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試試!”


    猴子說完這句話,揮動手裏的鞭子卻不是向著樹下的丹蔻去的,而是向著蓬草木頭做的棚,一鞭子下去隻聽得“啪嚓”一聲巨響,而後“轟隆隆”崩倒開來。


    棚下的魔種作鳥獸狀四下逃竄——那原本熟睡打唿如打雷的豬八戒竟也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往外跑——公輸零這一次可沒有把田雨辰搞忘,拖死豬似的拖了出去,好在他們睡的這裏離那一鞭子策斷的地方比較遠,隻是連帶著被波及了。


    然而那猴子就像是作怪一樣,又是一鞭子甩在岌岌可危的木棚上,這一下力拉崩倒,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長長的木棚逢中往兩邊,“嘩啦啦”地倒了下去。


    最後公輸零堪堪地將半夢半醒的田雨辰拉了出來,後者還迷糊糊地問道:“怎麽了,班長?”


    迴答他的是不遠處丹蔻的厲聲尖叫,她命令逃出來的魔種:“抓住猴子,重重有賞!”


    不知是出於對搗毀自己住所的憤怒,還是對於丹蔻——管理員命令的盲目遵從,魔種們一哄而上,將大樹團團圍住,勢必要將那罪魁禍首捉拿歸案。


    公輸零倒是沒有去湊這個熱鬧,他拉著田雨辰躲得遠遠的——他生來就是人,生來就是自由的,所以不明白為什麽那些被奴隸的魔種們會對猴子產生這麽大的憤慨。


    猴子也不知道,他從鼻腔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揮著鞭子站在樹冠之上,揚聲道:“你們這些呆子,真當自己是家畜?既然這樣,老子就把你們依仗的東西全部打個稀巴爛!”


    說著再次揮動鞭子——正如牛頭所說,這鞭子十分邪乎,完全違反了“鞭長莫及”的定律,即便是隔得老遠,還是能抽中。


    不肖片刻,那原本隻是坍塌,尚還完好的木柱子這下徹底斷做了好幾截,直至變成了一塊一塊的木頭渣滓。


    那些力大無窮的魔種們抱著大樹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企圖將那高高在上的猴子給搖下來,然而猴子的身形隨著樹冠的搖晃而搖晃,並沒有墜落下來。


    “都給俺閃開!”


    喊出這句話的正是威猛高大的牛頭,那些圍著樹幹的魔種們自覺地讓開——牛頭是他們公認的力氣最大的家夥。


    牛頭距離大樹有十來步遠,他的後蹄往後一蹬,鼻孔裏“唿唿”出了兩下氣,牛角對著大樹,火箭似的躥了出去,一頭撞在樹上。


    “哢擦”一聲,懷抱粗壯的樹幹,斷了。


    “幹得好,牛頭!”


    隨著丹蔻這一聲表揚,魔種們也跟著附和。在一片喝彩聲中,那猴子卻沒有因樹斷而栽地,他騰空而起一腳踩在牛頭的頭上——使他連頭帶人地倒在了地上,那頭還深陷土裏,隻露出了兩個尖尖的角。


    其他的魔種不敢再說話了,他們無不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本身就是怪物的他們,這會兒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猴子。


    猴子在這樣成百上千雙眼睛中安之若素,他道:“呆子們,被人類圈養的感覺怎麽樣啊?”


    沒有人迴答他,隻有丹蔻的眼裏閃過一絲擔憂,她嗬斥道:“愣著幹什麽,給我上!”


    這句話似乎又喚醒了發懵中的眾魔種,他們再次前仆後繼地蜂擁而至,隻是猴子這一次卻沒有用鞭子去鞭策——如果他用這鞭子很快就能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可是他卻在他們湧上來之前,將那光鞭纏在腰上,赤手空拳地與之交手。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還是一兩千個拳頭呢?


    遠遠觀戰的公輸零,隻看得那被人海淹沒的猴子不斷地在其間穿梭著,雙手、雙腳、甚至尾巴都成為了武器,憑借著那怪物般的力量和韌性,左一勾拳,右一側踢,打倒了一個又一個。


    隻是最後仍被一隻大塊頭從後麵熊抱住,其他魔種們的拳頭紛至遝來,拳拳到肉。甚至為了擠進來打那猴子一拳,而發生了踩踏事件,傷殘一片。


    公輸零看得直哆嗦,直唿:“好可怕!”


    “是啊,好可怕。”田雨辰也道,“自古以來,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物競天擇,而是同類相軋。”


    公輸零吃驚地轉頭看著田雨辰——這個傻乎乎的胖小孩在這一刻,雙眼裏竟然有了一絲悲天憫人,超越了年齡,有著滄海桑田後的成熟。


    “你說什麽?”


    公輸零甚至覺得他是不是被黃月英附體了,然而當他追問出聲時,田雨辰再次恢複了那懵懂無知的模樣,不明所以道:“我有說什麽嗎?”


    公輸零隻能懷疑自己的耳朵——可是他又確乎是聽見了。


    不過這會兒,他也顧不上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此刻那猴子已經被揍得不成人樣了,皮毛被血液侵染,全身唯一沒有被打碎的大概就隻有頭顱了。


    他被牛頭高高地舉了起來,像是舉著自己的戰利品一樣走到了丹蔻的麵前邀功。


    丹蔻先是抽掉猴子腰上鞭子,鞭子到手的那一刻,像是一下子就有了底氣般,頤指氣使道:“用鐵鏈子把這廝幫在木樁子上——”


    說著,他的目光越過烏合之眾,看到了後麵的公輸零、田雨辰和豬八戒三個,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不禁怒從中來,吼道:“豬、零、雷,你們三個懶漢負責給我看押這潑猴!”


    他們將一根長三米的木樁插入地下,木樁上又加了一條木頭橫著,將半死不活的猴子用粗實的鐵鏈綁了上去,兩隻手臂平攤著綁在橫著的木頭上,身體則綁在豎著的木樁上,使之成為了一個十字架的模式,腳不著地,高高地聳立在空中。


    由於猴子的這一場破壞,他們不得不暫停了下地勞作,致力於搭棚修繕——破壞比看起來還要嚴重,所有的木材基本上都不能用了,隻能重新搭建一處新的窩棚。


    當黎明的曙光照射大地時,那不知死活的猴子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十字架下的公輸零問道:“猴子,你笑什麽?”


    猴子用嘶啞的嗓子說道:“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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