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刀幫的內殿之中,馬三刀向一眾親信交代道:


    “這幾日,我遣人打探了參賽者心中所想。今日的慶功宴,有實力但無意加入我橫刀幫的,安排在了盜驪殿;有實力且願意加入我橫刀幫的,安排在了爪黃殿;其餘的泛泛之輩,對少幫主北境奪寶構不成威脅,全部安排到了的盧殿。”


    “我已命人在盜驪殿的食物中下毒,待殿內之人毒發之時,你們換上火蠶幫的衣服,衝入殿內一通亂殺,同時大聲叫囂,要殺了尤弈棋為單護法報仇。切記,要留下幾個活口,並且在撤退的時候,故意讓的盧殿內的人看到,火蠶幫闖入橫刀幫行兇。”


    向眾親信交代完畢,馬三刀轉身向馬思遷囑托道:


    “遷兒,尤弈棋這小子重感情,若能將其馴服,必定會對我馬家忠心不二。爹爹計劃安排你和他一同北上,路上擇機將其拿下,到了北境也好助你大哥一臂之力。待會,我會借故將尤弈棋邀至馬廄,你速去收拾打扮,整理好了便去馬廄候著。”


    慶功宴開始,爪黃殿之內,馬三刀帶著幫中長老四處敬酒,對新加入的強者表達自己的感謝,以及向他們承諾未來的前途。


    盜驪殿和的盧殿則是無人問津,隻有眾多不明真相之人,正在自顧自地胡吃海喝。


    推杯換盞間,已經時至日暮,待眾人微醺之時,馬三刀出現在盜驪殿中,高聲宣布:


    “諸位優勝者,馬某為諸位準備的良駒,現在已從城外牧場送至馬廄,請諸位按照比武名次,依次隨馬某前往馬廄挑選。尤少俠,你勇奪此次比武的頭魁,便第一個來吧,請!”


    這一刻,尤弈棋翹首以盼多日。


    正當尤弈棋起身前往之時,橫刀幫的下人再次將一道道大菜送入殿內,令得眾人皆是稱讚馬三刀的闊氣,也順道戲謔了尤弈棋一番,笑他無福享用美食,等他選馬迴來之時,隻能吃一些殘羹剩菜了。


    尤弈棋跟隨馬三刀來到馬廄,馬三刀親自從馬廄中牽出兩匹駿馬,一匹通體雪白,身無半根雜毛;另一匹,毛色如同黑綢緞一般,油光放亮。


    兩匹駿馬的各個部位皆是比例勻稱,每一塊肌肉都顯示出力量,將柔美和健碩完美地結合了起來。


    一黑一白的兩匹良駒令得尤弈棋雙眼放光,但也讓他有一些疑惑,於是問道:“比武優勝者得良駒一匹,馬幫主可是要讓我自行挑選一匹?”


    “好馬贈英雄,好馬配好鞍,這兩匹馬膘肥體壯、四肢強健,爬山渡水如履平地。這其中的一匹,原本是給聶千鈞準備的,既然他敗於少俠之手,那兩匹駿馬便一同送給少俠吧。”


    言語間,馬三刀示意下人為馬匹裝好了馬鞍:


    “這兩匹駿馬都已經配上了虎皮馬鞍,一具馬鞍是少俠比武勝出的獎勵,另一具則是少俠擒拿了火蠶幫的惡賊,城主代表官府嘉獎給少俠的,讓馬某人代為轉送。”


    聞言,尤弈棋喜上眉梢,畢竟他和下木共騎一馬著實有些耗損馬匹的體力,勢必會耽擱行程,於是欣然接受了馬三刀的好意。


    可馬三刀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尤弈棋追悔莫及,狠狠地在心裏扇了自己幾個巴掌,責罵自己不該如此貪心。


    “尤少俠,馬某人還有一事相求,雖有些難以啟齒,但萬望尤少俠應允!”


    馬三刀雙拳一拱,懇切地說道:


    “小女馬思遷已至二八年華,不可能一輩子活在馬某的蔭蔽之下,故而馬某有意讓小女出門曆練一番,等馬某百年之後,也好安心地將橫刀幫交付於小女手中。


    說著,馬三刀麵露擔憂之色:


    “可是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遷兒她從未獨自出過遠門,馬某人實在放心不下。既然少俠有意北上探尋星落之地,可否與小女結伴同行,路上彼此也有個照應?”


    言罷,馬三刀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尤弈棋,就像那臨終之人迫切地需要托付什麽東西似的。


    尤弈棋聽聞馬三刀的請求,心中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此刻,尤弈棋還真抹不下麵子,出言拒絕馬三刀的請求。


    情急之下,尤弈棋隻得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


    “旅途危險,多個人照應自然是好。可是馬幫主,現在天色已晚,我準備連夜北上,鼎陽城向北便是東行山脈,山脈內人跡罕至、虎狼肆虐,白晝已是兇險萬分,這若是深夜越嶺、露宿山林,我粗人一個倒也無所謂,但令媛是千金小姐,恐怕……”


    “尤少俠,你大可放心,我馬思遷自幼習武,不是那嬌生慣養之人,一路上不論是風餐露宿,還是日曬雨淋,都任憑少俠安排,遷兒絕不抱怨一句。而且遷兒對自身武藝頗為自信,萬一遇上危險,說不定還能助少俠一臂之力。”


    馬思遷突然走了出來,打斷了尤弈棋的推拒之辭。


    此時的馬思遷換了一副妝容,與平日相比,少了一些嫵媚,多了幾分清純。


    由於馬思遷從小就跟著馬三刀走南闖北,因此皮膚呈現出細膩的小麥色,而且體態健美、身材勻稱、肌肉緊實,渾身上下的線條非常好看,就如同那兩匹駿馬一樣,將健碩與柔美融於一身。


    因此,馬思遷雖然五官普通,但精心打扮之後,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馬思遷的表態令得尤弈棋無話可說,隻能默默點頭。


    見尤弈棋默許,馬思遷墊步走到尤弈棋身邊,善解人意地說道:


    “遷兒知道少俠心急,不過請少俠再耐心稍等片刻,遷兒準備好馬匹,收拾好行囊,立即同少俠出發,我們就不等慶功宴結束了,你說好嗎?”


    馬思遷心裏清楚,夜半三更、荒郊野嶺,孤男寡女之間最容易摩擦出火花。而且尤弈棋著急北上,若自己順了他的心意,必定能博得他的好感。


    如此思量,馬思遷假裝匆匆迴房收拾了片刻,便帶上早已打包好的行囊,攜尤弈棋兩人三馬一路同去。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躲在一隅的勃爾赫文緩緩地從黑暗中走出,嘴角掛著陰冷的微笑,自信地向身旁的馬三刀說道:


    “馬幫主放心,從共同經營客棧開始,尤弈棋已經慢慢落入本城主為他精心編織的網中。再說,令媛既然親自出馬,本城主相信,不久之後,尤弈棋便會與本城主成為同道中人。”


    說著,勃爾赫文臉色一黑,話音一沉:


    “馬幫主,盜驪殿內的屍體請務必處理幹淨,不要讓一些髒東西留在了鼎陽城內。”


    離開橫刀幫的這一小段路上,尤弈棋心中十分鬱悶,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強買強賣的感覺,在心裏不斷地抱怨自己:


    “盤纏本也充裕,早知道給下木買一匹馬就好了,即使比不上橫刀幫的寶馬,但用於代步那也是綽綽有餘了。”


    離開橫刀幫的這段路不長,但讓尤弈棋感覺走了很久。


    兩人行至橫刀幫門外,黃昏下,前方的兩道人影,映入了尤弈棋和馬思遷的眼中,令得二人皆是一愣,馬思遷在心中嘀咕道:“這個瞎女人和那個奴隸娃怎麽來了?”


    尤弈棋看見二人卻是大喜,方才他話已出口,說要直接北行,還在忖量如何尋個借口迴客棧帶走下木,順道向十方筠辭行,結果這兩人居然出現在了橫刀幫門外。


    見狀,尤弈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向兩人招唿道:“十方姑娘,下木,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十方筠的臉色略顯蒼白,默默不語。


    下木碎步小跑至尤弈棋身邊,輕聲說道:“主人,麻煩您跟我過來一下。”


    說著,下木將尤弈棋拉至十方筠身旁,並抬頭望了一眼馬思遷,確認馬思遷在這個距離之下,聽不見三人的對話之後,悄悄地說道:


    “主人,十方姐姐從擂台迴到客棧之後,一直在念叨,說火蠶幫弟子暗殺一事,馬三刀處理的蹊蹺,懷疑橫刀幫的慶功宴上有詐,不放心主人的安全。”


    “因此,十方姐姐拉著我去買了匹馬,又替主人裝好了行囊,之後一直在這等著。說萬一有什麽變故,主人從橫刀幫逃了出來,那騎上馬就可以離去。我們在這等了兩個時辰,天氣寒冷,十方姐姐內傷未愈,這會兒氣色有些差,我們快迴客棧吧。”


    尤弈棋望向十方筠慘白的臉蛋,感激地說道:


    “多謝十方姑娘掛念,不過慶功宴上總算是平安無事,馬幫主……”


    話音未落,尤弈棋身後突然傳來陣陣嘶吼之聲:“火蠶幫持兇殺人啦!”


    尤弈棋循聲望去,隻見一大群人慌亂地從橫刀幫之中跑出,人群之後的天空上竄起一道火光,正是他方才用宴的盜驪殿。


    尤弈棋瞠目結舌的表情被火光映得一清二楚,呆望了片刻失火的盜驪殿,尤弈棋心悅誠服地看著十方筠,剛想說什麽,十方筠卻先開口說道:


    “尤少俠,想必你打算連夜出發,既然現在已無危險,我就先迴客棧了。少俠放心,來時我默記了每條街道的步數和轉向,可以自己返迴,少俠不用再為我多耗時間了。願少俠在北境一切順利、武運昌隆。”


    言罷,十方筠將手中收拾好的行囊遞給尤弈棋,轉身離去。


    “十方姑娘,那日我拒絕你教授我一念心經,不僅是因為我資質欠佳,還因為我打小就不愛讀書,怕你勞心費神地將心經內容背誦於我,而我一覺醒來便將其忘得一幹二淨。”


    尤弈棋表情有些緊張,若旁人不知,還以為他是在向心上人告白:


    “如果你不嫌麻煩,能不能繼續和我一起遊曆,我也好隨時向你請教。而且我經常考慮問題不周到,有你在一旁提醒,應該能少走些彎路。”


    雖然尤弈棋神經大條,但還是能察覺到十方筠的改變,慢慢發現十方筠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夥伴,於是打消了讓十方筠留在鼎陽城的想法。


    隻是尤弈棋不知道十方筠心中所想,並且他和十方筠也非親非故,因此不知道如何開口挽留。


    那一日,十方筠傳授一念心經,尤弈棋便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眼下分離在即,尤弈棋終於將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尤少俠,你不怕我給你添麻煩嗎?”十方筠情緒有些激動。


    這一路上,十方筠努力地適應著失明後的生活,希望不要成為尤弈棋的累贅,她也確實從旁幫助了尤弈棋不少。


    但是因為諸多的變故,讓十方筠喪失了當年還是大小姐之時,心裏那份自信和驕傲,所以一直沒有勇氣主動開口,讓尤弈棋帶上自己同行。


    尤弈棋和十方筠彼此交心,一時間忽略了橫刀幫之中正在進行著一場血腥屠殺。


    下木見到兩人決定繼續同行,也是開心地說道:“主人,我的體重輕,可以和十方姐姐共騎一馬,這樣就不會耽擱主人的行程了。”


    三人其樂融融,令數丈之外的馬思遷倍感惱怒,這麽多年來,還沒有男人會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而冷落了她,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一個毀了容的瞎子。


    不過馬思遷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她心裏仍然在冷靜地算計著:


    “爹爹也真是的,還沒等尤弈棋走遠就動手了。還好尤弈棋和那個瞎女人似乎在嘀咕什麽重要之事,沒有發現橫刀幫遇襲,我得趁他迴過神來之前,趕緊帶著他遠離橫刀幫,免得這傻小子腦子一熱,想要衝迴去幫忙,攪黃了爹爹的計劃。”


    想到這,馬思遷輕輕咳了兩聲,接著溫柔地說道:“尤少俠,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便出發吧。”


    說著,馬思遷主動尋找話題和眾人攀談起來,一邊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一邊引導著眾人遠離橫刀幫而去。


    天色漸暗,尤弈棋一行的北境之行,以翻越東行山脈為目標再度出發。這一刻,距尤弈棋離開四海城已經整整一月了,而明日,便是薑家向勃爾赫澤交付一萬條火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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