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要怎麽辦?”聽到對方的提醒,文雙兒似乎剛剛迴憶起來,自己並不是單純以一個“穿越者”的身份站在這裏的;


    對於麵前的兩人來說,自己已然是個卑鄙的背叛者;而現在就是宣布背叛者結局的時候。


    不過,與那些嚴肅又毫不留情的直接判決相比略有不同,這次的宣判中,作為“背叛者”的自己也有一部分話語權;“迴組織是不可能了的,要不然先去哪個位麵上過一陣子吧?”審判者的神情也不似自己所知道的那樣兇神惡煞,反而透著真心實意的關心。


    即使是到了這種時候,自己也依舊能得到原諒嗎?呆呆望著眼前的童露,她腦中閃現的卻是前世裏自己被帶上菜市口的那一刻:


    明明是正午時分,斷頭台上卻還是散發著陰冷的血腥氣;劊子手的刀磨得雪亮,身前是嘰嘰喳喳討論著自己“殺害至親”罪名的普通百姓,身後是官老爺無情扔下的令牌;時間一到,她隻覺脖子一痛,眼前一花——


    再睜眼,就已經到了虛空之中了,一隻軟綿綿的毛球球正對著自己笑。


    那時候,自己也是如現在一般,除了毫無意義的疑問之外什麽也沒有吧?低下頭,她不自覺撚著袖口的花邊,心裏說不出的壓抑:我不應該是這樣的!咬著牙,她眼眶開始感到酸澀:我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為什麽……


    “為什麽要放過我?”再次抬頭時,這人眼中又恢複了那種孩童般的晶亮;看著麵前一臉擔心的拯救者,她眼中淚水如泄洪般滾滾落下:“嫌我麻煩就直接把我一指頭摁死就好了,為什麽又要問我的意見?”


    “你這是在戲弄我嗎?”


    隻是真心想參考一下意見罷了,怎麽又扯到“戲弄”上?對於文雙兒的過激反應,童露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是,我們隻是想盡量讓你接下來過得好一點而已,畢竟我們也搭檔了兩個位麵不是嗎?而且……”


    “而且我覺得,你雖然加入了反抗軍,但對於主神的厭惡其實並沒有多少。”眨眨眼,她不動聲色向前走了兩步:“老實說,一開始我是抱著消滅所有人的想法混進反抗軍的,因為我還以為那會是個完全反對主神的邪惡組織;”


    “但後來,當我開始慢慢接觸你們的時候,我又改主意了。”小心翼翼遞出張紙巾,她定定看著對方的眼睛,緩緩道:“或許正如胡勉雖說,‘在組織的每一個人都有不願見到神的理由’,但是,我還是相信你們對於主神也沒懷著太大的心思。”


    “雖然自稱‘反抗軍’,然你們平日所做的,不過是做做任務,搜集氣運。如果說這些被搜集起來的氣運將來還有什麽危害的話,那也是你們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大’才能幹出來的事;要徹底推翻神明什麽的,根本就和其他人沾不上邊;”


    “所以我認為,你之所以加入組織,不過也是吃吃玩玩,整天摸魚,算不得背叛。”長舒一口氣,童露下定決心:“在我看來,你值得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在沒有徹底瓦解組織之前,你必須同其他人隔開,直到我打敗那個罪魁禍首的那一天。”


    “也就是說,終有一天我還能和那堆奇葩們在虛空之中再次相遇咯?”聽到這句話,文雙兒浮起一個苦笑:“你想得還真是天真。”


    好不容易才解散的組織,要是還有再見的機會,不又會變得和現在一樣?半張著嘴,她正想把這句嘲笑說出去,卻又在對方堅定清澈的眼神下收了迴去:從那雙毫無動搖的眼睛看來,其主人已經認定,現在的組織中其實並沒有惡意存在。


    或許,這就是強者的直覺吧。擦擦臉,文雙兒最終還是承認了:“正如你所說,對於主神本身,我確實是沒什麽惡意;”


    “一個能在刑場上救自己一命的人,又怎麽會有理由討厭呢?”默默閉上眼睛,她捂住臉:“就和那裏的大家一樣,我加入反抗軍不是為了報複,而是出於私心。”


    “我就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在經曆了那麽多輝煌燦爛的位麵後,又再次迴到那個沒有希望、沒有慈悲、也沒有愛意的地方。”


    “尤其是現在。”維持著捂臉的姿勢,她雙肩開始顫抖:“當我確實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卻還能得到你們的原諒後,又該怎麽去麵對那些因為我最後動了手,就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我身上來的人?”


    “我是殺死了我的妹妹,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因為是那個賤人先動手的,是她先毀了我的童年,又毀了我的家庭,結果還想要毀掉我!我已經忍了太久,最後實在忍不下去了,才會做出那種事;”


    “我隻是在自救,為什麽所有人都認定是我的錯?”抹一把臉,文雙兒再度抬起她哭到通紅的眼睛:“就算擁有技能,也什麽都改變不了;”


    “我讓所有人都愛上我、偏袒我、寵著我,但那又有什麽用呢?”擤一把鼻涕,她哽咽道:“他們在心底裏還是不認同我的‘正義’,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不得不頂著那個‘殺害至親’的名頭!就算我做到皇後的位置,也還是那樣!”


    “這樣的生活,我一天也不願過下去了!”說完這人又開始流淚:“假如可以迴到那個時候,我一定要從一開始就把那個病秧子死死踩在腳下,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那麽,我就讓你迴到那個時候怎麽樣?”不知什麽時候,阿煢已經從深處的巷子內走出,悄無聲息就來到了兩人麵前:“雖然時間流逝不可更改,但泯滅一個時間線,再另起一條支線還是可以的。”


    “我會把你初始位麵的時間線上打個循環的死結,在從旁邊另起一條,讓你變迴小時候怎麽樣?”隨手畫出一個傳送門,她指著門內空間解釋:“就是這樣了。隻要從這裏麵穿過去,你就立馬能迴到三歲時,再次享受家人的寵愛;”


    “同時,你也會保留現在的一切狀態。”指指對方身上的項鏈,這人眨眨眼:“用現在所擁有的經驗、技能以及金錢,要搞定一個病西施,奪迴你們全家的幸福,應該不是難事吧?”


    “你好歹也是曾經的‘拯救者’。”


    還有這一手操作?看著那憑空出現的傳送門,文雙兒驚訝到連眼淚也忘了流:這世上真還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


    “但是、但是我的確是背叛了你……”捂住心口,她幾乎不敢看身邊那人的眼睛,隻是磕磕巴巴問道:“你就這樣放過我的話……”


    “誒呀機會都送到眼前了哪還有那麽多廢話呢!”悄悄給她使個眼色,童露將其推到傳送門前麵:“快去吧有空再聯係,反正水晶隻屏蔽了組織裏的人又沒屏蔽我;”


    “要是遇到什麽困難,還是能找到人給你做靠山的。”微微一笑,拯救者不由分說便把這人一腳踹進了門內:“希望這次的你能有個幸福的人生。”


    “謝謝……”最後看一眼身後的童露,文雙兒瞬間便沒入傳送門中,迴到了她的初始位麵;曾經她最厭惡的地方,現在看來又是另一番景象:


    遠處的天邊剛剛拂曉,頭頂上還是一片淡藍的星辰。還真是來到了一個糟心的時刻,看看自己三歲小孩的小胖手,文雙兒撇撇嘴:門後母親掙紮的叫喊說明,天亮時那個前世的病秧子很快就要登場了。


    但這次的她並不像曾經那樣手足無措,相反,她有了種躍躍欲試的感覺:既然來了,那就好好鬥上一鬥吧!拍拍胸口的水滴狀印記,她似乎找到了莫大的勇氣,足夠讓她度過所有不確定的未來。


    星辰之下,一個關於穿越者的新的故事正在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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