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那位在於此處埋伏已久的刺客,似乎並沒有刻意隱匿身形氣息。


    所以在見於來者的身影時,金老頭的第一反應便是錯愕。


    無論在於體型容貌上的觀感,亦或是諸身所散發出的氣息和境界,他都有著一種觀視著自己的感覺。


    就好像是看見自己的複刻,而正是以並不如何閃電神速,反倒是以一種運動軌跡清晰明顯的狀態,正漸漸在他眼前放大。


    而金老頭的身體,也早在這瞬間,已是在於潛意識的防禦機製作用下,開始了自我防護的行為。


    隻是他驚疑且恐懼的發現,自己的真氣依舊暢通無阻,而意識也非常清晰明了,對於身體的控製也是自如隨意。


    但一切的動作,卻好像是進入了凝滯的時空之中,變得無比緩慢,而近乎靜止。


    哪怕金老頭運轉真氣已是疾如狂風驟雨,但眼中所見,心中所感,卻依舊像是定格於瞬間。


    所以,他隻能夠拚盡畢生的修為功力,試圖從這種詭異的狀態下掙脫出來。


    但,令他心中泛起絕望的是,就連解體自毀的過程,也變得無比遲緩。


    他能夠感知到的,是體內的真氣運轉得極致璀璨,而達到以往無與倫比的玄妙境界。


    以及一把微涼的匕首,漸漸劃破他的袍服,切割他的皮膚,最終穿透了他的心髒。


    當然,這個過程也會是如同被減緩了數萬倍的速度,而他確能夠異常清晰地感受到這個簡單質樸動作,全程帶給他身體的傷害以及痛苦。


    雖然隻是一瞬,但對於他而言,便像是度過了一生。


    眼中的驚駭疑惑尚未完全消散,但他的生命力已是被那小小的匕首所完全吞噬湮滅了。


    金老頭大概一輩子也沒有想到,自己那柄飲噬過無數生靈所鑄就的奪生匕首,最終奪去的卻會是他這位鑄就者的生命。


    而匕首似乎也因為注入了一道不小的血魄澆灌,從而變得更是微縮了一分。


    變得更加不起眼。


    下一刻,金老頭的身軀因為神魂破碎,而且其中的生命力已被完全榨取,便如同一具被蠶食一空的軀殼,在空中自行瓦解破碎。


    “你是想問我究竟是誰嗎?”


    這道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似乎在以一種蒼老沉重的聲音自問自答。


    “我是誰,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後就是金泰煥。”


    死者已矣,甚至連靈魂也完全湮滅,而這道身影,便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金老頭。


    無論是在於舉止神態,甚至是氣息修為境界,似乎連經曆意識,都已經被這道身影完美地複製。


    沒有做過多的停留,仿佛這隻是一件理所當然、甚至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道身影便是朝著金老頭原本的方向,急行而去。


    許久,一片茂密綠林之上,這道身影忽然停住了身形,而向下方降落。


    正在此刻,便忽有一陣真氣波動,而在於綠林之中,忽起劍陣防禦,以做戒備。


    便有一道聲音警告:“來者何人?報上你的來曆。”


    之所以會有此言,便是他們對於來者身份不能夠確切認知。


    當然,這也說明了他們已是認定來者會是同族人類,而非會是魔族外敵,否則他們已並非是警備,而是展開無差別的圍剿攻擊了。


    “……看來老夫的名號,早已被世人所遺忘了。”


    “金老頭”喟然一聲,似是對往事的歎息,而後便是淡然道:“也罷,畢竟在於你們看來,我早已是地下的一抔黃土,而且也確實不值得你們銘記。”


    “但我今日顯身,便是有緊急重要之事,需要告知各位道首。”


    他手中匕首一現,頃刻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複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攝魂奪魄的詭異氛圍,將這片空間完全覆蓋侵蝕。


    在於其中的所有人,隻感到自己的靈魂就要脫體而去,不受控製,那種神識被強大吸引力所撕扯的劇烈疼痛,就好像是整個人到要因此被撕成粉碎,再不能夠由自我控製。


    “……是奪生老祖!”


    一位修為尚且算得上強勁者,勉強能夠抵禦這般神魂撕裂分離的痛苦,而意識裏猛然迴想起某位兇名顯赫的邪教大能,便是尊敬地驚唿道:“金泰煥前輩,請收了您的神通吧,我等隻不過是有眼無珠的小兒,不知您尊駕大臨,我等隻是盡責守護陣法,若有冒犯,還請您寬厚大量,饒恕我等小輩的無知愚昧。”


    一時間,出於身軀的巨大痛苦折磨,又或是尚且能夠保留的一絲清明,在此守護的諸位修士紛紛跪伏在地上,祈求饒恕。


    而“金老頭”便是將匕首收了袍袖之中,天地異色便是蕩然無存。


    “想不到還是有人能夠記得老夫的名字,不錯。”


    他落在地上,而周圍的森森綠林頃刻間便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則是重重的陣法場景。


    行於眾人身前,他便是冷笑一聲:“若是按照我以往的脾氣,哪裏還容得下你們這些蠢貨……我隻是覺得殺了你們,會讓事態變得太麻煩,所以你們僥幸在我手上留得一條性命。”


    “感謝金泰煥前輩的施恩,晚輩定然銘記於心。”


    直到此刻,他們一行人仍有神魂分裂的錯覺縈繞,但能夠在這位殺伐全憑喜好的奪生老祖手上幸存,這無疑會是一件巨大的幸事,所以他們即便是假裝,也會表現得無比感激涕零。


    “廢話少說,你們快些帶路,我有關於魔族的機要隱秘在身,容不得你們片刻的遲緩。”


    “金老頭”絲毫不在意他們的表現會是什麽,隻是依舊按照他的想法意願行事。


    互視一眼,在此結陣守護的修士們,自然會感到為難。


    但如今無論正邪,都已是暫時摒棄前嫌,而共同對抗外敵魔族,所以即便是眼前這位可謂是邪道至尊的奪生老祖,他們也不會像以往那般全然的抗拒。


    隻是來者本已是銷聲匿跡許久,而出現得突兀詭異,他們一時間很難有明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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