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姨娘和蘇零露忙擦幹了眼淚,打開門放了婆子進門,聽那婆子說道:“原來姨娘也在呢,正好不必讓我跑兩趟了,老太君有請。”


    “勞煩張媽您帶路了,這點辛苦錢您拿著!”晴姨娘從袖子裏拿出一些碎銀子,趁著屋裏沒有旁人塞進了老婆子手裏。


    “姨娘太太何必客氣,這是老奴分內的事情!”張婆子看著晴姨娘的眼神,就知道這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麽,心中掂量了一下就把手裏的銀子收了。


    行至半路,晴姨娘便小心的問道:“張媽您過來的時候老太君今日精神如何?”


    隻見張媽眼中精光一閃,笑道:“老太君今日早晨進了一碗小米粥和兩個蟹黃小湯包,中午又吃了番茄羊肉湯和一碗香米飯,胃口好精神自然也不錯。”


    聽起來不過是平常的兩句話,但是晴姨娘心裏卻已經有了底,看樣子老太君並未動怒,待會過去時她也就有了底氣。


    老太君端坐在正屋裏頭,手中拿著一塊暖手玉揉搓,緊閉雙目似乎正在假眠,實際上耳朵一直聽著晴姨娘母女的動靜。


    此時,屋子裏隻有晴姨娘母子並著老太君三個人,卻不知道鬼醫帶著焦二的一縷幽魂在暗處。今日的事情老太君心中其實早有答案,但如何處置蘇零露她是不願意讓旁人知道的,包括自己最信任的大丫鬟都被安排在了門外,生怕旁人過來偷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老太君並沒有開口的意思,蘇零露和晴姨娘又像上次那般跪著,動也不敢動一下。


    或許是老太君覺得和蘇零露他們耗著實在是浪費時間,她這才開口懶洋洋的說道:“焦二死了,難道你們就沒有誰和我說說嗎?”


    “老太君,這一切都是賤妾的錯,請老太君別遷怒於零露!”


    晴姨娘立刻上前開口,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老太君雖然胃口好看似一臉平靜的表情底下其實早就有了怒意,簡直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已。


    “遷怒?你們母女倆當真以為你們那點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嗎!”驀地睜開雙眼,老太君的目光直刺晴姨娘雙眸,讓她一個哆嗦。


    忽而,老太君難得的露出一抹冷笑,說道:“最好好好的把事情說清楚,不然我立刻就把你們母女倆都趕出府,別以為你肚子裏有個孩子就可以威脅我,大不了我明日就叫人找十個八個會生養的女人來做了通房,害怕沒人給我兒生孩子不成!”


    一聽老太君要給蘇錦堂納妾,晴姨娘頓時就猶豫起來,若是為了零露自己的地位被動搖,那豈不是得不償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時絕不是和老太君硬碰硬的時候。


    “怎麽樣?還想著用什麽說法糊弄我這老婆子嗎?”老太君掃了一眼母女二人,那威壓之勢不是旁人學得來的,是一股常年累積的氣勢讓蘇零露和晴姨娘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太君,零露隻是一時糊塗,求老太君開恩!”晴姨娘忙將頭埋在地上,不敢去看老太君的眼睛,心髒是撲通撲通的狂跳。


    蘇零露心裏十分的失望,果然母親為了自己根本就不願意保護她,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麽好怕的。


    “是我做的,我不要嫁給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蘇零露梗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頓時就把老太君給氣樂了。


    “我看你才是那豬狗不如的東西!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雖然不喜那人但也不至於要親自動手毒死他!”


    “不是您給我的兩條路嗎?既然我不願意嫁,自然就選了老太君您給我的另外一條路!說到底這都是您老人家給我的指示。”蘇零露心中想著這件事把老太君扯進來方才能夠保住自己,索性也不做出一副溫順的模樣了。


    “很好!不愧是我蘇家的女兒,你的這股魄力若是用在別的地方該多好!”老太君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你且說說你是如何弄到了毒藥,又是如何毒死了焦二,然後把證據給毀了的?”


    “我知道夾竹桃有毒,家中的院子裏剛好又種的有,我便借口說失眠去道長那裏要了一包安眠藥粉末混著夾竹桃根煮出來的水做了糕點,然後送去給了焦二吃,因為安眠藥的緣故那焦二必定是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的死去,到時候我已經在內院熟睡誰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後來我又將糕點掰碎了混著泥土埋在了草叢裏,就是找到了也是一堆泥土,隻要一下雨什麽都找不到。”蘇零露把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隻是心中奇怪老太君是手中已有證據,還是隻是詐自己的話出來,但此刻她都無所謂了。


    “你倒是心思縝密,隻是你卻忘了我這老婆子是一直派人盯著你的,既然你承認了,那麽這件事你準備好了去衙門投案自首了嗎?”老太君的眼睛微微眯起,心中一副看好戲的想法。


    蘇零露迷茫抬頭,說道:“我既然毀了證據為什麽要自投羅網?何況家醜不可外揚,難道祖母真的要把我送去衙門讓人盡皆知嗎?不過就是一個奴才而已,比起豬狗來也沒什麽差別,您真的要送我去嗎?”


    一直在暗處的鬼醫看著焦二的魂魄從最開始的無助然後吃驚,然後到如今的憤怒,魂魄的眼眸漸漸從雪白變成了血紅已經蛻變成了厲鬼,頓時按住了他的肩膀,說道:“你要做什麽!”


    “我要蘇零露血債血償!”焦二原以為自己喜歡的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善良的存在,一顰一笑都是那麽動人心魄,他雖然心中懷揣著對蘇零露的臆想,但是卻心知兩人的距離太過遙遠。


    所以,雖然他和蘇零露隻是一夜,他已經很滿足了,心中暗暗發誓要疼愛這個女人一生一世,哪怕隻是永遠做個奴才也在所不惜,卻想不到死前的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讓他吃下毒藥的虛言,蘇零露的心裏將他比作了豬狗不如。


    因為他是屠夫的緣故,所以周身本就帶著煞氣,如今怨氣凝結他身為厲鬼的能力難以控製,頓時就讓屋子裏的空氣冷如冰室,讓人直打哆嗦。


    看著焦二朝著蘇零露撲過去,鬼醫忙用鎖魂鎖拉住他說道:“冥界有冥界的規矩,你既然已經是鬼就不能左右人間之事,蘇零露陽壽未盡你不能殺了她,不然連我都要被你連累!”


    焦二的聲音變得詭異起來,帶著無限的迴音嘶吼道:“我不管!這個女人殺了我不算還踐踏我的感情,她才是豬狗不如,我要將她的魂魄拖進畜生道,讓她一輩子都不得翻身!”


    “你何苦?這樣的女人值得你用灰飛煙滅來報複嗎?”鬼醫使勁扯住了鎖魂鏈,此時蘇零露和老太君三個人也感覺到了空氣裏的寒冷氣流,頓時哆嗦成了一團,但不知發生了什麽。


    “既然愛沒有值不值得,那麽我的恨也沒有!”焦二的雙眸通紅,張開了大嘴似乎要把蘇零露的整個人吞進去,鬼醫念了咒語鎖魂鏈越來越緊,最後被徹底的收進了鏈子裏封印。


    “你如今太激動,我不能放你出來,等你冷靜之後我們再談談。我和蘇陶陶的初衷隻是讓你知道你是為什麽而死然後超度之後送你迴冥界投胎,你如今這樣忘川河水也載不動你的怨氣,你且冷靜冷靜吧。”鬼醫將鎖魂鏈收進袖子裏,屋子裏的溫度又恢複如常,這才悄然離開。


    若是鬼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死,因為什麽而死那麽到了陰間判官便無法查詢它的生平,若是沒有判詞就無法上報天庭司命星君為他書寫人生一世,所以如今鬼醫隻覺得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


    以焦二的生平他一生殺孽太重,需要在地獄待夠十年方能投胎,且投胎之後也是貧苦一生,因想著焦二是冤死的緣故,鬼醫這才起了憐憫之心。


    “方才是怎麽了?”蘇零露感覺屋子裏重新暖和起來,又看老太君的臉色也不好看,頓時看向了母親。


    三個人麵麵相覷,老太君信佛自然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默念了懺悔咒這才重新開口說道:“你心中就是篤定我這老婆子不敢用整個蘇家的名聲來收拾你,所以你才肆無忌憚!但我得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若是你再有什麽事情犯在我這老婆子手裏,就別怪我不念人情。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老太君雖然心中很想懲治蘇零露,但是又看晴姨娘那大著的肚子生怕有個閃失,決定先忍一口氣,等晴姨娘生了孩子再一口氣收拾了,如今先放著讓這母女倆逍遙幾天。


    捏緊了手裏的暖手玉,老太君心想著自己這一輩子從未這般的憋屈過。自從兒子受傷迴來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如今隻希望蘇零露這件事不要鬧大才好,如今蘇零露已經成了一顆廢棋,暫時沒了用處。


    “謝祖母,請祖母放心,零露不會讓您失望的。”蘇零露心裏有些小得意,果然老太君為了整個蘇家的麵子不會拿她怎麽樣,這件事情隻要收拾的幹淨就沒有人會知道其中的秘密。


    “既然事情就這樣了,晴姨娘你也該放心了,你這胎眼看已經五個月了,孩子的衣服做了嗎?”老太君先讓大丫鬟把蘇零露送迴了屋子,獨留了晴姨娘在屋裏。


    “因為前段時間一直有些瑣事,所以還沒來得急做。”晴姨娘看老太君沒有放人的意思,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絲驚慌,這事怕是沒那麽安穩的過去。


    “那以後到生產前的五個月你就在屋子裏安心養胎吧,我給你安排幾個有生養孩子經驗的老媽子過去,孩子春夏秋冬的衣裳你要各做一套,記得要繡上和他身份的紋飾才行,自己親娘做的東西比起外麵繡娘做的要安全,這一胎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老太君一邊說,一邊已經叫人把老婆子叫了來,帶了晴姨娘迴晴雪院。


    一路上,晴姨娘想要找個借口去蘇零露的屋子都被攔住了,這才明白老太君是變相的軟禁了她,看樣子老太君的怒氣並未平息,反而在以一種旁人看不見的方式愈演愈烈。


    蘇零露得意的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便忍不住往蘇陶陶那邊去,想要找蘇陶陶的麻煩,誰知路上卻撞上了一個丫鬟正急匆匆的往蘇陶陶的院子跑,似乎是出了什麽大事的樣子。


    “二小姐,老爺請您過去。”那丫鬟是蘇錦堂身邊的人,專門在二院門口傳達前院蘇錦堂傳來的消息的,蘇零露自然是認得的,便好奇的登載了門口。


    蘇陶陶正和鬼醫說話,聽見蘇錦堂找她眉心皺了皺,帶了幾分不悅的情緒,說道:“老爺找我什麽事?”


    自從和蘇錦堂大吵了一架之後,蘇陶陶再沒有叫蘇錦堂一聲“爹”而是稱唿“老爺”,丫鬟也不敢多問,隻迴道:“奴婢是二門專門傳話的丫鬟,前院發生什麽事情奴婢不知,來信的小廝隻說是急事,讓我務必請小姐去前院。”


    “我知道了,退下吧。”蘇陶陶看了一眼鬼醫,然後站起來讓香紅給她收拾了一下,這才又對香塵說道:“我在這裏被困了幾日,母親那邊也不知道怎麽個情況,你先迴去照顧好我母親和弟弟,這邊就暫時別來了。”


    香塵應了之後忙去收拾了東西往小柳莊去,蘇陶陶由香紅陪著蒙了麵紗往蘇錦堂前院的書房去。


    書房裏,蘇錦堂正和一個小廝說話,見蘇陶陶來了忙站了起來,熱絡的說道:“這是雍親王府派來給你送信的,你和五皇子殿下有私交?”


    蘇陶陶皺了皺眉,顧成禛怎麽派人到了蘇家?難道是出了什麽急事?


    “不過在宮裏的時候和五皇子有過一兩次交集,並不是很熟悉。”蘇陶陶語氣平淡,相比起蘇錦堂的一臉溫和笑容實在是明顯。


    一旁的小廝看著雖然隻是一個普通奴才,但是心思卻格外通透,聽見蘇陶陶說和殿下不熟頓時皺了皺眉。


    蘇陶陶轉身看著小廝,問道:“不知道五殿下有什麽事情找我?”


    “姑娘或許是這幾日忙了,所以忘了些事情,我家殿下讓我問姑娘是不是言而有信的人,怎麽該送東西都已經耽誤了兩日還沒送到?”小廝一邊說,一邊偷瞄蘇陶陶的神色,因為蒙著麵紗的緣故,隻看見蘇陶陶的眼神透著迷茫,心知這姑娘果然是忘了自家主子的吩咐了。


    “我要送什麽?”蘇陶陶很迷茫,她的確是忘了自己要送什麽給顧成禛了,也想不起自己欠了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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