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現在在滎陽,剩在雍州的家人和下人全部被處決的消息他早已聽到了,心中除了憤怒之外沒有別的心思,不過並為表現出來,人前還是一貫的談笑風生,予人陰狠無情到極點的印象。


    隻有在身邊沒旁人的時候,他才會展現出痛苦的模樣。


    抓著頭發,眼睛赤紅,嘴中發出低沉的怒吼,咬牙切齒的詛咒盧元成和李無常,發誓一定要找他們報仇。


    保住了張家的根,但是成了萬千中土人唾棄的對象,投了外族,比反賊還可恥。


    可張修不得不這麽做,他是張家族長,自少受到的囑咐就是家族至上,長輩反複念叨,早已經深入骨髓。其實,其他大家族多半也是如此。


    看到張修這個模樣,張肅勸道:“阿修,自古成王敗寇。要保我張家屹立不倒,跟隨契丹人又何妨,他日打進雍州和荊州,把盧元成和李無常碎屍萬段都可行。”


    張裕附和道:“是啊,如今最重要的是在這邊穩住陣腳,和祝家打好關係,展現一點實力,別讓契丹人認為我們隻是一幫廢物。今晚的酒席,有很多大人物會出場,咱們張家要好好表現。”


    張修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是!”


    如今契丹人在洛陽、弘農、河東三地來迴牽扯,打消耗戰,不少重要人物都匯聚在滎陽,經常會找時間一起商量戰術細節。


    今晚葉爾文親自召開酒席宴請眾位。


    耶律峰、葉爾聰等契丹大將均有參加,加上漢水幫的祝長生祝長龍兄弟,幾名重要的長老,張家的張修、張肅、張裕。


    還有一些中土江湖人士,有大幫派的,也有散人,他們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有硬實力,而且貪戀權勢,自命識時務者。


    在他們看來,契丹人自進攻中土以來,從未吃過大一點的敗仗,吞地的速度也是快的一塌糊塗,吃下整個中原是遲早的事情,早投靠早站穩。


    所以每當有什麽突襲、追殺任務,他們都非常積極,爭相提供信息,跟著漢水幫的高手一起出手。


    這會兒,大家都圍著葉爾聰拍馬屁呢。


    葉爾聰神色淡淡,對於敬酒淺嚐即止,說話也不多,多是“嗯”、“哦”、“好”等字眼帶一下,雖然冷淡,但沒有不耐煩之意。


    他內心是很看不起這些軟骨頭的,根本就沒有一點武人的骨氣,也加深了他對於中土人的不屑,目前為止,唯有聶晉和盧元恪才像點樣子。


    不過他二哥葉爾文曾說過,中土有中土的規矩和方式,打下地盤或許很容易,治理卻著實要花一番功夫,往後少不得借助中土人,這種人也很有用處,別的不說,騷點子偶爾還是有的。


    這就是他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原因。


    此時,葉爾文和耶律峰結伴而來,葉爾聰和眾人趕緊迎上去。


    一陣嘰嘰喳喳的招唿聲之後,眾位各自安坐。


    喝了幾杯酒之後,有大將向耶律峰和葉爾文匯報了一下近期的戰況,說的非常詳細,過後請求指示。


    耶律峰看向葉爾文,以示尊敬。


    葉爾文淡淡道:“大皇子,依臣下之意,保持住眼下的節奏就行……最多三個月,洛陽與河東必有一城告破,之後大軍就可長驅而去,一舉拿下大燕的大本營雍州。”


    耶律峰滿意的點點頭,欣然道:“文師都這麽說了,那一定是沒錯了!”


    有人問:“是否要派人提前去雍州?”


    漢水幫一張老出言道:“大皇子,文師,大將軍,雍州的事情,張兄比較熟悉!”


    “是了!”


    耶律峰看向張修,淡淡問道:“張兄有什麽好想法?”


    張修暗忖一句漢水幫果然守承諾,不枉我張家花了重金,當即輕咳一聲,道:“大皇子,雍州的情況非常亂,若能加以利用,往後甚至無需用兵,就算輕鬆收下整個雍州。”


    “哦?”


    耶律峰揚揚眉。


    張修點頭,“雍州和梁州雖還有些許兵源,但是朝廷無銀,盧元成已經對各大家族下過一次手了,又有顏家和我張家這樣的榜樣在前,各大家族人心惶惶,致朝廷無法凝聚。


    而盧元成內心也會生怯,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剝奪李家和崔家的兵權,而李家和崔家向來是最忠心的,他們都落的如此下場,更會讓其他人心生退意。


    隻需派遣少量精銳進入雍州,抓住機會推波助瀾,加快節奏。可以從馬家、肖家、顏家開始,他們勢弱,必定撐不住,就算不投我們這邊,也會盡快離開雍州。若是需要,我張家可以出人偷偷勸說。


    另一方麵,雍州也有不少摸魚之輩,我們可散重金懸賞人頭,成不成功無所謂,主要是把動靜鬧出來,一定會搞的盧元成和各大家族不得安穩。


    還有,我們派人假冒土匪,在河東、弘農兩郡緝拿平民,用以威脅以盧元恪、盧元羽兄弟為首的洛陽大將,隨便提條件,若是不答應就大開殺戒,之後派人大肆散播盧元恪不顧平民死活的傳聞,決堤之勢近在眼前。”


    如此一番話,倒是引起了葉爾文的興趣,點點頭,“大皇子,張族長此番言論很有道理!”


    很多契丹人內心是看不起張修的,不過葉爾文挺欣賞他為保全家族豁出去的氣魄。


    所以,才用張族長稱唿他。


    張修內心一喜,“多謝文師誇讚,張某愧不敢當!”


    葉爾文都這麽說了,耶律峰自然不好拆台,當即讚道:“很好。人手有,若能勸顏家、馬家等家族離雍州,自然是大好事。”


    心中大罵:派人冒充土匪緝拿平民?你張修果然也是個土匪啊!


    葉爾文又問:“聽聞你張家和法帥軍的陸西法有很深的過節?”


    這麽問當然不是想聽張家和李無常之間狗血的仇怨,而是看張修是怎麽評價李無常的。


    畢竟,如今的法帥軍非常強大,而且在潁川營救聶晉的時期狠狠戲耍了幾方勢力,不得不讓人提起重視之心。


    “論魄力和武功,陸西法在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及。論勢力,不下當初的天羅幫,僅次於湯飛虎和蘇寒,左騫都要遜半籌。”張修說的雖然淡淡,但是有一股無可辯駁的架勢。


    這麽說就是為了讓契丹人更加重視李無常。


    果然,聽他這麽說之後,葉爾文微微皺眉,顯然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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