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抱著這樣的心思,張氏一直對晴姨娘客客氣氣,霜風失蹤之後她依舊把晴姨娘當做自己的朋友看待,雖然不能再如以前那般親密,可從未真的怨恨過她。


    像晴姨娘這樣的女人都是依附著男人而活的,對於她爭寵諂媚的手段張氏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自從知道她這般狠毒的對待自己的兒女,她便再也不想這樣善良下去了。


    隻是當她準備反擊的時候才明白,這幾年自己對蘇錦堂的慪氣以及疏遠已經完全把蘇錦堂推進了晴姨娘的懷裏去了,而爭寵諂媚又是她最不屑的事情。


    “母親別怕,如今還有我!”蘇陶陶知道母親心裏的苦,可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能抓緊了母親的手。


    “陶陶,你長大了。”張氏用手絹擦幹自己的淚水,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母親,你可曾想過……”蘇陶陶剛想開口,這時床上的蘇繼堂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嗚咽,讓兩個人頓時忙亂起來。


    等給蘇繼堂灌了藥,外麵已經是二更天了,蘇陶陶不得不迴到陶然居準備歇息。剛爬上床,便見霜風立在床尾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麽?”蘇陶陶微微皺眉,霜風話少一直都是陪伴在蘇繼堂身邊,這大半夜的跑到自己這裏來怕是有什麽大事要說。


    “二小姐,霜風是來告別的,希望二小姐幫助我投胎!”霜風低著頭,似乎是在哭泣。


    “你的仇尚未得報,你真的要走嗎?”


    霜風歎息一聲說道:“我雖然被人所殺,可是我手上也做了孽,所以我的怨氣全是我的執念所致,如今看著少爺的毒已經解了,我也就該離開了。而且,因為我常年陪伴在少爺身邊的緣故,我的陰氣侵蝕了少爺的身體,這才讓他高燒不退一直昏迷。”


    “原來,繼堂發燒昏迷是因為你的緣故……”蘇陶陶麵色複雜,一時間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


    “以前我以陰氣護住少爺的身體是怕毒藥攻心,如今少爺身上的毒藥已經解了,若我再用陰氣留在他體內便會讓他命喪黃泉,我不能這麽做了。”霜風一邊說,一邊看著蘇陶陶。


    “所以,你要讓我怎麽做?”


    “明日天亮之後,請小姐把我的屍體從牡丹花下麵挖出來,然後找一處墳地做一場法事到時自有鬼差將我引渡迴冥界。”


    “我知道了,一路保重!”蘇陶陶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隻能默默看著霜風是魂魄漸漸消失。


    第二日一早,蘇陶陶借著散步為名往牡丹花下麵倒了一些藥水,然後便讓香玉陪著她去了郊外的廟裏為霜風舉辦法事超度亡魂。


    府裏的牡丹隻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大片大片的死亡,引來了花匠們的疑惑不解。


    “真是奇怪了,這牡丹好好的怎麽都死了?”


    “我哪知道啊,不過我們趕緊把這事情報告總管讓總管再弄些花苗來重新栽上,不然主子們見了這牡丹的模樣我們還不得挨板子?”


    “是是是,趕緊的!”


    幾個花匠一溜煙把事情報告給了總管,總管來瞧了之後也覺得奇怪,便叫人把牡丹連根拔起,又叫人買來了新的牡丹花苗準備叫花匠重新種上。


    “啊!死人啊!”就在花匠們一鋤頭下去的時候,其中一個花匠就扒拉出一隻手來,嚇得大叫起來,頓時牡丹花從裏亂成了一鍋粥。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立刻驚動的老太君和張氏,連一直躲在晴姨娘院子裏享受到蘇錦堂也趕到了現場,此時屍體已經被挖了出來,如同剛死的時候一般。


    “這是誰啊?我怎麽沒有見過!”總管仔細的敲了敲,覺得這並不像是府裏的人,可是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張氏原本是害怕的,可是作為當家主母她強忍著恐懼看了一眼,可是當看見死人的容貌時,她頓時有些慌亂。


    “霜風!霜風!”張氏沒有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傷心,這麽多年她一直以為霜風是出逃了,想不到卻被人埋在這牡丹花下。


    “母親節哀,如今我們還是趕緊把衙門裏麵的人請來吧。”蘇陶陶看著霜風的屍體一點腐爛的跡象都沒有,便知道她的陰氣已經很重,忙把母親拉開。


    “真是奇怪了,這霜風失蹤已經十幾年了,若是一直被埋在這裏這麽一點都沒有腐爛?”老太君旁邊的張媽一臉疑惑,給老太君說了自己的看法。


    “這事情的確蹊蹺,不過死了一個家奴不必去驚動衙門,叫人找塊地方埋了就好!”老太君想著這幾日府裏出事是接二連三,心裏實在是堵得慌,不願意再多生事端。


    張氏雖然心中疑慮重重,可是明麵上不敢撥了婆婆的意思,隻能從自己是私房錢裏拿出了十兩銀子讓總管先把霜風的屍體埋葬,等過段時日再找機會通知衙門的人查明死因。


    轉眼小半個月過去,秋季悄然到來,蘇陶陶晚上正準備熄燈睡覺,剛讓香玉出去清水清泉卻跌跌撞撞的飄進來,兩個鬼看起來就像是誰拿了三味真火燒了他們屁股一般。


    “小姐快醒醒!你要被替頂了……呸!你要被頂替了!”清水語無倫次,對著蘇陶陶耳邊是一痛的嚎,硬是讓蘇陶陶睜開了眼睛。


    “你什麽意思?”蘇陶陶的眼睛裏一抹陰冷,冷冷的語氣讓兩個鬼都給嚇了一條。


    “小姐,清水沒有說清楚,是我們聽伺候晴姨娘的媽媽暗地裏在門房說晴姨娘要讓蘇零露頂替你的名字去參加秋闈!”


    清泉一邊說,一邊瞪著一雙眼白,似乎極力希望蘇陶陶相信自己的話,她們瞎晃了這麽久終於聽見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了。


    蘇陶陶冷笑了兩聲,說道:“這事情哪有那麽容易,蘇零露是庶出長女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我是嫡女的事情也是眾所周知,她如何頂替我?”


    “我聽李婆子說是晴姨娘求了你爹讓蘇零露劃入夫人的名下,然後就成了嫡長女,加上這次秋闈似乎就隻有一個名額,所以晴姨娘說你上次落進荷花池身體還沒有好利索經不起長途跋涉,讓蘇零露代替你去。”清水捋順了自己的舌頭,方才開口說話。


    “哼,當真是好算計,這樣她就可以大出風頭了!”蘇陶陶猛然想起,自己前世的確錯過了一場秋闈,就是這場秋闈讓蘇零露得到了太子慕容複的青睞,得到了太子側妃的名分,可是後來蘇零露知道自己一直暗戀太子竟然爽快的把這個位份給了自己,親自求了爹爹把她嫁了出去,若是算起來自己悲劇就是從這場錯過的秋闈開始的。


    秋闈伴駕乃是皇帝體恤臣子的一種懷柔政策,三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帶著自家的嫡子嫡女出現,實際上就是一種變相的相親,除非有皇帝的特批否則庶女是不能跟著去開陽行宮秋闈的。


    蘇陶陶抓緊了被子,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這一次自己怎麽能這麽輕而易舉的讓蘇零露如願?


    第二日,蘇陶陶親自下廚做了一些棗泥山藥糕放進食盒去了老太太的鬆柏院,一進門就被老太太親熱的拉在一旁坐著問道:“陶陶這身子可好些了?”


    “托祖母的洪福,孫女的病已經痊愈了,這幾天讓人尋來了一些蘭花親自打理,昨日看了一本食譜心血來潮做了一份棗泥山藥糕,希望祖母嚐嚐我的手藝。”蘇陶陶說完,香玉已經捧了山藥糕上前,蘇陶陶親自用象牙快夾起一塊放進水晶碟子裏麵送到老太君的嘴邊,又叫香玉泡了一壺雲峰毛尖在一旁候著,以防老太君噎著。


    老太君一聽蘇陶陶居然親自下廚給自己做點心,眉開眼笑的嚐了一口,心裏甜滋滋的把寶貝孫女摟進懷裏,還讓人拿了一塊平安鎖壓襟作為獎勵。


    “陶陶,既然身體好了,你就要記得多出去走走,莫要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眼看著就要秋闈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次秋闈可要好好表現。”老太君還沒說完,就看蘇陶陶眼圈一紅,咬了咬唇似乎心裏憋著委屈。


    “怎麽了?”聽見老太君詢問,蘇陶陶抬頭欲言又止,好半晌方才說道:“孫女不能去……”


    老太君的眉心一皺,說道:“為什麽不能去?你是嫡女若是你不去將軍府豈不是無人跟著你父親去了!”


    蘇陶陶也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呆著,隨後張氏便一臉愁眉緊鎖的進來,被老太君冷哼了一聲說道:“今日是怎麽了?你們母女倆都給我哭喪著臉,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母親,我……”張氏事先和蘇陶陶有過交流,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後也默默垂淚。


    “究竟是怎麽了?”老太君把龍頭拐杖使勁的跺了跺,張氏這才把晴姨娘要把蘇零露劃入自己名下的這件事說了,讓老太君半晌都無話。


    “把晴姨娘給我叫來,我倒是要親自聽她說為什麽要把蘇零露過繼給你!”老太君剛發話,張氏立刻就製止住了,跪在老太君麵前紅著眼忙說道:“母親可千萬別去問她,不然老爺知道了又要說我背後攛掇得家宅不寧。”


    “我還沒有死呢!他們就想把嫡庶尊卑都給亂了不成!”老太君心裏的逆鱗蘇陶陶和張氏都心知肚明,不過三兩下便讓老太君生氣起來。


    “我不要你為難,你們倆都退下吧。”老太君冷靜了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


    “祖母,孫女有話要說!”蘇陶陶見張氏離開,去而複返跪在了老太君麵前,然後接著說道:“祖母千萬不可與父親有正麵衝突,如今家中父親寵愛姨娘是有目共睹的,切莫為了我和母親傷了您與父親的母子情。”


    “我可憐的孫女,受了這般的委屈還要為我這老骨頭考慮,當真是委屈你了。”老太君把蘇陶陶摟在懷裏,眼睛裏也泛著濕潤。


    “祖母……”此時的蘇陶陶不需要說太多,隻要依偎在老太君懷裏裝作委屈的模樣便可。


    過了半晌老太君方才說道:“陶陶不必擔心,這秋闈我這個老骨頭必定是要讓你去的,至於那蘇零露若是你爹有本事那就叫你爹想辦法把她弄去,我斷不能讓你受了委屈。”


    “祖母,其實我去不去都沒有關係,姐姐前段時間身子一直不好,已經錯過了好幾次各府夫人舉辦的聚會,如今……”蘇陶陶的話尚未說完,老太君已經喝止了她,蘇陶陶乖乖的順從了老太君的安排。


    蘇陶陶迴到了自己的院子,張氏叫人來請她過去吃飯蘇陶陶也以身體不適推脫了,此刻她不能去見母親,以免被老太君懷疑自己今日是和張氏合謀演戲。


    同樣要請吃飯的不止有張氏一人,老太君在蘇陶陶走了之後也向蘇錦堂發了話,讓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用膳,蘇錦堂準時出現在了老太君的屋子裏。


    吃完晚膳,老太君漱口之後方才說道:“馬上就是秋闈了,今年你準備帶哪個孩子去啊?”


    蘇錦堂心裏“咯噔”一下,心思雖然算不上玲瓏的他也覺察到老太君的話裏有話。一直以來蘇陶陶都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蘇繼堂因為常年臥病不能得去,所以這根本不需要多問。


    老太君忽然這般問看樣子是應該從別處聽見了什麽風聲,難道是張氏跑到老太君這裏告狀來了?”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蘇錦堂否決了,若是張氏告狀老太君怎麽可能如此和氣的叫自己過來吃飯,隻怕早就興師問罪了。


    看樣子下人的口風不緊讓老太君嗅出什麽味道來了,所以才會這般說話,忙迴道:“當然是讓陶陶去了,難道母親有什麽別的想法?”


    “哼,我這個老東西哪裏敢有別的想法,隻是怕你枕邊的某些人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老太君一聲冷哼,頓時讓蘇錦堂一個哆嗦,這幾年老太君身子骨不似以前那般硬朗,若是換做幾年前那樣的身體隻怕這龍頭拐杖又要上身了。


    “母親我……”蘇錦堂剛準備說話,老太君便製止住他,說了幾句累了的話就把蘇錦堂給趕出來了。


    蘇錦堂一路迴了晴雪院,晴姨娘忙迎了過來,伺候著蘇錦堂更衣,又是捶背又是捏肩膀的,耳邊小心問道:“老爺,老太君請您過去是說了什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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