,皆可入畫。


    山下的五洋坎陣有藍光閃過,轉眼間,琉璃仙子已走到近前。


    “筎兒來了,年許未見,莫非又去了大天穹宮?”白諾諾放下手中的鋤頭,提著竹筐走過來。


    “塗山、白椽二界數十年內便會進入五方界,大戰在即,南菱召集所有的上仙議事,直到昨日。”劉玥筎拿出一卷竹簡遞給雨。


    “怎麽,無涯那老家夥還沒出現?”韓素兒向竹簡掃了一眼,頓時失了興趣,排兵布陣的事隻有雨在行。


    “聽說重傷未愈,我尋個借口探望,卻被擋了迴來。”劉玥筎答道。


    “不想望舒人竟有這般實力,大戰就在數十年之內,我們要早做打算才是!”雨越看越心驚,不覺間,神情似有些許恍惚。


    “也不知夫君在那邊如何了?”


    白諾諾抬起頭,看向遠空中那兩個碩大的光團,心中似在計算,餘下的光陰會是多久轟——轟——轟——三道山嶽般粗大的巨雷陡然劈下,分落在別院的東南、西南和正北三個方向,邊緣的竹子燃起大火。


    “是通竅境界的仙劫,紅鶯,你是不是”


    劉玥筎一甩手,將一個指頭大的瓶扔過去,裏麵裝有一滴王秋子帶迴來的美夢之泉。


    “不是我怎麽”


    柳紅鶯有些不知所措,諸女中隻有她還在煉虛頂階徘徊,但此時,她的仙脈卻一絲反應也沒有。


    “是是我你們快離開這兒!”


    坐在竹榻上的雨突然驚叫一聲,揚手將竹簡擲到劉玥筎手中,而後盤膝而坐,周身燃起赤紅的火焰。


    如今的雨剛剛進入通竅中境,壽元之劫尚有數百年,按說不會有天劫降下。曼不在,就連白諾諾也不明就裏,大家慌忙退去,『亂』哄哄地跑出竹林。


    隻有韓素兒仍舊徘徊在林邊,緊緊盯住那個竹榻。她分明察覺到,一個淡淡的虛影從自己身邊走過,轉眼又出現在雨身邊。


    “秋子,貝貝,抄家夥!我們有事幹了”韓素兒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棠溪春雨棠溪春雨”


    悠長的聲音傳來,一個略顯黝黑的麵孔站在竹榻前。穿越了千年的滄桑,他還是站在了這裏,如此真實,又仿佛夢幻“唉,為什麽我的心魔始終是你上次進階通竅境界的時候,你還扮作孩提時候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遙遠的東靈州”雨不禁哀歎。


    “有什麽可裝扮的,我向來就是這樣,難道在絕仙山上,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嗎”那張臉上現出憂『色』,莫名的哀傷席卷過來。


    “你若真的是他,該有多好啊”雨將頭埋在胸口,伸手從袖筒中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瓶,與剛剛劉玥筎扔給柳紅鶯的一般無二。


    就在此時,旁邊黑影一閃,一隻大腳莫名其妙的踹過來“去你媽的,敢假扮成老子!”


    石葦怒不可遏,將那個家夥掄倒在地,緊接著又是一記斷子絕孫腳。


    為了替石葦這個偷開脫,雲樂兒打碎了虛靈沙盤,如今已然過去了整整五十年,一切早已恢複原狀。石葦練成了《魔魘術》,便迫不及待地施法,拚著法力大損,硬是借百夢園中的天雷之力製造了異常天劫,可惜白諾諾、韓素兒和劉玥筎修為太高,隻好先將手腳動在雨身上。


    “兩兩個心魔,我這是怎麽了?”


    雨有些慌了,懷疑自己思春太久行差了功法,於是又取出一個瓶,兩滴美夢之泉激『射』而出,分別攻向真假石葦。


    一聲慘叫,那個假的石葦被泉水擊中,頃刻化為烏有。


    “雨兒,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真正的石葦將那滴泉水托在掌心,撿起地上的瓶子裝迴去,輕輕塞到雨手中。


    “你你是真的”


    雨再顧不得心中的疑『惑』,一躍而起撲過去,還未撲倒他的懷中,眼淚已經流成了兩條晶瑩的水線。


    “曼沒和你們說嗎,其實我也領悟了心魔的神通,從今往後,你的心魔隻能是我”石葦急忙伸開雙臂。


    黑霧彌散,石葦的身體瞬間消散,待雨撲空後又行重聚。心魔就是心魔,夢也還是夢,一個無形無相,一個亦真亦幻,待一切過去,終還要化作泡影的。


    雨立即崩潰,趴在地上大哭起來,石葦也抑製不住悲傷的情緒,捂住刀絞過般的心口,單膝強撐著身體。


    砰——一個板鍬憑空砸下,石葦直接撲倒在地。


    耳邊風聲響起,兩麵盾牌似的東西自左右砸來,石葦的身體立即化作黑霧潰散,又迅速在一旁重聚。


    “九刃烏龍掘!王扒皮,你大爺!”


    組成石葦身體的魔氣淡了許多,罵聲卻出奇的響亮。


    “啊?真的是石葦”


    板鍬一緩,驚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石葦迴頭一看,縱然身體是魔氣所聚,卻也嚇出一身冷汗。在他身後數丈,白諾諾、劉玥筎、柳紅鶯、王秋子、金貝貝各自祭出法寶,兇巴巴地拉開架勢,韓素兒在後壓陣,手中牽著幾根淡紫『色』的細線,纏在每個人的身上。


    石葦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地跌撞撞地倒在地上,一個大男人竟哭得稀裏嘩啦。短短數丈的距離,竟然比塗山界與虛靈天的距離還要遙遠,無論怎麽用力的爬,始終都到不了終點。這樣一耽擱,機會便與他擦肩而過了。


    “不好,雨兒的天劫結束了,心魔也將隨之而去”韓素兒驚叫一聲,手中的紫線陡然斷裂,諸女立即化作青煙,消散在雨的夢中。


    “石葦石葦你在哪裏”


    雨聲嘶力竭地喊著,卻無人迴應,夢裏亦有陽光,映『射』出竹榻上扭曲而孤獨的影子。


    “石葦石葦!”


    雨猛然醒來,隻覺身體酸痛難忍,竹榻的周圍,幾個姐妹都呆呆地站在那裏,目光不知飄向何處。


    “他若未走,或許還有個機會”


    柳紅鶯掏出一個紅玉瓶,將裏麵的『藥』丸盡數倒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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