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迴過神來,思索著怎麽說比較合適。楚玨雖然不像國師那般對妖兇殘,但她長這麽大,也看過許多話本,這些書裏,對於人妖關係的描述,一般都過於誇大,老是什麽天生對抗,人妖不兩立。


    保險起見,她不打算托盤而出。


    “我本是山裏修煉百年的貓妖,名喚白羽。”她斂眸,道:“修得人身後,遊離人間,上月初到玉京,不防被剛剛那個老道士給捉住,他想拿我煉丹,我害怕,就……就尋了個機會逃了……”


    楚玨飲茶的動作一頓:“既然好不容易逃走,為何又迴來?”


    這個問題,妙妙倒是說了實話。


    “修為被鎖,我在外活的狼狽。”她抿著嘴角,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然後打聽到,國師府裏除了那老道,還有一人道法自然,就大著膽子迴來碰碰運氣。”


    楚玨眉梢往上一揚:“你如何就知道,我與國師不同會願意幫你,萬一,我也拿你煉丹你怎麽辦?”


    妙妙:……


    難纏哦。


    她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個笑,答:“現實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我剛開始,其實也挺怕的。”


    楚玨沉默了一瞬,看這貓妖在自己麵前那麽能蹦躂的樣子,是真一點沒看出來她口中的“挺怕”二字。


    話本子這類的小千世界,誕生於作者筆下,在作者未能筆墨描述的地方,則會根據設定自行完善。楚玨身為男二助攻,其設定之一就是智多近妖,雖然妙妙是大千世界的仙族,但智力往他麵前一放,真不怎麽夠看。


    第一次出任務,就遇上這樣難纏之人,妙妙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楚玨道:“如此,我救你一命,倒是成了你的恩人了。”


    妙妙想起他剛才為保自己,和國師對峙的場景,點了點腦袋,立即表態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妖沒齒難忘。下一世,做牛做馬來報答您。”


    楚玨斜了她一眼:“也不必等來世做牛做馬了,我這人,向來喜歡今身恩怨今生了。來,把這個吃下去。”


    一顆黃豆大小的黑色丹藥被他送到了妙妙嘴邊。


    妙妙遲疑:“這是……”


    楚玨道:“要不了你的命,吃下去,我就放你走。”


    妙妙聽到後一句話,再不猶豫,接過丹藥,一口吞下,腹內立即升起一股炙熱灼燒之感。


    見她老實吞了,楚玨方露出笑同她解釋:“這是我新製的斷腸丹,初服時,腹內灼燒,一個時辰後,胸悶氣短,七竅流血而亡。”


    妙妙聞言後退一步,大驚:“你不是說,沒有性命之憂!”


    楚玨又送了一顆淡黃色的丹藥到她嘴邊:“這是解藥,吃下去,就沒有性命之憂了。”


    經過剛剛的斷魂丹,妙妙對他整個人都心存警惕,一時沒有動作。


    楚玨見她不信,作勢收迴丹藥,道:“不要?那算了。”


    妙妙抓住他的手,把丹藥搶了過來:“要,我要!”


    毒藥都服了,還怕什麽解藥,她這般想,但她可不信楚玨騙她吃下毒藥後,會直接把解藥給她,道:“這解藥不是根治的吧,能管多久?”


    見她能想到這一點,楚玨對她高看了一眼,他道:“時效一日,你可以隨時離開國師府,我不會攔你。但為了保證你不會作亂人間,你必須受到我的控製。在我還不能確定你不是個禍患的情況下,你需要每日來此處尋我拿解藥。”


    尚未把蕭鶴救出之前,妙妙必須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問他:“萬一那天你不在國師府,那我找不到你,豈不是必死無疑?”


    楚玨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若不在,你便尋十五。”


    妙妙這才放下心,轉身離開。


    新科狀元蕭鶴的府邸坐落在清平坊的好路段上,自蕭鶴三元及第又迎娶美妻後,一時間其府內可謂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然而這樣的繁華卻突然因昌平伯入獄一事變得如曇花一現,再不複來。


    路人路過此地,都紛紛低頭疾行,仿佛生怕惹了什麽事端上身。


    妙妙站在一街之隔的巷子口,望著蕭府大門上貼著的神荼,鬱壘兩幅門神秀眉微蹙。


    林玲對白羽還真是防備的徹底,明明都把她送至國師手裏了,卻仍不鬆懈,請了這些高僧開過光的門神貼到門上,防她出現。


    妙妙現在是妖身,硬闖的話代價太高,也不明智。但這些克妖之物能阻止她入內,卻阻止不了蕭鶴外出,她幹脆一直在外麵蹲守,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等到了人,未免打草驚蛇,她一路跟到了官衙。


    蕭鶴作為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很受王上待見,加之先前有昌平伯助力,不過短短半年,已連跳幾級坐到了正五品吏部郎中的官職上。


    官升的快,惹來的不僅是眼羨,還有嫉妒。之前昌平伯猶在時還好,同僚們隻會巴結他,但眼下昌平伯一出事,這些人的真麵目就露出來了,言語間對其多有諷刺之味。


    蕭鶴身為本書男主,才華橫溢,三觀正直,自是不會與這些官場上的牆頭草一般計較,全當耳旁風,一路無言進了自己的辦公區。


    一推開門,蕭鶴就看到自己桌案上蹲坐著一隻玳瑁貓,這貓兒似有靈性,雙目圓溜溜地打量著他。


    跟在他身後的小吏見了,一臉驚慌,他可是聽說過蕭大人府裏,什麽都能有,唯獨貓兒不能有的傳聞,當即便要喊人把玳瑁貓捉出去。


    蕭鶴卻覺得這貓兒給他一種極為親切的感覺,抬手製止了:“不必,一隻貓兒罷了,不妨礙我辦公。過些時候,她自己也就走了。”


    小吏這才退下。


    不過,蕭鶴卻想錯了。


    妙妙此行目的,還就是為了妨礙他辦公所來。


    蕭鶴之所以被下獄判死,是因其經手的官員升降考核出了錯。三年一次的官員升降考核是吏部大事,由吏部尚書及左右兩位侍郎大人評定,再由其下屬的考功司郎中整理記錄在案後層層上報。本來呢,此事與蕭鶴這個稽勳司郎中毫無關係,但那考功司郎中與他關係頗佳,是幾個同僚裏麵唯一一個在昌平伯出事仍舊待他如初之人,因此,當考功司郎中借口族中出事,求他幫忙負責此事的時候,他沒多想,就答應了。


    這一幫忙,就出事了。


    沒多久,一外放官員往上遞折子喊冤,稱自己任職期間的功績不知為何記在了他人名下。官員考核何等大事,皇帝一知勃然大怒,下令徹查,然後就查到了蕭鶴這個倒黴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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