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文豪一把火燒了賴家府邸,算是向過去徹底告別。


    權正誌被黑袍人救了迴來,至此與貴妃黨決裂,一來記恨賴文豪,二來貴妃黨本就已經式微,一把大火更是雪上加霜,而最為重要的是,權正誌有了新的主子。


    大火撲滅,第二天淩晨,天光還未亮,翰林院中的權正誌便接到了一紙密函,展信看罷,麵露喜色,他快步出門,直奔皇城而去。


    翰林院素有“天子私人”之稱,乃朝廷的養才儲望之所,是成為閣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員的重要踏腳石,翰林官若得天子私下傳喚,那便是將要平步青雲的信號。


    禦書房中,尹皇並未多話,提筆寫下三個字:三元坊。


    權正誌心領神會,知道字越少、事越大,領旨退下。


    三元坊是條清幽雅靜的街巷,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數十名衙差突然衝進巷子,將一座朱甍碧瓦的深宅大院團團圍住。


    權正誌跨前一步,“咣咣”叩門。


    “誰啊?大清早的吵什麽吵,活得不耐煩了吧?”


    一個守門家奴將門打開半邊。


    權正誌衝衙差使了個眼色,喝道:


    “給我拿下!”


    守門家奴見狀不妙,本能地後退半步,躲在大門後麵,探出一個極為醜陋的腦袋,像鬣狗一般齜牙咧嘴道:


    “好大的膽子!你們知不知道這院子主人是誰?”


    權正誌當然清楚,這座氣派大院裏住著一個才色雙絕、名叫夷夢的青樓女子,她服侍的主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內閣大學士,太師仲孫乾的侄兒、時任吏部左侍郎的仲其安。


    仲其安雖是仲孫乾的侄兒,且兩人關係情同父子,但相較之下,除了都是男人之外,其它地方皆是大相徑庭,相去甚遠。


    仲孫乾長得又高又瘦、眉目疏疏,仲其安卻短項肥體、又矮又胖,全然不像仲家之人。


    此外,仲孫乾雖然位高權重,但並不貪戀女色,一生隻娶一妻,且由於其妻身子骨弱,因此一直沒有子嗣。


    反觀仲其安,生性貪婪,又極度好色,不論豪門望族還是鶯館粉樓,但凡讓他瞧上眼的女子,必會強行納入帳中,且尋歡作樂的方式多種多樣,奇特無比,如玉屏風、溫柔椅、香唾壺、白玉杯等等。


    就拿香唾壺來說,仲其安每天起床之時,他的數十個姬妾全部伏於床前,伸出玉脖,張開櫻口,充當仲其安的痰盂。


    仲其安咳嗽幾聲,擠出來一點痰,一口,就喂進了最寵愛的姬妾夷夢的口裏,謂之香唾壺。


    坊間甚至盛傳,仲其安府上溺器,皆是以金銀鑄婦人,而空其中,翡鑲其母,粉麵彩衣,以陰受溺。


    何為溺器?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夜壺。


    俗話說得好,貪必好淫,淫必生貪,恰恰是這兩樣,為仲其安掘好了一口奪命陷阱,以致今日權正誌找上門來,抄家。


    權正誌瞥著守門家奴,嘲諷冷笑道:


    “一條看門狗,也敢狂吠亂叫?來人哪,給我打出三元坊!”


    兩個衙差合身撲上,掄圓棍棒兜頭就打。


    守門家奴躲閃不及,頃刻間便被打得哭爹喊娘、瘸瘸拐拐地逃出了三元坊,與此同時,姿容妖冶的夷夢推門隻瞅了一眼,又驚叫著縮了迴去。


    “所有人等,全部出來。誰敢亂動,格殺勿論!”


    喝罷,權正誌亮出了刑部簽發的查抄家財的諭令。


    原來,昨晚貴妃黨有人彈劾仲其安驕奢淫逸,貪瀆無度,且與身為阿卑族的幕賓依仁台沆瀣一氣,暗中勾結阿卑朝廷,有謀逆之嫌。


    尹皇龍顏大怒,下了旨:


    “抓,一查到底!”


    為坐實仲其安的罪名,尹皇最先想到了刑部檢校官,其職責正是檢查、審計和考校,但刑部尚書乃是仲孫乾的門生,因此尹皇從翰林院找來了探花權正誌。


    權正誌之前就想替貴妃黨扳倒仲其安,早已在暗中做過詳細調查,知道仲其安老奸巨猾,狡兔三窟,偷偷將數萬兩黃金藏進了建於三元坊的私宅。


    眼下,仲其安已被秘密抓進大牢,若查不出貪腐證據,他的叔父仲孫乾定會反咬一口,甚至有可能徹底翻盤。


    權正誌深知任務艱巨,不敢掉以輕心,他喝令衙差控製住夷夢之後,正要進屋,卻見一個中年男子攔在了麵前:


    “權大人,久聞大名!”


    此人名叫朱老八,乃是貴妃黨安插在刑部清吏司的眼線,三年前,朱老八因在查抄一貪官家產時徇私枉法,被大理寺查處,杖責三十,革職為民。


    當時貴妃黨顧忌太師黨借題發揮,因此沒有出麵保住朱老八,沒想到三年之後,朱老八竟然成為了仲府的家奴,太師的走狗。


    “你是朱老八?你認得我?”


    權正誌驚問,他雖然進入朝堂不久,但也聽人提及過往事。


    朱老八沒有迴答,不冷不熱地轉了話題:


    “這是夷夢姑娘的私宅,絕不會有你想找的東西,做人要識時務,與其鬧得下不來台,倒不如趁早收手。”


    朱老八話裏有話,如今太師黨當政,貴妃黨式微,權正誌替貴妃黨找太師黨的麻煩,無異於自找晦氣,隻是朱老八不知,權正誌經曆昨晚之事,已經與貴妃黨決裂,眼下是奉天子聖諭。


    權正誌一聽朱老八之言,頓覺不妙,倒不是因為懼怕太師黨,而是因為他之前調查仲其安的時候,在翻閱卷宗時無意得知,朱老八當年堪稱抄家的行家裏手,火眼金睛明察秋毫。


    仲其安肯收留落魄的朱老八,用意顯而易見,利用他的抄家經驗,反其道而行之,協助自己藏匿贓物。


    權正誌自知此事棘手,一咬牙下了命令:


    “給我搜!地窖、水井、暗牆、花瓶、床板、箱櫃夾層,都要一個不落地搜到位,決不能放過一個縫隙暗處!”


    眾衙差得令,各奔各的目標。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大小小的金盤銀碗、瑪瑙壺翡、綾羅綢緞、翡翠寶石,包括夷夢香房中的金絲帳、象牙床,便在院子裏碼放得足有小山般高。


    收獲頗豐,權正誌卻愁眉不展,因為最為重要的東西,眼線所稱的數萬兩黃金卻仍不見蹤影,這是指認仲其安貪贓枉法的有力物證。


    “稟大人,水井下並無暗道。”


    “馬廄裏一切正常,什麽也沒有。”


    “倉儲間有兩個老鼠洞,應該不是人為開掘的。”


    ……


    眼見眾衙差一個接一個地迴稟沒搜到黃金,權正誌不由得蹙緊了眉頭,他並不懷疑眾衙差沒有盡心盡力,隻是怕搞砸了尹皇交辦的第一件差事,毀了自己的前途。


    見權正誌一籌莫展,朱老八拱拱手,口氣裏明顯多了幾分得意:


    “權大人,仲侍郎並未貪贓枉法,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權正誌繞著院子轉了一圈,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所有的家丁丫環和貴重物品全部搬出院子,掘地三尺!


    事不宜遲,說做就做,驅走家奴,眾衙差紛紛抄起鐵鍁鎬頭,就地挖掘,不到半炷香的光景,院中已被挖出數個深坑。


    但令權正誌倍感蹊蹺的是,直覺告訴他,黃金應該就在附近,可按照眼前的情況,別說掘地三尺,哪怕是掘地三丈都可能一無所獲。


    權正誌命人將夷夢帶來,冷喝道:


    “你的主子仲其安已被關進死牢,想再迴到三元坊,恐怕得等下輩子。你應該怎麽做,想必不用我教你吧?”


    出人意料的是,夷夢嘰嘰哇哇說出的一大堆話,權正誌居然半個字都沒聽懂,氣得他怒聲嗬斥:


    “少給我裝瘋賣傻,說人話!”


    “權大人,她說的是人話,隻不過是阿卑族的人話。”


    朱老八幸災樂禍地接了茬:


    “仲公子天性風流,尤其喜歡這等絕色異族女子,你要想問出點名堂,最好先去學學阿卑古語。”


    “帶下去,上火油!”


    權正誌登時心頭躥火,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火攻。


    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煉,圍繞宅院挖出隔火帶,外圍溝壑灌上水,當中宅院澆上火油,一把火燒過,黃金自會現形。


    不一會兒,四五個衙差已推來滿滿一車壇裝火油,“嘩啦嘩啦”全澆上了房,少頃之後,又在亭廊轉角處堆滿了穀草。


    點火的刹那,朱老八突然神色大變,匆匆地奔到了權正誌身前:


    “權大人,且慢,我有個不情之請。”


    權正誌緊盯著朱老八的眼睛,從中瞧出了一絲不安和乞求,再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座建於房頂之上的偌大鴿樓映入了眼簾。


    朱老八從袖中摸出一張大額銀票,苦苦央求道:


    “當年我被逐出清吏司,流落街頭,是仲其安收留了我,閑在府中,為了解悶,我喜歡上了養鴿子,對這些鴿子有感情。權大人,還請看在我畢生積蓄的麵子上,放過這些鴿子!”


    四目相對,稍加尋思,權正誌答應了。


    隨著近千隻潔白的鴿子爭相出籠,疾飛衝天,滾滾濃煙與熊熊火光亦騰空而起,大火整整燒了兩個時辰,直燒得房倒屋塌,木毀牆裂。


    權正誌命衙差推來水龍,對著廢墟一通猛澆。


    陽光之下,黑灰之中,漸漸現出了炫目的金黃色!是瓦當!原來仲其安把貪汙受賄來的定金、條金和餅金全做成屋瓦,表麵塗漆鑲上了房簷。


    權正誌大喜,抓過水龍又瞄準了院中一棵被燒得焦糊不堪的杏樹,水流飛射而出,驚唿聲瞬間響成一片。


    天,那是棵光燦燦的金樹!


    權正誌滿眼自得,湊近朱老八壓低聲說道:


    “朱老八,蔫了吧?看在你畢生積蓄的麵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馬,但我不會放過那些鴿子!”


    此次抄家收獲巨大,不僅清出了三百餘萬兩真金白銀,還查到了仲其安私通阿卑的確鑿罪證。


    仲其安金屋藏嬌的夷夢,本名叫莎林娜,名義上是藝妓,實則是幕賓依仁台安排在他身邊的細作。


    貪賄與叛國,僅這兩項罪名就足夠讓仲其安腦袋搬家。


    當日傍晚,權正誌喬裝打扮一番,借著暮色的掩護急匆匆趕往寧靖城郊,盞茶功夫,他站在了一座普通尋常的農家院前,伸手推門,門沒閂,“吱吱呀呀”地開了。


    “八兄,權某前來拜謁,怎麽不出麵迎接?”


    權正誌環顧左右,盯住了幾乎占了房舍一多半麵積的鴿籠。


    朱老八跨出屋,答道:


    “你拜訪的不是我,是鴿子。”


    權正誌毫不避諱,開門見山道:


    “你馴養的鴿子應該有三千隻,我想拿走七成。”


    “五成!”


    朱老八張開巴掌,伸出五指,討價還價。


    權正誌臉色一沉,又伸兩指,強硬迴道:


    “七成!少一隻都不行!”


    原來在三元坊私宅的時候,當朱老八提出放生鴿子之時,直覺告訴權正誌,鴿子身上百分之百藏有貓膩。


    沒錯,貓膩就在腿箍上,每個腿箍都是用純金做的,一隻重一兩,三千隻鴿子便是黃金三千兩。


    仲其安是巨貪,到底貪了多少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等他想起鴿子上還藏有黃金,恐怕早已踏上了黃泉路,刑部怎麽樣也查不到權正誌身上。


    朱老八冷哼道:


    “權正誌,我勸你別太貪心!你對那些家奴,也想要七成吧?”


    權正誌笑了,是冷笑,是滲人的冷笑。


    初闖三元坊私宅之時,權正誌瞥到守門家奴退了半步,腿腳有些跛,當即斷定他是個裝了假肢的瘸子。


    腳步沉重,說明假肢內藏有重物,十有八九是黃金,因此權正誌故意下令打跑家奴,又悄悄地將他捉了迴去,卸下假肢,取出黃金。


    抄家完成後,權正誌又有了重大發現,仲其安竟然豢養了幾十個身有殘疾的家奴,仲其安奸詐歹毒,哪會有菩薩心腸?他豢養殘疾人的用處隻有一個,人體藏金!


    朱老八道破了權正誌的如意算盤,看來要想順利地從那些家奴身上拿到金子,且不留把柄,唯有讓知情人朱老八人間蒸發!


    此念一起,權正誌收斂滲人的冷笑,不動聲色地摸向腰間的匕首。


    便在這時,忽聽“咣”的一聲,幾個衙差唿啦啦衝進小院,緊接著走進來的,竟然是薑小橙兄妹,以及萬恨之和阮靜姝。


    見此情形,權正誌頓時僵立,當場傻了眼:


    “你們為何在此?”


    薑小橙並未迴答,隻是吩咐衙差將權正誌緝拿歸案,輕歎一聲,白酒紅人臉、黃金黑人心,轉身離去。


    事情的始末得從昨晚說起,薑小橙兄妹剛迴到寧靖城,尹皇一收到消息,連夜召薑小橙入宮議事。


    禦書房之內,尹皇見薑小橙前來,賜座看茶:


    “薑翰林晝夜趕路,奔波勞頓,今晚本應好生休息,但朕掛念西南一事,實在是放心不下,這些天一直寢食難安,隻能辛苦愛卿了。”


    “陛下言重了,為君分憂乃是臣子本分,何談勞苦?”


    薑小橙行禮之後,將西南一事向尹皇娓娓道來。


    “朕明日便下令,徹查各部軍隊,斷丹藥、戒藥癮!”


    尹皇麵色沉重:


    “沒想到朕如此器重韓立人,他卻懷有不臣之心。天威府乃朕製衡太師黨和貴妃黨的利器之一,不可久日無主。薑翰林,你可願接任上將之位,替朕管理好天威府?”


    薑小橙一臉驚愕:


    “陛下,天威府以武立府,廣招天下各路英豪,微臣並非江湖中人,又不懂武藝,若是擔任天威府上將,恐怕難以服眾,請陛下三思。”


    尹皇語氣堅定:


    “天威府上將重在統禦指揮,而非上陣殺敵,愛卿接連立下戰功,早已名震朝野,何以不能服眾?再者說,愛卿如果想習武,天威府武庫之中,收錄天下各派功法,應有盡有,愛卿盡管取閱。”


    薑小橙心頭一動,突然有了個想法,答道:


    “既然如此,微臣自當領命,鞠躬盡瘁,替陛下分憂。”


    說到此處,尹皇眉開眼笑,與薑小橙商議了一番在朝堂上的說辭,畢竟,韓立人一死,太師黨和貴妃黨心中都已有最佳繼任者,自然不願意將天威府上將一位,拱手相讓給薑小橙。


    兩人商議間,尹皇提及一事,貴妃黨有人彈劾仲其安貪贓枉法,他正欲借此事再挑兩黨爭鬥,順便將仲其安名正言順地打入大牢,以牽製仲孫乾的手腳。


    此刻,仲孫乾剛從靖王封地離開,正在返京途中,乃是收拾仲其安的絕佳機會,尹皇本欲讓薑小橙處理此事,不過薑小橙另外舉薦了一人,權正誌。


    有道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權正誌心術不正,果然一下就掉進了薑小橙設下的陷阱,人贓並獲、當即收押,這比薑小橙與權正誌對簿公堂,厘清栗北城的舊官司要快得多。


    更為重要的事,權正誌投靠黑袍人之事無人知曉,包括薑小橙在內,眾人皆以為權正誌乃是貴妃黨之人,由他來抄仲其安的家,沒有人會想到尹皇想要對太師黨下手。


    君臣二人秉燭夜談,直到天色微亮,薑小橙方才離去。


    禦書房中,一位年齡比尹皇稍小的女子,環抱住尹皇:


    “陛下這次可學聰明了,找一個書生管理天威府,以免天威府勢大,今後不受陛下的控製。隻是明日早朝,一幫朝臣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尹皇凝望女子,目光中有愛慕,更有幾分欽佩:


    “有皇後為我出謀劃策,朕何愁大事不成?”


    第二天,尹皇便密召權正誌入宮,讓他查抄仲其安,薑小橙則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兩人同時送入了大牢。


    第三日早朝,尹皇向文武百官說道:


    “諸位卿家想必已經知道,前夜賴府失火,賴寺卿一家葬身火海,隻有其獨子僥幸逃脫。朕已下令,厚葬賴家眾人,徹查失火一事。”


    百官表麵上默哀,心境卻是大不相同,貴妃黨自然是心情沉痛,近些日尹皇對一幫老臣頻頻施壓,貴妃黨本就式微,眼下更是雪上加霜。


    尹皇和太師黨則是幸災樂禍,不費吹灰之力,就除掉了賴貴妃最為親近之人,以至於縱火兇手是誰,似乎都不再重要。


    此外,還有一個人的心情最為特殊,那邊是從羊羽口中,得知了真相的羊月,隻有她一人知道,此事乃黑袍人一手策劃。


    薑小橙打量著眾人的神色,隨即走出隊列:


    “啟稟陛下,北境隕坑被阿卑炸毀之後,無法再入內探秘,武林人士皆是悻悻而歸、空手而迴。可近日,江湖上盛傳,隕坑炸毀之前,星殞穀早已進入坑洞之中,尋得秘寶並將其帶走。”


    “星殞穀鑽研數月,一直沒有參透秘寶的玄機所在,因而在江湖上放出話來,邀天下英雄共聚襄淮城,參研秘寶玄機,若有人能解開秘密,便可與星殞穀共享秘寶。臣認為,星殞秘寶必為不世之物,於朝廷應有大用,請陛下定奪。”


    尹皇環視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正色道:


    “據報阿卑對秘寶蠢蠢欲動,朕絕不能讓秘寶落入阿卑手中。江湖事、江湖了,此事由天威府來處理最為合適,隻是反賊韓立人已然伏誅,眼下天威府無人統禦。薑翰林,此事既然由你提出,那便由你接任天威府上將之位,替朕取迴星殞秘寶。”


    尹皇話音剛落,太師黨和貴妃黨紛紛提出異議,一班內閣重臣爭相上前啟奏,氣勢絲毫沒有將尹皇放在眼裏:


    “天威府乃一半朝廷、一半江湖,府中皆是武林人士,薑小橙身無半點武藝,若是由他擔任天威府上將,那何以服眾?”


    “不錯,天威府兼有儲才之功,江湖上的能人異士,若聽聞天威府上將乃是一介書生,又怎會甘心投效朝廷?請陛下三思!”


    群臣連連出聲附議,有人心懷不軌,有人落井下石,有人想看薑小橙的笑話,總之,無一人不反對薑小橙出任天威府上將一職,畢竟槍打出頭鳥,一個人晉升太快,難免不惹人眼紅。


    尹皇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幕,於是依計問道:


    “那依諸位卿家之見,何人可以擔此重任?”


    “賴寺卿的獨子,賴文豪!”


    貴妃黨一位老臣出列,走起路來已是不穩,頗有倚老賣老之嫌疑,但見他輕捋銀白長須,撐著一個老氣道:


    “其一,賴文豪的武藝不在韓立人之下,能力足以服眾;其二,賴文豪乃是國戚,對陛下自然忠心不二。其三,前夜賴家失火之時,賴文豪恰巧不在家中,福緣深厚,最宜擔任虎口奪寶的工作!”


    尹皇聽皇後之計,心中已有說辭:


    “朕一向用人公正,絕不偏袒徇私。賴文豪雖然貴為國戚,又身懷絕學,但未曾替朝廷立下半寸功勞,朕若是提拔無功之臣,豈不是讓百官心寒?”


    百官議論紛紛,有些動搖,此時又一位重臣站出隊列:


    “陛下,薑小橙有功,賴文豪有才,不如命二人同時前往襄淮城,誰能夠不辱使命,成功帶迴星殞秘寶,誰就有資格受封天威府上將。如此一來,定能讓百官心悅誠服。”


    言罷,又一位重臣補充道:


    “既然天威府的職責之一,是為朝廷招納江湖能人,那不妨讓薑小橙和賴文豪二人,順道在前往襄淮城的途中,沿途招安各門各派,以此評判二人的能力,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正中尹皇的下懷:


    “好,既然如此,那就讓薑小橙和賴文豪切磋比試一番,天威府上將之位,有能者居之。”


    仲孫乾不在朝中,貴妃黨認為賴文豪必會勝出,此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尹皇以招安江湖門派需要發兵施壓為由,允許薑小橙和賴文豪在必要之時,就近調度一萬以下的兵力。


    薑小橙兄妹因平叛有功,擢升都禦史,專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薑小橙又領少傅之銜,攜兵符出京。


    賴文豪因暫無官銜,由老將軍杜蔚陪同出京,代為調度兵馬。


    散朝之後,禦書房內,尹皇單獨傳喚薑小橙,指著一女子問道:


    “薑少傅,你可認識此人?”


    薑小橙稍作打量,見此女一襲鳳冠霞帔,連忙移開視線:


    “怒臣失禮,臣參見皇後娘娘。”


    尹皇讓薑小橙坐下,笑道:


    “薑少傅,皇後足智多謀,一直在幕後為朕出謀劃策。皇後讓朕喚卿家前來,已經將你當作心腹,此次乃是有機密之事托與你辦。”


    皇後看著薑小橙,神情頗為滿意:


    “薑少傅,阿卑狼主遣密使前來,主動與我朝議和,且不久前已主動撤兵,將川尚城交還我朝,你可知為何?”


    薑小橙一驚,稍作忖量,答道:


    “津遷城一戰,阿卑已然占據優勢,卻突然撤軍,臣料想,阿卑朝中必有大事發生,莫非是後院失火?”


    皇後微微頷首,笑道:


    “薑少傅聰慧,阿卑北境的奴隸突然造反,眼下奴隸軍勢如破竹,即將占領古靜草原,阿卑古靜舊都岌岌可危,阿卑隻得撤迴前線大軍,集中兵力鎮壓奴隸軍。”


    薑小橙心中又一驚,旋即皺起眉頭:


    “此時乃反攻阿卑的大好良機,但陛下與娘娘對阿卑議和一事秘而不宣,也並未安排出兵北上,收複失地,想必還有其它考慮?”


    尹皇點點頭,無奈輕歎:


    “阿卑前線主力雖然撤迴,但在東行山脈仍布有守軍。山脈以南,密林叢生、河道交匯,我軍憑借地利,尚可與阿卑一戰。但山脈以北一馬平川,我軍還沒有與阿卑狼騎正麵對抗的實力。”


    薑小橙當即明白過來:


    “我軍如果不依靠丹藥提升戰力,那最為有效的辦法就是借助火器,因此陛下才喚微臣前來。”


    尹皇哈哈大笑,神色頗為得意:


    “不錯,愛卿遠赴西南的這段時間,朕設法撤換了戶部尚書,眼下六部當中,戶、工、兵三部皆是朕之心腹,朝中再無人可以阻礙朕的強軍計劃。”


    薑小橙大喜:


    “臣退下之後,即刻繪圖指導工部鍛造新式槍支。”


    說到這,皇後臉色略作嚴肅,將話題拉了迴來:


    “薑少傅,阿卑議和之事,陛下與本宮不昭告天下,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陛下與阿卑達成了一個秘密約定……故而雙方各自撤軍,暫且休戰,但是都不對外宣稱議和之事……此次讓你和賴文豪比試是假,執行秘密任務是真。”


    說著,皇後將細節之處一一與薑小橙道來。


    薑小橙眼睛越睜越大,心中已然興奮起來,連連點頭道:


    “陛下和娘娘放心,臣定當辦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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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爆更已經累暈,明天的更新為稍微遲一點,不在淩晨發布。


    (7555,防吞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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