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聽了蘇錦堂的話,跺了跺手裏的龍頭拐杖,眼中帶著怒火說道:“你這是要準備背主投降不成?”


    蘇錦堂見母親隻一眼便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但若是這麽下去破城不過是早晚之事,如何能夠讓自己的以卵擊石,還不如早早開了城門跟顧成禛投誠免了罪過。


    “我怎麽就生養了你這麽一個不濟的兒子,我蘇家跟太祖打天下,一門忠烈隻侍奉君王,當今皇上乃是皇上親自的上稟太廟的太子所繼位,你卻要背叛君王做那辱沒門楣之事……”


    老太君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蘇錦堂攔腰截斷,一雙眸子裏罕見的帶了幾分強硬。


    “今日我來見母親不是為了和母親商量的,而是希望母親將手中的龍頭拐杖交給兒。”


    一聽蘇錦堂竟然打起自己龍頭拐杖的主意,老太君忙把自己的拐杖牢牢護住,卻見兒子越發逼近。


    “你幹嘛!你真的想要忤逆我,坐那不忠不義之人!”蘇錦堂和老太君隻不過爭執了幾下,便將拐杖搶在手中,眼中難得的神情嚴肅。


    “母親,事關蘇家生死,原諒孩兒忤逆母親!”蘇錦堂跪下來磕了三個頭,老太君眼中含淚,卻半句話也不再多說,待到蘇錦堂站起身來迴頭向外走,卻赫然發現蘇繼堂站在院中,身旁跟著好幾個陌生人,那一身的裝扮赫然是南疆服飾。


    京城之中,這般明目張膽的穿著南疆人的衣服,毫不避諱這些人必然底氣十足。蘇錦堂還未開口,就看見那人中走出一個頭領一樣的人物攔在了蘇繼堂麵前,對著蘇錦堂說道:“國丈大人這是要拿著龍頭拐杖去往何處?莫非是要去城外與雍親王議和?”


    “你們是誰,為何闖入我府邸,繼堂你帶這些人進來做什麽?”蘇錦堂一開口,就見其中一人將刀子放在蘇繼堂的脖子上,一條血痕明顯。


    “京城蘇氏國丈一家,本來就認定凋零,如今隻有這蘇繼堂一個獨子,將軍想要和雍親王投誠無非是為了保護這蘇家的香火血脈。可是我聽聞蘇大人已經不能生育子嗣,若是這獨子今日沒了,即使您求了雍親王平安,兩位無用之人又能做什麽?”


    聽這南疆人說了這話,蘇錦堂心中一冷,心知是要那蘇繼堂的性命做要挾了,蘇繼堂自與沈家小姐私奔之後便音信全無,如今出現卻是被人威脅做棋子,蘇錦堂心裏惱恨,卻也不得不問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大人也看見我的衣裳樣式了,與我南疆有利的自然是希望大人死守京城,斷絕不能放了雍親王的軍隊進來,不然無論大人如何都是要斷子絕孫的。”


    蘇錦堂聽了這話,胸口悶出一口鮮血,但強壓著不讓人看出來,硬生生吞了迴去,臉色蒼白雙眸帶著血紅。


    “哼,老夫就是死也不會……”蘇錦堂還想說硬氣話,卻見對方真的要在蘇繼堂脖子上割開血管,又不得不妥協下來。


    蘇陶陶到了京城,便想著法子的給城中傳遞消息,希望能夠幫顧成禛兵不血刃就將京城拿下。


    聽說是蘇錦堂的鎮守京城,蘇陶陶心中還有些高興,隻要給蘇錦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然手到擒來。


    盼了兩日送出去的信件終於得到了迴複,卻見信紙之上赫然寫著“寧死不降”四個字,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蘇錦堂何時這般的硬氣,竟然說出了這番的話?蘇陶陶在屋中踱步,這時鬼醫卻出現了。


    “京城如何?我娘可還安好?”蘇陶陶心中擔心,外婆和母親是兩個女眷,如今在京城之中就如同兩個靶子一般,隨時都有被威脅的可能。


    鬼醫神色緊縮,卻並不擔心張氏他們,而是自己的得了小鬼的稟報,“蘇繼堂被南疆的人抓住了,如今京城之中四處是南疆人的細作。”


    “南疆人!”蘇陶陶頗為意外,京城之中是顧成德的地盤,顧成德就是再糊塗也不會讓南疆人這般的是無忌憚。


    蘇陶陶眸中一亮,“是不是宮裏也有南疆人?”南疆聖女不過就是無數個南疆人中的一個罷了,這局棋她如今方才想明白。


    一個南疆聖女在京城隱藏這麽多年,目的是什麽如今她才懂得,要讓整個大顧亂起來。


    好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南疆人在京城經營多年,暗中離間顧成禛和顧成德的關係,讓兄弟二人自相殘殺,如此才能掠奪大顧的土地,無論是顧成德贏了,還是顧成禛贏了


    勢必兩邊都是兩敗俱傷,國中內戰邊境必然薄弱,乘機攻城略地之後侵吞大顧,雖然不能讓顧國滅國也能讓其元氣大傷不能收複失地。


    “我來便是給你說一說這宮裏的事情的,如今顧成德被蘇零露喂下了幻藥神誌不清,實際上掌權的是蘇零露。她的身後是南疆人,雖不知道她是如何跟南疆扯上關係的,但如今蘇零露這麽做就是自掘墳墓。”


    “何止是自掘墳墓,蘇零露為了得了皇後之位居然不惜通敵賣國,這已經是瘋了。顧成德如今根本就是個廢物一般的傀儡罷了,繼堂被南疆人捏在手中,蘇錦堂自然為了這繼堂不敢求和,若是求和必然繼堂性命不保,難怪他的迴信會如此決絕。”


    蘇陶陶的眼中是精明算計,弄清形勢自然知道如何應對,對鬼醫說道:“既然他們以繼堂作為要挾,我為了保護繼堂就請莫大哥你幫一個忙了。”


    她用意念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鬼醫,見鬼醫也很滿意自己的計策兩人笑意漸濃。


    深夜,蘇繼堂被關在蘇家的的屋子裏,外麵南疆人牢牢看守,旁人不能接近,隻要城破他們便在之前用密道逃走,兩位皇子爭奪皇位讓大顧的軍隊兩敗俱傷,為邊境將領拖延時間掠奪更多土地便是這次行動的目的。


    十五年的蟄伏,如今已經到了收獲的季節,心中高興便輪番站著換崗小酌幾杯,也不怕屋子裏的蘇繼堂能夠出什麽幺蛾子。


    蘇繼堂心知自己逃不掉,隻盼望著與自己的失散是沈妙書能夠安然無恙就好,思緒不自覺的迴到了那日沈妙書來找自己的私奔的情形來……


    “繼堂,我爹爹要和你們家退親,我該怎麽辦!”沈妙書雙眸含淚,一雙眼睛紅腫,顯然已經哭了幾次,臉上臉色有些憔悴更是讓私自出來的蘇繼堂心疼不已。


    “妙書,我姐姐是不會害你姐姐的,一定是被冤枉的,你耐心等一等,隻要水落石出我相信嶽父不會讓我們倆分開的。”蘇繼堂自從在沈家第一次見了沈妙書之後,心中邊對妙書愛慕不已,又知妙書注定是自己的妻子就從未去收斂自己的這份愛意,如今忽然傳出宮中身為郡主的姐姐謀害溫妃肚子裏的皇嗣,讓蘇繼堂很是吃驚。


    姐姐一直心思聰明,卻也愛恆分明,若是對她好的人她半點都不會去傷害,別人若是不招惹她,姐姐斷不會去招惹別人。溫妃和姐姐一直在宮中互相扶持,皇後剛死就倒戈相向著實奇怪,若是兩人有必爭的利益還好說,一個是郡主一個是皇妃為什麽會如此他如何都想不通。


    “沒用的,我姐姐接連沒了兩個孩子,宮中證據確鑿已經押了陶陶姐姐去了天牢,我幾番想要進去都被攔住了,根本不知道這事情是怎麽迴事。父親自從宮裏迴來,臉色便沒有好過,明令禁止我再和你往來,我鬧過一場被父親關了起來,好不容易尋了機會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還有沒有什麽辦法。”沈妙書抓緊了蘇繼堂的手,原本一心想著等到了歲數就可以嫁入蘇家和蘇繼堂白頭偕老,為何要鬧出這般的事端。


    “妙書,你在這裏哭鬧成何體統?”沈妙書正哭得上心,蘇繼堂一時正在無聲安慰,忽然身後傳來了沈崇文的聲音,嚇得兩個人都是一愣。


    蘇錦堂和沈崇文站在一處,兩個人將沈妙書和蘇繼堂的模樣全數落在眼中,臉上神色格外複雜。


    “爹,我求求你讓我和繼堂在一起……”沈妙書見父親居然追到了蘇家來,顧不得其它便跪在地上,話未說完便被沈崇文打了一巴掌。


    “丟人現眼!還不與我快些迴府。”沈崇偉讓丫鬟將沈妙書扶了起來,一雙眸子裏帶著冷厲之色,轉過身看向了蘇錦堂。


    “蘇將軍,小女無狀跑到府上打擾了,我今日與蘇將軍說的事情,還請將軍盡快辦理,莫要耽誤了兩個孩子的姻緣,蘇家我們沈家是高攀不起了。”


    一字一句,讓在場的人都聽的心涼,蘇錦堂並不糊塗,如今蘇陶陶背上了謀害皇嗣的汙名而且還是溫妃的母家,這門婚事根本是不可能了。


    “無妨,沈大人慢走。”蘇錦堂不是不想發火,不過明麵上是蘇家理虧,若是沈家不罷休再在皇上那邊告上幾句,蘇家也不能輕易的獨善其身,如今隻是發落了蘇陶陶一個人,已經是萬幸了。


    見沈妙書和沈崇文走了,蘇錦堂才走到兒子麵前拍了怕他的肩膀,“大丈夫何患無妻,忘了吧。”


    蘇繼堂如何能夠忘得了,聽了父親的話隻咬牙不說話,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匆匆找了機會出府,徑直來到表哥府上,詢問表哥張中興可有什麽解決之法。


    張中興眉頭緊皺,如今他正頭疼於如何將牢裏的蘇陶陶給救出來,因事出突然他們都措手不及,蘇陶陶對溫妃格外信任沒有留下後手,如今才被溫妃這般的算計。


    “表哥!”見表哥搖頭,蘇繼堂如何甘心,卻見母親已經在內院得了消息尋了過來,隻好隨著母親迴了屋子。


    轉眼過了兩月的光景,蘇繼堂學了喝酒來掩蓋心中的苦悶遺憾,忽然聽聞表哥尋他,也不上心隻一個人悶在屋子裏不出去。


    張中興見表弟還未從蘇家出來,隻得讓沈妙書寫了一張紙條,又讓人送去了蘇府,才如願見到了蘇繼堂。


    “妙書!”蘇繼堂看見字條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又聽送信的小廝承認的確是沈妙書親自所寫方才到了張家。


    “繼堂,陶陶姐姐說讓我們私奔!”沈妙書也顧不得自己的話有多麽的驚世駭俗,自在天牢看見蘇陶陶的神色之後,便知道如今隻有這一條了。


    “你想好了嗎?若是我們走了,這一切都不再是屬於我們的了。”蘇繼堂並不在乎榮華富貴,這十幾年一直都是在姨娘的刻薄之下長大的,雖然是錦衣玉食卻也過得十分壓抑窩囊,纏綿病榻多年若不是姐姐幫助哪有今日的光景。


    “你便是我的全部,若是沒有你我不知道我如何活下去。”沈妙書一想到自己父親關著自己的這段時日是何等是煎熬痛苦,心中就喘過起來。


    蘇繼堂將沈妙書抱在懷裏,心中何嚐不是同樣的感受,兩人相擁倒是讓一旁的張中興有些尷尬。


    張中興得了沈妙書的傳話,起初以為是沈妙書誆騙他的,直到後來方才從蘇陶陶那邊得了確認,隻得給兩人安排戶牌銀兩,又囑咐了這以後在外麵的生存法則,方才使了障眼法讓兩人離開京城。


    馬車行了五日,沈妙書和蘇繼堂方才放慢了腳步,尋了一處村落安家,對外隻謊稱是家中是庶子不受待見,便帶著妻子換個地方生活。


    鄉民淳樸並未多疑,隻叫兩人尋了村長報了自己的戶牌,買了一塊地先請人蓋了一間茅屋安頓。


    蘇繼堂雖然涉世未深,卻也知道錢財才是籠絡人心的手段,經常去鎮上買些魚肉和酒水在村長家叨擾,又用自己是被家中嫡子迫害的故事讓村長給自己保密身世,這才安心下來。


    沈妙書見蘇繼堂出去了,這段時日都是蘇繼堂拜托了村裏的嫂子幫忙做飯,長此以往下去終究是不妥,今日特意打發了人準備自己做一頓飯給蘇繼堂嚐嚐。


    她先是學著李嫂的樣子將米淘洗幹淨放進鐵鍋加水,又用火石點燃柴火,可是火剛剛點燃一會兒又自己熄滅了,讓她好一通折騰卻如何都將火點不起來。


    “妙書,妙書?”蘇繼堂從村長那處迴來,手裏拎著街上買的吃食,見屋子裏沒人,頓時就慌了起來。


    “我在這呢!”沈妙書走出廚房,見蘇繼堂一看見自己就愣住了,好半晌都沒有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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