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考前夜,孫筱筱失眠了。


    破天荒,第一次,得寫進人生手冊。


    明明當初參加高考,孫筱筱都沒有嚐過失眠的滋味。結果輪到眼前的模擬考,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已經淩晨兩點半。


    孫筱筱隻看了一眼時間,心卻跟著涼了一大截。


    李枝蔓早已進入夢鄉,偶爾,還能聽見輕微的唿嚕聲。


    怎麽辦?


    明天的數學考試,肯定栽了。


    別說及格線,說不定,連六十分也沒有。


    “你是不是還醒著。”正當孫筱筱不知所措時,她收到了顧城的消息。本是問句,卻用句號結尾。


    猶豫三秒,孫筱筱迴複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不是給了你太多壓力。”


    “還好啦,隻是太熱,所以睡不著。”


    “撒謊。”孫筱筱的小心思,顧城太清楚,“既然睡不著,那要不要出來走一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哎?可以是可以。”孫筱筱盤算道,“隻是,已經鎖門了耶,我怎麽出來?”


    “從二樓陽台跳下來,我在一樓等你。”


    媽呀,這麽刺激嗎?


    孫筱筱咽了咽口水。


    “十分鍾後見。”


    十分鍾?孫筱筱躡手躡腳地換好衣服,趁著李枝蔓熟睡的機會,果斷溜了出去。


    還真刺激。


    當她從兩米多高的陽台處跳下來時,孫筱筱的心髒,正在劇烈顫抖。


    “沒事兒吧。”顧城扶住了她。


    是泥地。


    幸好,孫筱筱的彈跳能力不錯。


    “嗨,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看流星。”顧城輕輕地扣住孫筱筱的手腕,“今天有人馬座流星雨,我猜,你會感興趣的。”


    “哇塞,真的有嗎?”


    “當然。”顧城點了點頭。“我查過時間,大概三點半。”


    神仙學霸。


    無所不知,無所不通。


    “那我們去哪裏等呀?”孫筱筱掩藏不住內心的激動,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教學樓樓頂,天台不上鎖。”


    顧城掌心的溫度很舒服,搭配他堅定有力的迴複,孫筱筱忍不住反握。


    孫筱筱可以想到,是早就安排好的。


    “噓,有人,我們走這邊。”


    顧城敏銳地察覺到,正前方有保安們的身影,連忙拽住孫筱筱,側身躲進大樹後。


    “喂,顧城。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今天睡著了,怎麽辦?”


    “以我對你的了解,不可能睡著。”


    當保安們走至此處時,顧城和孫筱筱已閃身進了教學樓。


    當保安們的手電筒照進教學樓時,他們已輕聲快步走上了二樓。


    他們與保安們側肩而過。


    “啊,為什麽?”真險,孫筱筱喘著大口的粗氣,反問道。


    “你猜。”顧城不打算明著說,隻衝孫筱筱笑了笑,“走,這邊。”


    夜裏的天台,有涼風陣陣。顧城推開生鏽的鐵門,穿著單薄的孫筱筱,立馬哆嗦不已。“有點冷哎。”


    顧城皺了皺眉。


    忘了提醒她,多穿一件外套。


    沒辦法。


    顧城伸手,將孫筱筱攬在懷裏,“靠著我吧,你會溫和點。”


    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友力嗎?


    孫筱筱暗自點點頭。


    天台不大,但忙於學習與家事的孫筱筱,從未有閑心過來觀光。趁著夜色,她才注意到,原來,天台別有洞天。


    早就被食堂的大叔大媽們改造成小型農田,種上了蔬菜瓜果。


    自給自足,真實。


    “你以前來過這裏嗎?”孫筱筱扭頭問道。


    “偶爾。”顧城護著孫筱筱,找了處避風地地方,“剛來複讀的時候,我就喜歡在學校裏到處走走。”


    難怪顧城知道這麽多地方。


    “你會偷吃這裏的瓜果嗎?”


    “吃過一次。”顧城笑得格外高興,“摘了根黃瓜,別說,挺脆的。”


    “好啊!”孫筱筱果斷抓住把柄不放手,打趣道,“想不到,堂堂學霸,還有這副模樣,快,給我封口費。”


    “風太大,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封——口——費——”孫筱筱湊到他的耳邊,一字一頓。


    “沒有。”顧城攤手,你能拿我怎麽辦。


    “過分。”孫筱筱跺了腳。


    “好啦,時間快到了,喏。”顧城一手挽住孫筱筱的發梢,一手扣住她的手背,領著她朝天空看去。


    從未見過流星雨。


    期待十足的孫筱筱,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她隻用最輕最柔的聲音,問道,“你有準備好許什麽願望嗎?”


    據說,看到流星時,重複念三次自己的願望,願望就會實現。


    “還沒有。”顧城站在孫筱筱身後,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下巴輕輕地擱在她的頭頂,“你呢?”


    “許願天亮後的考試,能夠一切順利。”


    流星雨來了。


    先是一條很細的亮光,像是遠方的客人,來自遙遠的天邊,將黑夜驟然劃開成兩半。緊接著,又與黑夜融為一體。


    漸漸的,流星多了起來。


    許許多多的流星,按照不同的軌跡,從眼前飛快滑過,各自奔向黑夜的終點,留下最燦爛的弧線。


    黑夜驟然變亮,在極短的時間內,仿佛鍍上了一層銀紗。


    孫筱筱雙手合十,虔誠地說出自己的願望:“考試一定會及格,考試一定會及格,考試一定會及格。”


    流星之於黑夜,願望之於流星,都太渺小。


    但看似微不足道的存在,卻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足以撼動夜空與心靈。


    “真的好美呀!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流星雨。”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多帶你看看。”


    以後嗎……


    孫筱筱心裏猛然一沉。


    差點忘了,在這個時空裏,與顧城之間的關係,是不可能有以後的。


    “哎呀,以後那得很遠呢。”孫筱筱硬生生扯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過,有流星雨作伴,她的笑容並不僵硬。


    顧城應該看不到心事吧。


    孫筱筱偷偷地補上願望。


    但——


    無論發生什麽,無論時間與空間有怎樣的變化。這一夜,這一場流星雨,都將成為孫筱筱最美好的記憶。


    根植於深處,無法動搖。


    “結束啦?”


    “嗯,結束了。”


    “你要迴去睡會兒嗎?”


    “天快亮了,直接去教室吧,我有鑰匙。”


    “好呀!那我也直接去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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