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也沒有關係。”


    林源走到小姑娘的身前,把她擁入懷裏:“珍妮塔,你不要害怕,也不必因為你的選擇有太多的心理負擔……這一切隻是我創造的虛擬光景,並非現實事物的投射,你所遇到的事情、以及其中任何的生靈,都隻是虛假的。”


    感受著林源身體的溫暖,加之對方溫柔緩和的語氣,那一隻摟在自己後背上的手,正在暗中傳來鼓舞心情的安慰,可小姑娘還是有幾分的不確切:“真的都是假的嗎?可是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到過這些事物,雖然這與我記憶之中的印象有很大出入,而且我也記大不清楚了,但是……”


    珍妮塔一開始所見,其實都會是一些很常見的事件百態。


    疾苦的尋常魔族子民,利欲熏心的貴族豪門,又或者是強權獨攬的官宦皇室,雖然小姑娘以往接觸得很好,但林源刻畫的虛擬角色形象可謂是入門三分,幾乎每一個出現的惡魔都會是典型的例子,具有鮮明的特征,所以小姑娘僅僅是再度接觸,便足以泛起不真切的迴憶。


    而一開始考驗其實相當簡單,但凡是心中存有道德良善者,一定會對不公表示堅決反對,替委屈弱者打抱不平,鋤強扶弱,懲戒不法不公的現象。


    但到第二重的考驗,珍妮塔的速度就明顯變得遲緩。


    因為這一環,乃是考察珍妮塔對於利益的“取舍”,不僅僅是魚和熊掌這兩種為難的選擇,更是結合了前者,若是仍然秉持中正良善,很多時候必然會導致獲得的利益大大減少,甚至因此還會遭到一定程度的損失。


    畢竟大多數受到不公者,皆然是沒有身份地位、也沒有實力的魔族平民,那麽若是選擇匡扶正道,那麽自然除卻收獲讚譽恩謝,便再無可能得到更多的報酬。


    加之與受欺者為伍,那麽必然就會與利益強權集團形成水火不容之勢,一旦破壞了對方的利益,那麽便是再無緩和的可能,隻會越發受到他們的攻訐和迫害,導致在考驗之中的進程越發舉步維艱。


    所幸,盡管這個過程再是艱難,但珍妮塔仍能夠保持自己的本心,不會與對方同流合汙,即便飽受對方的侵襲擾亂,但還是支撐到了最後的時刻。


    但這最後一道的考驗,卻是要比及前兩者更為錯綜複雜。


    在前麵兩個條件依舊保留的情況下,可謂是陷阱重重。


    從一開始,小姑娘便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當中。


    畢竟珍妮塔從來就沒有聽聞、更加沒有機會接觸到這種複雜的境況——麵臨突發事況,她雖有多種選擇,但其中任何一種選擇都有其合理的可行性,卻也存在著一定的弊端和缺點。


    這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加減計算,無法隻以情感道德、又或者利益得失來權衡局麵的變化。


    這最後一道考驗的第一關,便是一場守城之戰。


    大軍壓境,孤城困守,而珍妮塔便是作為守軍的元帥,因為她不通兵法,所以幻境也無須她親自領軍指揮作戰,隻需要做出“簡單”的抉擇——


    一者,便是棄城而逃,但守軍勢單力薄,左右已無援軍協助的可能,即便想要拚死保護魔族子民撤離,但魔族子民能夠存活的幾率依舊渺小甚微,而守軍也必然付出慘痛的代價,恐怕結果十不存一。


    二者,則是開城倒戈認降,此舉雖可求得全身而退,守軍上下無礙,但卻要被敵方軍伍收編,從此被打上叛軍的恥辱標記,並且若成為降軍,身份地位自然低賤,守軍未來的命途仍舊多舛。


    但這個選擇,必定導致滿城魔族子民淪為侵略軍魚肉的目標,擄掠奸淫無可避免,城池的魔族子民日後必然卑微痛苦。


    三者,則是殺身成仁,頑固死守城池,盡可能延緩敵方的攻勢,讓魔族子民自行逃離城池,此舉未必能夠完整保證他們的存活,但守軍必然導致全軍覆沒,而作為守軍的統帥,也必將戰死在最後的防線之上。


    這三種選擇,則像是林源提供最基礎的三種選擇答案模板,其實可根據三種戰略方針,靈活調整最後的決定。


    但無論如何進行思索揣摩,以有限的兵力,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對抗無窮無盡的敵軍,而也無法完全庇佑所有的城中魔族。


    這便需要珍妮塔在有限的時間內,做出屬於她自己的取舍……雖然一眾將士同仇敵愾,但並非所有的惡魔都會視死如歸,畢竟他們雖然身為士兵,但大多數都還是各自家庭的一位成員,自有難以割舍的感情。


    而且,在幻境開始的時候,珍妮塔已是得到過“明確”的告誡,無論她究竟飾演著怎樣的角色,但隻需要一旦死亡,那麽便宣告著考驗的強製結束。


    盡管沒有明確的考核機製,但小姑娘也能感受得到,這考驗的目的,便是考核她心智的承受能力,以及對於各種突發狀況之下的取舍,也許為了到達通過的目的不擇手段,那麽反而她在林源這位老師心中的評價,反而會大打折扣。


    小姑娘雖然很想通過,得到她那“伊莉絲姐姐”的認可,但她更是清楚,這場考驗會與以往一般,都會暗藏玄機,通過是最終的目的,卻不會是唯一的目標。


    最終,珍妮塔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先組建一支悍不畏死的誘軍,配合城防機關結界,以性命犧牲為代價,用盡一切辦法抵抗敵軍的攻勢;而其餘剩下的守軍,則是分批次阻截拖延敵軍破城之後的追擊,最後則是由她這位本領最強的統帥,掩護庇佑城中魔族的撤離。


    果然,守軍借助地利城防之便,有效地阻擋了敵軍的攻勢,但也僅僅是延緩,在絕對力量碾壓之下,一道道防線很快被擊潰撕碎,即便日夜兼程的逃亡,在兩天一夜之後,洶湧而至的敵軍還是追上了珍妮塔所在的隊伍。


    但所幸因為守軍幾乎全數的犧牲陣亡,爭取的寶貴時間,足以使珍妮塔保護著殘餘的魔族子民,慘痛地迴到了後方的駐防陣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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