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子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貴夫人在這屋子裏獨自跪著,隨後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剛開始貧道不得進來不知其中原因,又聽孩子惡臭不已十分疑惑和吃驚,等我進了屋子之後方才恍然大悟!”


    蘇錦堂聽了這話,眼中濃濃怒意,心中想著要用什麽法子報複張氏才好,完全不知道這不過是道士臨時的誣陷罷了,把普普通通的香灰杜撰出了一個浮生草的東西來,硬是讓張氏有口難辯。


    道士從張媽媽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細節,又聽晴姨娘斷斷續續說了一些,如今才有了這般的對策。


    一來,這可以讓張氏哪怕帶著所有人離開也脫不開嫌疑,二來,又可以解釋了晴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為什麽腐爛,他用了傳說中的禁術,是決不能讓別人知道。


    “爹,你要為母親做主啊!”蘇零露等汙物都清理掉了之後方才進來,聽見了道士的後半句話,頓時就跪了下來。


    “零露,你快些起來!”蘇錦堂心疼晴姨娘,如今自己又沒了一個孩子,對蘇零露又柔和起來。


    蘇零露抓住機會,說道:“爹爹,女兒以前不懂事,如今母親出了這樣的事情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麽的愚蠢,求爹您以後要好好保護母親,都是我在外麵惹禍,才讓母親肚子裏的孩子成了這樣。”


    “孩子,別哭了!”蘇錦堂也傷心起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這一切道士都看在眼裏,眼睛裏的神色更加晦暗。


    他看重蘇零露的這些心思,若不是蘇零露傳遞消息,自己也不能及時拖住蘇錦堂,此時看著蘇零露的表現,道士卻忽然有了一種隱隱的不安感覺湧來。


    當天夜裏,晴姨娘被蘇錦堂小心翼翼的抱迴了晴雪院,蘇零露也解除了禁足陪在晴姨娘身邊。


    而老太君卻悄悄的到了關著蘇陶陶和張氏的院落,對著被封死的門口說道:“二丫頭,你可在?”


    “當然,祖母覺得我會害怕死在這裏嗎?”蘇陶陶從聽見腳步聲,又聽鬼醫說了隔壁蘇錦堂和清虛子的對話之後,心裏就已經算到了老太君會來。


    此時的張氏被鬼醫點了睡穴,悄然昏睡過去,隻有蘇陶陶獨自站在窗口的位置對著外麵的黑影開口。


    “你今日的話是什麽意思?”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氣,蘇陶陶那句話十分的刺耳,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老太君以為呢?您可是要把我母親誣賴成通奸要浸豬籠的人!”蘇陶陶嘲諷的說了一句,然後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半點囚犯的惶恐。


    香紅香塵雖然被帶走了,但蘇陶陶很清楚那兩個丫頭不是小角色,定然是會搬救兵來的,即使沒有隻要老太君出現她就有本事安全的走出去。


    “你這丫頭別以為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就可以忽悠我,最好老老實實的給我從實招來!”老太君聽了蘇陶陶的語調頓時就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就懷疑起這個來了?


    或許是因為這孩子沒了,她想要找個讓自己不那麽傷心的理由吧……


    “老太君,我的話是不是忽悠您,你大可去查,何必又跑來這麽說!”蘇陶陶隻需要在老太君的心理種下懷疑的種子,她相信以老太君的手段一定可以抓到蛛絲馬跡。


    “二丫頭,別挑戰我的耐心!”老太君冷冷一聲,頓時感覺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蘇陶陶在屋子裏沉默了一陣,隨後才說道:“老太君,我並不想挑戰你的耐心,隻是我沒有護身利益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你什麽意思?”老太君的眉毛擰了起來,她嗅到了蘇陶陶狐狸一般的狡猾氣息。


    “我母親今日已經表達了要與蘇錦堂和離的事情,若是我拿出真憑實據來你可否就放了我母親迴張家?”蘇陶陶深吸一口氣,看著母親的躺在牆角熟睡的模樣,一陣的心疼。


    前世,母親被休棄後來含恨自盡,今生她希望母親自由不再被這無愛的婚姻束縛。


    “哼,她殺了我的孫子,我憑什麽要放了她!”


    老太君的怒意在蘇陶陶聽來不過是一個笑話,隻淡淡說道:“若是您真的沒有懷疑過,這時候你不會在這裏。”


    一時間周圍陷入了沉默,又是好半晌才聽老太君說道:“你說吧,若是真的我就放了你娘!”


    “口說無憑,老太君您要拿出點誠意來!”蘇陶陶如今是不會相信老太君的話了,既然可以說有辦法讓母親浸豬籠,還有什麽事情她做不出來?


    你和我說誠意?難道你忘了我是你長輩了嗎!”老太君就像是被噎住了一半,眼睛瞪得老大,卻瞧不見蘇陶陶的神色。


    “你並不是我的長輩,若是今日你就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怪罪我母親,以前我以為您是真心疼我們的,如今看來您不過是需要一個可以幫你管家的苦力罷了,母親任勞任怨你表麵上對晴姨娘並不好,可是實際呢當年母親懷著孩子您卻在你眼皮底下讓晴姨娘可以爬上爹的床,這真的是巧合?不過是當初我和母親都傻被騙了而已。”蘇陶陶冷笑著,老太君沉默著。


    這種沉默就像是某種默認的信號,讓人越發的覺得壓抑。


    “你想要什麽誠意?”老太君原本想若是晴姨娘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自己還要把張氏留在手裏,畢竟她生下了蘇繼堂和蘇陶陶兩個孩子,這倆孩子都長大了隨時都有可能讓蘇家有再次複興的機會。


    遙想三十年前,蘇家是何等的榮耀,先帝與丈夫是拜把兄弟,雖然名為君臣可是私底下卻無話不談,明麵上是皇帝在決定一個人的升遷,而實際上卻是自己的丈夫在位皇帝進言。


    這是公開的秘密,也是她曾經最為自豪的事情,可如今呢?當今的天子根本不在意他們,一個承恩將軍說難聽一點就是個吃幹飯的,再沒有往日的輝煌。


    老太君看出蘇陶陶和五皇子走的很近,而蘇零露和太子也關係曖昧,而最小孫子也聰慧異常,以前以弱多病並未覺得有什麽,今日瞧見他的模樣頓時心裏相信自己的眼光絕不會錯。


    所以,她總是想要貪心最好的,若是晴姨娘不成了,也要保證自己手裏的孫子不會因為張氏而離開蘇家。


    “我要蓋著您印章的白紙!”蘇陶陶心裏也能猜到老太君的心思幾分,所以毫不客氣的開口。


    “你倒是很會挑東西,蓋了我的印章你就可以在這府裏要什麽都可以,哪怕是在府外你爺爺的那些舊部都有可能聽命,你是為五皇子要的?”老太君看不見蘇陶陶,自然不知蘇陶陶正一臉迷惑。


    “是與不是都沒有關係,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何必扯上別人?”蘇陶陶心裏不高興,因為顧成禛,自己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


    “丫頭,你在乎五皇子,我看得出來!”老太君笑了起來,以為蘇陶陶是準備用自己的白條給五皇子鋪路,便將印有印章的白紙讓大丫鬟準備好之後送進了窗戶縫隙裏。


    蘇陶陶查驗之後隻說道:“祖母可以去給蘇錦堂請個大夫,瞧一瞧他的隱疾,您不知道的隱疾!”


    “你爹?”老太君皺眉,蘇陶陶的稱唿讓她極為不悅。


    “她不是我爹,您也從今日起不是我的祖母,等你弄清了真想,我希望您放我們出去!”蘇陶陶清冷的語氣讓老太君半天說不出話,慢慢的便遠去了。


    一時間,蘇陶陶有一種落寞之感,如今雖然自己保護了母親,可是看起來比起前世也好不了多少。


    前世她一心撲在太子的身上,慕容複對她是愛搭不理,讓她忘記了去關心自己本應該在乎的人。


    今生她看似從頭來過照顧了母親和弟弟,但前世和藹的祖母和父親卻讓她無比的心寒。


    迴到屋子,老太君靜靜坐了許久,大丫鬟看不下去了,便說道:“老太太,您喝口水吧!”


    “丫頭啊,這件事你怎麽看?”老太君並未瞞著大丫鬟,微微歎了一口氣。


    “家族的血脈絕對混淆不得,而且我見今日大小姐雖然在場可是隱隱透著沉穩,並不是真的擔心夫人,弄不好這一切都是大小姐挑起來的。”大丫鬟將蘇陶陶的一些動作神情給老太君細細的分析起來,一雙眸子特別靈動。


    老太君的神色隨著她的動作和語氣,也時而恍然大悟,時而深鎖眉心。


    “看樣子得讓人來瞧一瞧了,若是老爺真的有問題,我定要讓那晴姨娘死無葬身之地!”老太君狠狠的一拍桌子,嚇得外麵偷聽的蘇零露一個哆嗦。


    爹有什麽問題被祖母發現了?動了這麽大的怒氣,蘇陶陶到底是說了些什麽!


    蘇零露站在外麵根本聽不清楚,隻隱隱約約覺得事情越發的不對,天色太晚隻能等老太君熄燈之後又溜了出去。


    第二日,張氏被帶出了屋子,而蘇陶陶也被請了出來,蘇陶陶知道原因,而張氏卻以為是自己的清白得到了證明。


    “蘇夫人,蘇小姐請上轎!”門口一個太監恭敬的迎了上來,那人不是別人,就是上次送蘇陶陶進宮的德公公。


    溫妃派人來了,這自然是顧成禛的手筆,但此次卻並不是進宮,而是去沈家。


    沈妙言在宮中不能留蘇陶陶他們小住,但妹妹沈妙書去卻可以用沈家作為避風港讓蘇陶陶他們暫時暫時脫離危險,但這也最多能過拖延三日而已。


    “陶陶,我們這是去哪裏?”張氏惶恐不安起來,老太君親自目送她離開的場景滿含深意,而蘇陶陶卻一個勁的叫她放心。


    “母親莫急,如今我們已經出來了,他們是斷然不會對我們怎麽樣的,您隻要靜靜的等著就好!”蘇陶陶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眸子裏帶著與她年紀完全不同的深沉。


    這一次蘇陶陶身邊沒有丫鬟帶出來,香紅香塵昨日半夜裏逃跑了,去了哪裏蘇陶陶很清楚,至於香玉蘇陶陶不能帶因為老太君扣住了,她知道自己對香玉的愛護。還有一個便是頓奴如今叫做香梅,這丫頭便是蘇陶陶留在蘇家的一枚釘子……


    家裏出了事,蘇錦堂特意請假在晴姨娘的屋子裏照顧,蘇零露捧著食盒進來,剛好瞧見了蘇錦堂照顧晴姨娘起床喝水的一幕。


    昨日老太君的話她還記得,可是不明白看著很健康的父親為什麽有病,而且和母親與清虛子有關。


    “爹,這是我給您做的吃食,您嚐嚐!”蘇零露將自己準備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不仔細看都是些精致的食物,可是細細研究便會發現都是一些“發物”!


    所謂發物就是能刺激身體隱疾病症的食物,而蘇零露根本不知道父親有什麽病,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送上了這些東西。


    蘇錦堂看著麵前的菜肴微微皺了皺眉,責備道:“如今你母親才是最需要照顧的,且你給我的這些東西你母親都吃不得,不是故意給她難過?”


    “是我錯了,可是爹爹照顧母親這般辛苦,女兒也心疼!”蘇零露見蘇錦堂並不喜,隻得軟下表情做撒嬌的樣子。


    蘇錦堂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你去給你娘揉揉手把,這身子都腫起來了!”


    說完,蘇錦堂就把東西都拿到了外麵,讓下人準備好了碗筷吃了起來,這些東西雖然他嘴上說不要,可是心裏卻是格外的想念的,忍不住還是吃了起來。


    原來,自從迴到京城,軍營裏的大夫就特意囑咐蘇錦堂不可食用一些特定的食材,說是會讓他的身體不好,偏偏很多都是他愛吃的。


    剛開始並未覺得有什麽,今日被蘇零露忽然端來,蘇錦堂饞的流口水便決定開開葷。


    吃完蘇零露送來的東西,蘇錦堂滿足的擦嘴,喝了一口熱茶衝淡自己嘴裏的味道方才進了屋裏。


    此時,晴姨娘正靠在床上抹眼淚,剛好被蘇錦堂瞧見,心疼道:“怎麽了?”


    “爹,剛才蘇陶陶他們被送走了!”蘇零露也紅了眼睛,聲音裏麵帶了委屈。


    “送走?去哪裏!”蘇錦堂皺眉,今日他原本是想要去將張氏處理掉的,卻被母親給攔了下來,現在怎麽又走了。


    “不知道,是宮裏的德公公來接的,祖母親自送到了門口!”蘇零露低頭垂淚,晴姨娘更是一臉委屈的低著頭。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我們的孩子白死的!”蘇錦堂自然知道晴姨娘的性格,忙溫柔安慰起來。


    晴姨娘抬起臉,苦笑道:“老爺,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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