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隻是我們女子都是水缸裏的金魚,金絲籠裏麵的****,何來自由!”溫妃笑著,看著麵前挺直了脊梁的蘇陶陶,多了幾分羨慕的神色。


    “不爭取怎麽就輕言放棄呢?娘娘隻管保重身體,時候到了我自會幫娘娘謀劃。”蘇陶陶莞爾一笑,在清冷的燭火映照下顯得冷傲。


    就在溫妃怔神的空擋,蘇陶陶已經消失在了眼前,轉瞬間便消失在溫妃麵前。


    沈妙言恍然若失,赤腳在地板上來迴走動尋找,卻感覺蘇陶陶從未來過,不禁自嘲一笑,推開窗戶看著頭頂月光自言自語道:“是啊,沒有爭取又怎麽可以輕言放棄!別人負我為什麽我就要自暴自棄?”


    轉眼過了一個月,溫妃的事情漸漸平息,秋闈也結束準備迴京,忙碌了兩三天之後,所有人踏上了迴程。


    驛站裏,蘇陶陶正在挑燈看著一卷詩詞,不遠處的香玉正在給她鋪床,轉身說道:“小姐,累了一天了早些安歇吧!”


    “我知道,你也快去睡吧!”蘇陶陶微微一笑,看著床邊窗外漂浮著的鬼醫,神色如常。


    等香玉退下,蘇陶陶方看著坐到自己麵前的鬼醫,主動點了一根香給鬼醫說道:“桂花香,應該合口味。”


    鬼醫吸了一口,笑道:“我是厲鬼,吸取的是這天地的陰氣,這些香燭對我來說已經沒有誘惑力了。”


    “既然沒有誘惑力,為什麽你還要嚐嚐?”蘇陶陶發現,鬼醫並不是真的如同剛開始那般冷漠,隻是在不熟悉的人麵前有些羞澀罷了。


    “呃……”鬼醫有些尷尬,可是看見蘇陶陶的笑顏便也跟著笑了笑,正經道:“你讓我給你打聽的事情我去陰間弄明白了,你現在就要知道嗎?”


    “自然,不然我也不會等你這麽久。”蘇陶陶以前一直不明白鬼醫為什麽作為厲鬼沒有被陰間的鬼差抓走,後來才知道鬼醫和爺爺生前懸壺濟世積攢下了不少的功德,到了陰間之後祖父做了冥王身邊的書吏,掌管陰間鬼魂們的生平記錄,而鬼醫也是一個陰差,專門捉拿一些厲鬼,兩人也算得上是陰間的官差了。


    “故事很長,我先說說德妃的名字吧,她叫柳葉如……”鬼醫在燈火的映襯下將歲月的時光倒退了十九年,講述了當今皇帝德妃柳葉如的故事。


    柳葉如,仙逝的太皇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曾經和當今聖上一同長大,在十八年前難產去世,時年二十五歲。


    據鬼醫得到的消息稱,當年柳葉如是一個謹慎低調的女子,深得太皇太後的寵愛,太皇太後曾經想把她指給自己的侄子作為平妻,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她忽然拒絕了婚事,並且嫁給了皇帝。


    “既然她與聖上是青梅竹馬,自然比起素未謀麵的太皇太後的侄子要感情深厚些,無可厚非啊?”蘇陶陶聽著鬼醫莫淨顏的敘述,對鬼醫提出了反駁。


    莫淨顏搖頭,說道:“非也,事情若是這般簡單,我為什麽要給你說皇帝與她是青梅竹馬呢?這太皇太後的侄子不是別人,就是傳說中大夏第一的才子肖若尋,詩詞歌賦琴棋射藝無一不精,又身在太後的娘家自小也是在宮裏長期走動的。據我去陰間詢問的鬼魂說,當年她是肖若尋身邊的侍女,親眼看見柳葉如和肖若尋有書信往來,如此可見真正兩情相悅的恰恰是他們兩人,我想皇帝有可能是橫刀奪愛。”


    “你說的倒是極有可能,所以如今宮裏對德妃諱莫如深,半點當年的事情都大廳出來,知情的人也都差不多都消聲滅跡了。”蘇陶陶讚同的點頭,心中不禁有些惆悵。


    這位德妃當年血崩而死,留下了一位皇子,便是當今的雍親王,是她的恩人。傳說德妃是靠了一曲月夜蹁躚舞得到了皇帝的青睞,最後順利爬上龍床的。


    “不過,你為什麽要我把德妃的事情調查清楚,還讓我把當年她跳的翩躚舞的圖譜弄來?”鬼醫把德妃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心中滿是好奇。


    “因為,德妃是皇帝這一生真正愛過的女人……”蘇陶陶迴想前世,皇帝死前下了一道震驚朝野的聖旨,要將他的骨灰撒入大海山巒,而不是葬入早已準備好的皇陵。


    蘇陶陶當時還是太子的寵妃,自然是不會放過這件事情背後的秘辛,皇帝死後太子沒有按照皇帝的要求火葬,而是依舊把她葬入了皇陵,其中還有皇後的意思。


    而皇帝之所以要求火葬,是當年德妃死前給皇帝求了恩典說:“臣妾一生被關在這九重宮闕之中,時候想要自由,不想再入皇家地宮,願隨著清風明月欣賞陛下的大好河山。”


    皇後當年知道此事後,心中自然是憤恨的,所以將這遺詔秘而不發,依舊把皇帝葬入了皇陵,自己百年之後也合葬其中。


    既然皇帝是真心愛著德妃,迫於某種壓力而沒有辦法和德妃長相廝守,那麽如今溫妃就可以借著皇帝對德妃的思念複寵也未可知。


    從鬼醫的手中拿過舞譜的卷軸,蘇陶陶送進了溫妃的房間,驛館比起行宮方便許多,轉眼時間就過去了五日,還有一日的行程就要到達京城了。


    “娘娘,事情可還順利?”入夜,距離京城的最後一個驛站裏,蘇陶陶與溫妃隱沒在假山中輕聲低語。


    溫妃一聲黑色的鬥篷,將身形掩蓋的極好,語氣溫婉道:“我自己本身就有舞蹈的底子,那舞譜其實是祭祀舞演變而來,對我來說並不是難事。”


    “祭祀舞?”蘇陶陶的眉心跳了跳,似乎抓住了什麽線索,卻又稍縱即逝。


    “此舞需穿著一身白衣,動作頓挫之間帶著一股悲憫之感,畫中女子的眼神也是滿含眼淚,應該是懷念亡故之人所作,不過我若是跳這樣的舞是否會犯了宮中的忌諱?”溫妃雖然這麽說,心裏卻知道這件事是不得不做的,因為這宮裏隻有權力沒有該不該。


    沒有權利你就是做的再對,也是錯的,反之亦然。


    “娘娘心中自然已經省得。”蘇陶陶淡笑,與溫妃各自分開,頭頂月色正濃,恰是十五月圓之夜。


    皇後的寢室外麵一個小太監匆匆而至,在門口的宮女耳邊耳語了幾句,宮女便匆匆走了進去對著已經睡下的皇後低聲稟報道:“娘娘,溫妃晚上和一個不明身份的人碰頭,如今不知所蹤。”


    一路疲憊的皇後在床榻上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吩咐道:“跟緊了那個接頭的人,把她給我抓來!”她倒要看看是誰在這幾日暗中幫著溫妃與自己作對。


    舟車勞頓的半個月來,溫妃的身體非但沒有垮掉,反而越發的臉色紅潤。皇後不是傻子,自己費心費力的在溫妃的飲食起居上都做了手腳,她沒有幫手如何可以安然無恙?


    蘇陶陶和溫妃分開不過片刻,身旁清水便飄到身邊說道:“您的身後有人跟蹤!”


    “我看了他腰上的牌子,是皇後身邊的人,還有一個剛才去報信去了!”清泉也從另一邊飄了過來,語氣裏多了幾分焦躁的情緒。


    “莫急,容我想想……”蘇陶陶用意念安撫兩個鬼,腳步一拐走了計劃之外的另一條路。


    跟隨在蘇陶陶身後的太監一路緊追不舍,小心翼翼的看著蘇陶陶前往的方向,見她脫了黑色的鬥篷,露出了一身宮女的裝扮,眼睛立刻眯了起來。再跟著往前走,赫然發現這宮女居然進了太子的地方,且一路十分順暢沒有任何人盤問。


    蘇陶陶捏著手裏東宮的腰牌,手心卻滿是冷汗,幸虧讓鬼醫給她偷了一個東宮的腰牌,不然也無法順利的進入太子的地方。原本,蘇陶陶讓鬼醫弄這個東西是想著萬一太子若是對自己動手自己可以用這個擾亂太子的視線,想不到今日卻派上了別的用處。


    自己中途改變迴去的路線,如今想著的是利用這塊腰牌讓跟蹤自己的人以為她是太子身旁的人,離間皇後與太子的關係。可是進來容易,出去又如何是好?


    她沒有武功,隻是一介弱女子,飛簷走壁肯定是不成,太子的地方戒備森嚴,自己也不能貿然出去以免被盤問起來更加麻煩,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蘇陶陶進了茶室,剛好被一個太監叫住,說道:“等等,你是哪個地方的?”


    “迴公公,小女是太子殿下身旁的粗使宮女!”蘇陶陶低眉順目,小聲的迴答。


    “你是殿下身邊的?我怎麽以前沒有見過你!”太監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小宮女,十分的眼生正準備叫她拿出腰牌查驗,卻被蘇陶陶附在耳邊說了一句話,嚇得魂不附體。


    “夏大人讓我辦事,公公行個方便。”雖然蘇陶陶的字眼看似客氣,可是語氣裏卻沒有半分懇求的神色,這夏大人是太子身邊的一個細作頭子,聽從太子的調遣,公公自然知道其中的分量。


    “姑姑辛苦了,這是給太子殿下準備的茶點,殿下如今正在書房呢。”太監立刻笑盈盈的對著蘇陶陶作揖,然後從茶室裏麵端出了點心和茶水,目送蘇陶陶離開。


    跟隨在蘇陶陶身後的太監心中駭然,這宮女的來頭不小,連掌管茶水的總管都對她卑躬屈膝,看樣子真是太子身邊的人,可是為什麽太子要幫助溫妃呢?


    太監未及細想,又緊跟在後麵,生怕自己慢了會出了紕漏,到時候皇後娘娘那邊吃不了兜著走。


    蘇陶陶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太子的書房,麵不改色的低頭把茶點放在太子身旁,正準備推下便聽太子說道:“茶!”


    因為正好口渴,太子順理成章的伸出手讓身旁的茶水宮女敬茶,喝了一口方才對著底下坐著的顧成禛說道:“五弟,對於這次邊境察哈爾提出的和親條件你怎麽看?”


    蘇陶陶進來一直低頭,不曾發現屋子裏還有別人,一聽太子稱那個人為五弟,頓時抬起頭來,剛好和顧成禛四目相對,眼中吃驚不小。


    這個時辰,他居然還在這裏……


    顧成禛麵色平靜,原本正準備迴答太子的問題,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目光,剛好看見了一身宮女打扮的蘇陶陶。若是別人顧成禛或許不會一眼認出,但蘇陶陶對他太過特殊,頓時心裏一怔。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蘇陶陶生怕顧成禛認出自己,心口撲通撲通狂跳,卻見顧成禛就如同沒有看見她一般迴道:“察哈爾今年夏天草原幹旱,聽說牛羊死了不少,如今和親他獅子大開口的要五十萬石糧食也是情有可原,不過臣弟認為這件事情我們可以跟進一步,先不和察哈爾聯姻,把這五十萬石糧食作為本金借給察哈爾,讓他們來年以同等價值的牛羊作為補償,這樣我們不必下嫁公主便可以解決察哈爾滋擾邊境之事。”


    “你的想法與父皇一樣,不過公主與察哈爾的婚事已經議了兩年,若是此時不將公主下嫁恐怕有出爾反爾之嫌,會讓別國覺得我大夏沒有大國風度吧?”太子的語氣咄咄逼人,目光也銳利毒辣。


    “察哈爾要的不過就是過冬的糧草,我們已經滿足了他們,至於公主和親不過是讓他們感受到大夏的誠意,我們先把糧草送去他們同樣能夠感受到誠意,自然也就不會計較公主是否真的下嫁與否。”


    太子聽了顧成禛的話,眼睛裏微微露出一抹冷光,笑道:“五弟到底還是年輕,察哈爾那些蠻夷怎麽可能有誠信可言,你此刻把五十萬石糧草送去,來年他們就一定會把同等價值的牛羊歸還?”


    雖然心裏知道父皇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是太子心裏對這個五弟卻充滿了憤怒,為什麽他每次都能和父皇想的一樣,反而讓他這個太子顯得如此無能,居然不能與父皇同心同德。


    蘇陶陶默默退了出去,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若是此時離開不遠處那跟隨的太監必然窮追不舍,若是不離開一會兒有人盤問怕是難以脫身。


    這不想還好,一想之下蘇陶陶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著自己這邊而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剛才嚇唬茶水太監的夏大人,太子身旁最得力的心腹。


    不行,此地不可久留!


    蘇陶陶趁著旁人不注意慢慢的退後,剛轉身便聽見後麵有人喊道:“前麵什麽人!”


    蘇陶陶心裏暗道不好,緩緩轉過身去說道:“奴婢是茶水房的宮女,名喚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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