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水西來,洶湧澎湃,長流億萬裏,不知源頭何處,流向何方。


    河岸兩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澤,謂之湍澤,南北皆外延十餘萬裏,期間水係縱橫交錯,暗流泥沼遍地,毒瘴叢生,魔怪蟻聚,險不可言。


    湍澤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向北是終年酷寒的冰原凍土,以及遙遠的北林仙域,向南則是北地諸域,這裏氣候溫暖,即便最冷處,每年也不過半月左右的冬季,域內人口稠密、物產豐富,更兼靈山、靈脈無數,是修仙者的樂土。


    湍澤靈域位於北地的最北端,因湍澤而得名。湍水經過這裏,大澤陡然消退,繼而隆起一片鬱鬱蔥蔥的山脈,仿佛劃出一個窄口的“幾”字,將一片廣大的區域圈在其中。


    相比其他靈域、仙域,湍澤靈域得可憐,尊主忘塵仙子轄下隻有凡人國度一百餘個,大宗門不足三百。域內並沒有少晨宗那樣的龐大宗門,所謂大宗,加上新來的若存閣與常無宗,一共隻有九個。


    “這樣的實力,按說早該被其他勢力滅了,但修仙界傳說,這忘塵仙子是北林仙域某位大能的用過的爐鼎,北地諸域並不怕她,也不願招惹麻煩。”朱芸古對石葦窖藏的藍玄冰甜酒讚不絕口,頻頻舉杯。


    “爐鼎!你不是說弟子嗎?”石葦發現自己又被騙了。


    “女弟子可不就是爐鼎嘛,有什麽區別?”朱芸古早將儒雅的風範喝到狗肚子裏去了,泛起一雙通紅的死魚眼,賊兮兮地瞟向一旁奉酒的慕容妱和楊思思。


    “想死直接說!”


    石葦滿地找不到狗屎,於是脫下一隻鞋,掰開嘴塞進去。


    朱芸古將鞋拔出來,俯下身狂吐,又灌了幾口酒才順過氣兒來。


    “見過忘塵仙子了?”朱芸古問道。


    “你堂兄沈通幫著遞上了拜帖,但據說人家正在閉關,沒空搭理我們這些角『色』。”石葦搖搖頭。


    “算了算了,還是發展勢力,提升修為要緊,百年後的大計可馬虎不得。對了,秦師弟在此經營不易,你還得多加照拂才是。”朱芸古說道。


    趁著若存閣與常無宗遷徙的機會,朱芸古玩起了狡兔三窟的把戲,將他的死黨秦鄴華以及大批親信派到湍澤靈域,在沈通的幫助下自立山門,取名太晨宗。未來百年,朱芸古打算極力培養自己的勢力,在穩固宗主地位的前提下,向太晨宗源源不斷地輸送力量。


    然而,太晨宗到底隻是一個暗莊,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短期內不會成為威脅。而湍澤靈域的土著就不一樣了,這裏的大宗門都很排外,尤其那七個最大的宗門,對若存閣與常無宗充滿了敵意。


    湍澤靈域的勢力格局:中央忘塵山周圍的廣大地域歸忘塵仙子統轄,擁有三十餘個強大的凡人國度,以及百餘個中等宗門,域內最富饒的土地,最好的靈脈都在這裏。忘塵山有煉虛長老二十餘人,忘塵仙子本人更是功參造化,據說已修煉到了通竅中境,擁有絕對的權威。


    東方和南方有四個大宗門,分別是魁周山、藍芩觀、迴元穀和楓林苑。他們是湍澤靈域的土著宗門,早在忘塵仙子入主之前便已存在,臣服僅是迫於威勢,實際上自成一國,與忘塵山貌合神離。


    西方有三個大宗門,分別是坤授宗、渡離宗以及昭玉門。他們是忘塵仙子招攬的外來宗門,談不上忠心,也沒什麽鬼胎,為對抗土著宗門抱團取暖,也各自打著算盤。


    東、南四宗以楓林苑實力最強,其大長老呂沛鴻被推舉為名義上的首領,故而被稱作楓林派。西方三宗則以昭玉門馬首是瞻,其宗主杜昭玉遂成為主事之人,被稱作昭玉派。兩派數百年來勾心鬥角,互不相讓,楓林派實力稍強,常占上風,忘塵山方麵則講求製衡,故而隔岸觀火,從中取便。


    開始的時候,新來的兩個宗門並未遭到排斥,兩派紛紛遣使結好,敦促他們表態站隊。沒過半年,若存閣便扛不住了,於是素陽真人親自前往昭玉山拜碼頭,正式加入了昭玉派。


    賈方敏和正虛道人坐不住了,於是聚眾商議對策,卻被石葦力排眾議,最終作罷。石葦是大家公子出身,早看膩了勾心鬥角的把戲,他雖不是什麽君子,卻深知人喻於利的道理,拉幫結派者最終都會利盡而散,沒什麽好下場。


    但修仙界很現實,不識時務便要遭到排擠,就連坐等好戲的忘塵山的長老們也看不下去。盡管有沈通裏外周旋,常無宗還是不得不再次遷徙,搬去東北極遠處的一片荒山,聽說常無宗來了,那裏的中宗門紛紛遷往他處,就連散修也跑得一個不剩,隻留下七個帶死不活的凡人國,以及大片貧瘠荒涼的土地。


    “五聖仙域是不是也這樣勾心鬥角,不得安生?”石葦走出盼雲閣,迴頭問張道玄。


    張道玄已經到了兩日,傻乎乎地先去見過兩個師姐和一個師兄,見兩個師姐一個比一個漂亮,師兄也傻乎乎的對脾氣,聊得投緣便把酒言歡,對月抒懷,直到今天酒醒才想起還有個師父,於是忙著來拜見。


    “師父你也知道,真魔一族不講究拉幫結派,暗中算計什麽的,有恩怨就真刀真槍的拚。九項他們都是認了主的,絕不會拖你的後腿,即便對他們手下那些桀驁不馴的魔頭,我也有不少辦法。”張道玄得意洋洋地說道。


    “你該不會是設了擂台,允許弟子決鬥吧?”石葦驚道。


    “放心吧,大多數都是出出氣了事,真正打死的,每年最多三五十個。”張道玄說道。


    “馬上停止,給我想別的辦法,五聖仙域的戰士隻能死在戰場上!”石葦惡狠狠地說道。


    “我這就想,這就想”張道玄連忙答道。


    “還有,你這修為也收斂一點兒,少給我惹事!”石葦說完,抬手放出一艘靈舟,向遠處的紅柳宮飛去。


    張道玄點點頭,原本兩丈開外的身高瞬間矮去一半,氣息也飛速斂去,轉眼已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煉神中階修士。他拿出一柄普通的仙劍,晃晃悠悠地禦劍而起,跟在石葦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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