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一番話讓巧巧第一次明白,什麽是後悔。


    她真的後悔了。


    她一出生就擁有了他人無法企及的力量。


    在巫鹹國她從小到大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就連父親很多事都會征詢她的意見。


    她太過自信,也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她習慣了獨斷專行,習慣了不解釋,也習慣了發號施令。


    所以當冷月寒提議將秋諭石給月上的時候,她便同意了。


    因為她預知月上會無事。


    果然將秋諭石放到她體內的事情很順利,月上也並沒有覺察什麽。


    所以她便想要試試,秋諭石是否真的和月上融合為一。


    她太過篤定,自負的將事情過於簡單化,不僅忽略了月上將要承受的痛苦,也忽略了其他的感受。


    南下的話很重,卻也點醒了她。


    忽然秋紅林傳來夏澤歡喜的聲音,“姐姐,姐姐,你醒了?”


    她心中一喜,急忙望了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


    原本堆積在地上的紅葉此時漂浮在半空,月上半倚在那些紅葉中,緩緩睜開了眼。


    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時漆黑一片,竟看不到眼白。


    如墨的長發飛舞同那些紅葉交織在一起,就連衣服手臂上都沾滿了紅葉。


    那些圍繞著她不斷旋轉,漸漸變得如同細小的脈絡將她的身體和周圍的秋紅樹連接在一起。


    巧巧看到這一切,瞳孔猛地放大,對著同樣不可思議呆愣在原地的南下和夏澤喊道:“離開,快離開那裏。”


    南下和夏澤似乎沒有聽到般,眼睛直愣愣的望著眼前的鮮紅,此時在他們的眼裏早已沒有了月上,隻有翩翩起舞的一抹紅。


    巧巧急忙幻身到了近前,迫使自己望向月上的眼睛,聲音含了乞求,“月上,你清醒一些,是我們,是我們。”


    巧巧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秋紅林中竟封印了那些慘死的淩妎洹族人的怨念。


    秋諭石將它們釋放了出來,這些人的怨念迫不及待的想要湧進月上的體中,想要借助秋諭石的力量控製月上。


    月上剛剛蘇醒,不論是靈力還是靈識都是最虛弱的時候,所以她根本就抵抗不了。


    一旦她被那些怨靈控製,南下和夏澤都會變成它們的食物。


    就連她也無法幸免。


    月上麵容猙獰,發出幽冷的笑聲,可聲音卻是男人的聲音,帶著一抹陰鷙的狠厲,“她不可能清醒的。既然來了這裏,她注定是要成我的載體。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你是誰?”巧巧問道。


    她喂給南下和夏澤一人一顆丹藥,又往他們體中打入了一些靈力,這兩人才清醒了過來,不過依舊沒有明白發生了何事,聽到巧巧的話,不由疑惑的望向她。


    那聲音滿是憤恨,“你又是誰?為何你們會有秋諭石,小情呢?我明明將秋諭石給了她,為什麽會在你們這裏?你們殺了小情?”


    聽到這句話,巧巧已經明白了這人是誰,急忙道:“你莫非就是淩妎洹族的族長淩粟?”


    “不錯,當年我們一族被菱畫姐妹迫害,心有不甘化作這秋紅林的怨靈,這麽多年苦苦煎熬,就是為了報仇雪恨。你們莫非是菱畫那賤人的人?”


    巧巧忙道:“前輩誤會了,菱畫姐妹早在四萬年前就已經死了。秋諭石也是幽藍芸情情願取出的。”


    “胡說,”淩粟冷叱,“小情怎麽會將它交於不相幹的人,你們休要騙我,竟敢傷害我的小情,我一定將你們千刀萬剮。”


    說完,風聲唿嘯,那些紅色的樹葉如同利刃想著巧巧三人攻了過來。


    巧巧三人互為依靠,幻出長劍將那些紅葉擋開。


    巧巧解釋道:“前輩可還記得念海?”


    淩粟和幽藍芸情的女兒出生是起名念海,正是為了紀念他們的初識在海上。


    後來念海死在秋山,魂魄寄在了一塊兒靈石上,被扶搖九天的薇秋上神帶迴來扶搖九天,經過修行化為人,便是頃月。


    後來頃月記起了秋山之事,所以才會暗中幫異魔做事,險些害死了阿洛。


    神君將被幽禁在雲墨山莊的禁地,承受三千年一輪迴之苦,直到六萬年之期結束。


    後來阿洛迴到扶搖九天後,想神君求情將其赦免,冷月寒這才一家三口團聚。


    頃月就是淩粟和幽藍芸情的女兒。


    而冷月寒就是他們的外孫。


    巧巧想要通過這些,讓淩粟能夠放下一切,放過月上。


    淩粟聲音顫抖,揮手將那些紅葉靜止,問道:“你怎麽會知道她,她小小年紀何錯之有,他們為什麽那麽狠心,為什麽一定要殺了她。我好恨,好恨我不能保護他們母女……”


    巧巧怕他情緒太過激動,失去這唯一的機會,急忙道:“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她已是幽冥的王妃,還有一個兒子。”


    淩粟聲音停頓,激動的道:“她還活著?這麽說我將她魂魄封印在靈石上,果然有用。”


    巧巧道:“前輩能否放了月上,讓我細細講給你。”


    淩粟冷哼一聲,“我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菱畫和瑩畫已死,可當年那些毀我秋山的神還在,此仇不報如何消我恨意。”


    巧巧:“你想要同扶搖九天對抗?”


    淩粟:“不錯,我淩妎洹族對神君忠心耿耿,最後卻落得滅族。這麽多年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報仇,既然讓我得到了秋諭石,我又怎麽會放棄。”


    巧巧沒想到他的恨意會這麽大,心裏也沒有把握是否能勸說的了,此時隻希望齊三能夠早點兒發現這裏的不對。


    “你想要和扶搖九他對抗,那你可曾想過你的女兒、你的外孫。一旦你這樣做了,他們勢必受到牽連。更何況你外孫現在還是幽冥的王。身為一界之王,你要他如何麵對你?”


    淩粟冷笑一聲,“這些都是你一人之言,誰知是不是你誑我。”


    巧巧想了想道:“那你如何才能信?”


    淩粟道:“我要見念海。”


    巧巧急忙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想要控製的女子正是你外孫此生最愛的女人,不然他也不會將秋諭石給她。希望你能放過她,一切等我將頃姨請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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