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我家小姐的雪緞自去年領了之後就收進庫房尚未使用,奴婢這就取了來證明我家小姐清白!”香玉雖然機靈,但是性子卻是一個急躁的,立刻就跳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衝出院子去了。


    蘇陶陶見狀也不好阻攔,等香玉迴來時果然捧著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雪緞,並且當著眾人的麵撕開了包裹在外麵的牛皮紙,雪緞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蘇家能有資格用雪緞的也就老太君張氏還有蘇陶陶和晴姨娘這幾個主子,但張氏因為是當家主母,所以都是穿深色的衣裳居多,老太君更是如此,所以有雪緞的便隻剩下蘇零露母女和蘇陶陶他們三個人。


    蘇陶陶已經率先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那剩下有嫌疑的就隻有晴姨娘他們了,這下蘇錦堂坐不住了,忙開口說道:“母親,我看這事不宜鬧大!”


    老太君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自己這兒子打仗是一把好手,怎麽這內院的事情就糊塗成這個樣子?讓人憋屈!


    “是嗎?那依照你的意思這事情該如何辦?”老太君的聲音冷颼颼的,讓所有人心裏都緊張起來。


    蘇錦堂硬著頭皮說道:“我看這事情分明就是這牙婆血口噴人,直接把這牙婆送去衙門結案,然後好生安葬了香憐便是了。”


    “很好,我怎麽就生出了你這麽一個糊塗兒子!”老太君狠狠一拍桌子,心裏強壓著一口氣想著還有外人在場隻得依了兒子把牙婆綁去了衙門。


    “母親息怒,晴兒是個柔弱女子斷然沒有這蛇蠍心腸,至於零露也是在晴兒的教養下心思純淨,所以這些事情不會於她們有關!”蘇錦堂極力維護晴姨娘母女,蘇陶陶和張氏不由的互相握緊了手,心裏都不是滋味。


    “既然心思純淨善良,那就讓晴姨娘給老身去佛堂抄錄三百篇《地藏菩薩心經》幫忙超度香憐的亡魂,至於零露就好生迴去把《女則》好生的抄一遍。”


    別看那地藏菩薩心經隻是一本書,可是三百遍沒有兩天一夜是絕對寫不完的,而且在佛堂裏隻有蒲團隻能跪著寫,這是老太君折磨人不見血的厲害之處。


    至於女則,那全篇就有八卷,每卷就有十本,合起來蘇零露也要抄寫一天一夜,這苦頭可是大了去了,可蘇錦堂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還連連的點頭見蘇零露母女哭喪著臉謝恩。


    夜幕降臨,蘇陶陶房間裏的女鬼也活躍起來,因為香憐的死她身上的怨氣消散了不少,忙對著蘇陶陶磕頭謝恩。


    “你不必謝我,冤有頭債有主,雖然香憐誣告總管害你被杖責傷重不治,可是這背後真正的黑手卻是蘇零露。如今你怨氣已經消散不少想來那幽冥河的船應該能夠載得動你了,還是趕緊去你的屍體邊等著黑白無常來尋你去投胎吧!”


    女鬼聽了蘇陶陶的話,點了點頭飄離出去,心裏想著蘇陶陶最後的話不甘心的又跑去蘇零露的屋子看了一眼,見蘇零露正拿著筆埋頭寫《女則》一副痛苦的樣子,而她旁邊圍了好幾個丫鬟模樣的鬼對她張牙舞爪。


    “你們為什麽在這裏不投胎?”女鬼很好奇,想不到蘇零露的屋子裏居然有三個鬼魂,忙上前打招唿。


    “我們都是被這個女人給害死的,因為屍體沒有被人發現無法入土為安所以沒辦法投胎!”三個鬼哭了起來,眼睛裏流出了血淚。


    “真是可憐,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你們願意不?”女鬼看著其他三個鬼,眨了眨眼睛。


    三個鬼頓時就不哭了,立刻圍了過來,女鬼把自己如何被蘇陶陶收留,然後去除怨氣的事情說了,大家都紛紛表示要去找蘇陶陶。


    女鬼說完看家大家還不去找蘇陶陶不禁皺了皺眉,奇怪道:“你們怎麽還不走?”


    “我們不甘心,我們想要給她一點教訓,可惜我們的力量根本不能對她做什麽。”三個鬼垂頭喪氣,讓即將離開的女鬼心裏不忍,忽然靈光一閃在他們耳邊嘀嘀咕咕起來。


    燈火如豆,蘇零露正抄書抄的迷迷糊糊,忽然一陣冷風吹開了窗戶,把屋子裏的燈都弄滅了,讓蘇零露嚇了一跳。


    “真是的,這燈怎麽忽然就滅了!”蘇零露沒好氣的吼了一聲,喊了幾聲香蘭的名字,才想起香蘭去廚房給她弄宵夜去了,兩個丫鬟也不見了蹤影。


    庶女隻有一個一等丫鬟個一個二等丫鬟以及兩個粗使丫鬟,以前香憐是大丫鬟,自從香憐被發賣香蘭便被提了一等丫鬟,二等丫鬟還沒有重新找人,這屋子裏便一下子冷清下來,想到這裏蘇零露對蘇陶陶的恨意就又多了幾分,恨不得從來都沒有她這麽一個人。


    隻因為蘇陶陶是嫡女,丫鬟比她多了一倍不止,穿戴首飾更是不必多說,心裏的怨恨日積月累已經到了爆發的邊沿。


    就在燈被點亮的一瞬間,蘇零露看見自己桌子前麵站著一個麵容扭曲七竅流血的鬼,嚇得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鬼緩緩的分成了四個,彼此看了一眼,心道女鬼的法子真是好用,一個鬼的陰氣不足,可是四個鬼和在一起剛好可以顯出形貌,這次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蘇陶陶閉上眼沉思著,香玉伺候在一旁臉上流露出頗為擔憂的神色,心裏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了主子不高興。


    蘇陶陶眼角的餘光看向角落陰暗的某處,那裏正漂浮著三個鬼魂,讓她頭疼不已。原本以為送走了長公主府的那個侍女鬼魂自己就可以清淨了,誰知那女鬼卻是個愛管閑事的不知道從哪裏又給自己招惹了三個鬼魂過來,眼巴巴的盯著她。


    蘇陶陶還記得,自己早晨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床頂飄著三個沒有眼仁的女鬼時的表情,長長的頭發哪怕是虛幻的也仿佛已經灑落在她的臉上,惹得她汗毛倒立。


    “香玉,在屋子裏給我點一點熏香,我頭疼!”蘇陶陶吩咐了一聲,立刻就見角落裏的幾個鬼眼睛一亮。


    鬼魂靠著香燭充饑,如果沒有人祭祀的鬼魂在陰間就會挨餓受欺負,而留戀在陽間的鬼魂則會慢慢的虛弱之後灰飛煙滅。


    她也是做過孤魂野鬼的人,知道這樣的日子不好過,雖然不知道這些鬼到底又要纏著自己做什麽,她也不忍心看著他們挨餓。


    香玉看不見鬼魂,隻感覺自己點了屋子裏的熏香之後自己周圍忽然涼颼颼的,按理說此時正是夏季不應該如此涼爽才對,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香玉,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躺一會兒。”蘇陶陶看見女鬼們趴在香玉肩頭,眉心立刻皺了起來,頭疼仿佛更厲害了。


    “小姐身子不適是不是讓我叫府裏的大夫來瞧瞧?”香玉擔憂的看著蘇陶陶,生怕蘇陶陶身子不適還強撐著。


    前日老爺接到兵部的詔令讓他立刻去白門關,雖然軍情乃是朝廷機密,但是隱隱的大家都能嗅出戰爭的味道來,不免都擔心奔赴戰場的老爺。


    或許小姐正是擔心父親的安危,所以這幾日才沒有睡好吧?


    蘇陶陶不知道香玉心裏的想法,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困了,沒有什麽事情,你出去吧。”


    香玉隻好乖乖退了出去,替蘇陶陶關好門,不過也不敢走遠就在門廊下麵拿出針線籃子繡起花來。


    “你們幾個吃飽了就趕緊去你們屍體的地方等著黑白無常,不要在這裏纏著我!”蘇陶陶對於這幾個陌生的女鬼可不像長公主府的那個女鬼客氣,直接就是下逐客令的。


    “二小姐,求求您給我們伸冤啊!”


    “二小姐,不是我們不走,是我們的屍骨無人收斂怨氣難消這才去不了陰間啊,求二小姐給我們做主!”


    兩個鬼聽了蘇陶陶的話就跪在她麵前,眼睛裏流出血來,立刻就是一副恐怖的模樣,讓蘇陶陶暗暗皺眉。


    角落裏還有一個鬼,她雖然吃了些香可是卻沒有主動上前求蘇陶陶,這讓蘇陶陶不免多看了她幾眼說道:“你呢?為什麽不走!”


    也怪不得蘇陶陶注意她,這鬼雖然來了可是一直以長發遮麵不讓蘇陶陶看見她的臉,舉動實在是可疑。


    兩個鬼見蘇陶陶不管他們,忙立刻殷勤的拍馬屁道:“她是我們這裏最老的鬼了,有十年了名字叫霜風,二姑娘可記得她?”


    “霜風?”蘇陶陶把這個名字暗自讀了出來,眼睛裏忽然一抹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披頭散發的女鬼道:“你是我母親的另外一個陪嫁侍女霜風?”


    聽見蘇陶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還記得自己,霜風的魂魄立刻抖了一下,連連躲進了角落,消失在蘇陶陶的視線內。


    霜風與晴姨娘一樣都是張氏從張家帶來的陪嫁侍女,當年晴姨娘趁著張氏和霜風去廟裏燒香爬上了父親的床,迴來不久就失蹤了,原來早已死了十年。


    按理說霜風是母親的陪嫁侍女對自己應該格外親近才對,為什麽會如此的害怕自己?


    蘇陶陶刨根問底的性子上來了,便對著自己麵前的兩個女鬼說道:“你們的事情先暫時不論,去把霜風給我找迴來,若是她願意說出她為什麽逗留在陽間我便聽你們的故事幫你們投胎轉世,不然我就找一個道士通通把你們弄得灰飛煙滅!”


    兩個鬼生前都是溜須拍馬的好手,可遇見蘇陶陶這種軟硬不吃的主隻好縮了縮鬼影連連點頭,轉眼也消失在角落裏,不知道去了何處。


    連著兩日,蘇陶陶的屋子裏都清靜的很,也不知道這三個鬼是不是放棄了。這日蘇陶陶正歪躺在榻上看著一本醫書,忽聽見外麵嘈雜起來,便推開窗戶去看,見是母親身邊的二等丫鬟珍珠,便讓香玉領了進來。


    “珍珠來這裏是母親那裏出了什麽事情嗎?”


    “小姐,我就是要給您說這個事情呢,前幾日京城裏來了一個靈婆說是可以包治百病辟邪驅鬼,夫人想著三少爺的病一直沒有起色便請了那人來看。那靈婆隻瞧了三少爺一眼便說三少爺是被鬼魅糾纏陽氣不足,如果想要根治就得用母親的兩碗血配上她的香灰給少爺喝,如今夫人正拿著刀子要割腕放血呢,珍寶,珍琴正拉著夫人,我這是來請小姐您過去勸勸夫人的!”


    珍珠一口氣說完,便見蘇陶陶榻上跳了起來,扔了手裏的醫書責怪她道:“你怎麽現在才說,不知道人命關天嗎!”


    雖然責備珍珠,可是蘇陶陶卻是腳下不停匆匆整理了一下就往張氏的院子去,因為弟弟常年體弱所以母親沒有另外給她安排院子,母子倆一直住在一起,蘇陶陶片刻的功夫便到了


    蘇陶陶一進屋子,便聞見了一股血腥味,屋子裏的桌子上擺著一個碗,張氏正往裏麵滴著血,神情格外堅定。


    “母親這是做什麽!若是真的用人血就能救弟弟性命那要那些藥草大夫做什麽!”蘇陶陶一把拽過張氏的手用自己是手絹給張氏紮緊了手腕止血,然後叫人立刻叫了府裏的大夫來給張氏包紮。


    張氏身體並不強壯,放了小半碗血力氣便有些虛脫,也拗不過自己的女兒,隻得乖乖的把傷口處理了,這才顫聲開口道:“繼堂他身體從小就弱,自打出娘胎開始便藥不離口,若是我這血真的有效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做的。


    “母親,我知道您的心意,女兒何嚐不希望弟弟好?可是那靈婆的話如何信得?不如把那靈婆叫來我單獨試一試,然後再做打算,如何?”蘇陶陶心知自己若是直接說靈婆是個騙人的張氏定然不信,便心中已然有了計策。


    張氏覺得蘇陶陶的話並無不妥,便叫人請了靈婆過來,那靈婆被蘇陶陶帶進了一處陰暗的耳房,是一處常年沒有人住的地方,淡淡道:“婆婆既然說能斷生死曉陰陽,那就幫我看看這屋子裏有幾個鬼?”


    靈婆煞有其事的左右看了看聞了聞,說道:“這屋子雖然陰暗,但是卻並無鬼!”


    蘇陶陶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說道:“不!這個屋子裏有鬼,而且還是一個厲鬼!”


    靈婆被蘇陶陶的話說的一愣,目光卻平靜無波,依舊堅持道:“小姐並非陰陽眼,根本就看不見鬼,切莫胡亂開口觸犯了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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