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之迴憶,奧蕾莉亞便是緩緩道來。


    言之鑿鑿,而流『露』一二陰影所致的驚懼情緒,不似作假。


    “我就當作你全是說的真相……可我在想另一件事情,溫蕾薩當初不過是幾歲的女童,為何會無故朝著自己家姐行兇刺殺,她的動機意欲為何?”


    林源並不是不信,隻是覺得此事太過蹊蹺,辯疑道:“若真是溫蕾薩的娘親內心陰險狠毒,想要得獨寵而一家獨大的話,若真想除去家中正室,更是要將你們母女倆一並置之於死地的話……這手段,未免太過於明顯,便顯得太過於愚蠢。”


    奧蕾莉亞默然無聲,顯然她也是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她不願、或者說不可能選擇往這個方麵深究揣摩。


    細思恐極。


    “如此大張旗鼓,自然是違反陰謀家的常態的,況且你都設計陷害我時,都極為小心謹慎地剔除可疑處和尾巴,哪怕溫蕾薩的娘親心腸再於歹毒,也好歹是你的長輩,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若是她讓自己身體都尚未發育開來的女兒,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殺你。”


    林源搖了搖頭,低聲問道:“你覺得天底下哪個母親,會幹出這麽不合常理的事情來?投個毒,潛伏殺手刺客,總也比這種弱智手段要好得多。”


    在於奧蕾莉亞記憶深處,這些不可動搖的親曆往昔,如今都曆曆在目……隻是在於恐懼之外,她也不能夠解釋緣由何處。


    “但這就是事實,就連她……都親口承認下來,不會有錯的……”


    說著有些咬牙切齒,奧蕾莉亞想到最為仇恨者的所言。


    愧疚而無限懺悔……但是態度再是如何動容真摯,但她的母親始終是草草辭了魔界,不知魂歸何處。


    “我知道,我並不是懷疑你說的有問題。”


    林源作為旁觀者,自然思路清晰了然,細細品酌,而緩道:“隻是綜合我聽聞的所有往事,依舊是顯得突兀、而欠缺了連貫的邏輯『性』。不能流暢貫通敘述的,自然是殘缺不齊的……即便你沒有隱瞞而毫無保留地將你認為的真相告知於我,但有沒有可能,你忽略、又或者是忘記了當時關鍵的情景?”


    “這也是我所說故事所要表達的一個觀點,你認為、你看見的,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是事情的全部。”


    林源有些語重心長地解釋道。


    之所以她會有此論,是因為她自身的狀態,便也是如此。


    自從來到魔界以後,雖然前世記憶清晰了然,而魔界見聞亦盡然收入懷中……但總是覺得欠缺些什麽。


    這也是為什麽林源在魔界生活時日不短,但依舊有著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就比如將軍府上的這樁懸案,看似聽於多方言語的匯總交織下,已是形成了一個看似有理有據的脈絡。


    但行事目的太過於直白,太容易被看穿。


    況且如此狠毒『婦』者,怎麽可能還默許留存於將軍府內活著?


    “我不可能……”


    “你先別急著否認,我覺得你很像是那種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


    對於這種前世的學術說辭,奧蕾莉亞自然不會明白,林源便解釋道:“換個通俗的說法,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指在遭受強烈的或災難『性』精神創傷事件之後,數月至半年內出現的精神障礙。如創傷『性』體現反複重現,麵臨類似災難境遇可感到痛苦和對創傷『性』經曆的選擇『性』的遺忘。”


    奧蕾莉亞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叫道:“我怎麽可能會怕她?”


    “但是你的行為,以及你之前和現在的反應,都的確是在證明著你不會怕她。”


    關於辯論這一事,林源的確是出奇地擅長,而說道:“但需要證明的事情,恰恰也證明著自證者至少是欠缺不足的,強者自強,無須借外界目光證明……越是想要證明,我看你就越是畏懼她。”


    “所以你才會動用極端手段,來折磨、打壓她的身心意誌,令她永無出頭之日。”


    說不得完全清晰,但林源思路越發流暢,而說道:“你隻有將她狠狠地踩在腳下,把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你才能夠安心……你害怕放任她成長,很快便能超越淩駕於你。”


    “我想你的才智,早就清楚舊事的怪異,所以你對溫蕾薩所謂的報複雪仇,並非是完全的目的。”


    一邊分析說著,而一邊推理判斷著,林源發揮出了她那三流寫手豐富的想象力,而宣判道:“小上你幾年的妹妹,便是能夠在幼年時狠狠將你欺於身下,長大後定然是不了得的……出於嫉妒恐懼的心理,才是驅使你做出這般與你『性』情完全不同行為的真正原因。”


    “你別再說了!”


    像是被戳及到內心深處的痛點,奧蕾莉亞渾身霎時激發出了一層殷紅而黝黑的魔力。


    心中的恐懼者,如今便是又添了一位。


    比及於前者的愚鈍不同,恰恰是因為這位太過於聰明。


    她才發覺自己當初的欣賞和放縱,看似惺惺相惜的優雅作風,如今想來,的確是太蠢了。


    也難怪能夠發現藏在層層汙濁遮蔽之中,近乎於微不可見的璀璨。


    “生氣了嗎?我看倒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林源臨危而沒有施以任何應對的舉措,隻是淡然地坐在木椅上,說道:“至少你現在算是打起了幾分精神,因怒而激起了鬥誌,這樣我也算是完成了安琪莉亞的請求委托。”


    “我本欲是想調和你們之間的關係,不過如今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將折扇一收,林源起身說道:“我覺得溫蕾薩當年若真是以匕首相脅,本意肯定不是為殺你而來的,她能夠從中得到什麽好處?我覺得以哪個年紀的孩童,大致上還是貪玩好吃的類型,府中權勢傾軋,你當時就能夠想得通透?”


    不顧奧蕾莉亞表情如何變化,林源便是淡然轉身離去。


    而離別前留下一句:“若是你仍舊困擾於我接下來的手段如何,這方麵你倒是可以放下心來……仇怨不可抵消,但報應我算是全部奉還於你,我隻是想要教訓你,而不是置你於萬劫不複的死地……至於你能不能吸取教訓,早已不在我的考慮範疇之內,我隻是想讓溫蕾薩,斬斷前塵瑣事,過上屬於她的精彩魔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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