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稷下城有了現今的繁華還有一人功不可沒,那就是西範帝國的元首範蠡,他跟著今知來到了稷下,學院的初始資本幾乎都來自於範老板的讚助,後來外院中開設了工商學院,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院長。


    而稷下城的居民絕大部分都是當初新建外院時西範集團以高價征集的工人,他們的後人也都居住在了此地,有成為各個外院後勤工作者的,有自己在城裏做起生意的,也有在城郊工業園工作的——他們無疑都是西範帝國的一份子。


    這也是為什麽西施能在稷下橫著走,麵子比夫子還大的原因,誰叫她是西範人的神明呢?


    不過這之前,倒退兩百多年,在茶館相遇的西施與範蠡。


    西施還如十八歲的少女,而範蠡卻已經是個八十一歲的老者了。


    他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地說:“施妹妹,在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麵,範哥哥已經心滿意足,什麽都不怕了。”


    西施卻抓住他布滿皺紋和斑點的枯手,說道:“範哥哥,你要是死了,這個世界上我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造物的神明曾說‘活著就是看身邊的人不斷離去’,那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範蠡道:“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法則,你有這樣的機遇能夠不受法則的約束,我卻不行。”


    “行的,行的!”西施說,“範哥哥,我知道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我求你了,再多陪陪我好不好?”


    範蠡沉默了。


    西施又道:“範哥哥,你知道嗎?從這裏一路向北,穿過北冥之海,越過冰山就能到達北極,那裏一個晝夜就是一年,師父說那叫極晝和極夜,全天太陽都掛在天上,或者全天都能看到星星——還有極光,那是我見過最美的東西了,像熒光綠又帶著絢爛紅與浪漫紫……”


    她幾乎說得聲淚俱下:“還有,北極有種魚,叫北冰魚,有這麽大,它的肉是淺藍色的,最開始我還不敢吃,看師父吃得那麽起勁,我就拈起一片放進嘴裏——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魚肉,簡直不知道怎麽去形容它。”


    “範哥哥,你一定不能死,你要活下來,把身體得壯壯實實,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去見北極光,吃北冰魚!”


    說到後麵,她幾乎潰不成聲,隻是用乞求的目光注視著垂垂老矣的範蠡。


    最後,範蠡點頭:“好,我陪你活下去。”


    往後的二百六十一年,範蠡靠著治愈係法師的治療術和外科醫生的身體器官移植一直挺到了現在,他已經是三百二十四歲的高齡。


    這些年來,範蠡提過多次去北極的要求,今知都沒有答應,說就他這身子骨還沒到就得掛。他為此也想了很多辦法,什麽飛艇啊,火車啊,輪船啊,機甲啊,常常被今知一票否定——因為她知道,一旦去了北極,範蠡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她隻能拖著。


    可是這一次臨行前,範蠡告訴她,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再不去北極,就再也去不了了。其實他的身體早已行將就木,全身器官幾乎沒有一樣是他原來身體的——除了大腦,但差不多在他二百三十歲時,大腦本身的新陳代謝存在問題了,必須每隔一段時間接受一次法術治療——這個過程十分痛苦,如同上億上兆隻螞蟻在大腦裏啃噬。


    範蠡憑著驚人的意誌力挺了下來,而現在幾乎每三天就要法療一次,而每法療一次大腦本身的運轉功能會減弱,越來越依賴法力介入。


    所以他說,他大限將至。


    當時今知並不相信,直到他問她:“施妹妹,你還記得我們以前說過要去看極光嗎?”


    她現在一聽到“極光”二字就莫名地煩躁,於是說:“是嗎?什麽時候?”


    然後聽到他說:“我們成親的頭一年,在屋頂上說的。”


    她口頭上雖然迴了一句“幾百年前的老事,誰記得清?”但心裏卻翻江倒海——老範的記憶已經出現錯亂了,極光的事情明明是他八十一歲那一年約定的,何況“成親的前一年”,如果從今知被範蠡帶到宋國跟範母同居開始算“成親”,那麽這前一年她還在吳王宮啊!


    所以,今知相信範蠡已經到了極限了,所以的所以,已經走遠了的她迴頭喊道:“範哥哥,等我迴來,一起去看極光!”


    *****


    聽完了西施的往事,李裹兒早已泣不成聲,她幾乎從西施第一次成婚遭遇不幸就開始哭,中途又因和夫差的愛恨情仇而眉頭緊鎖,夢幻婚禮又開始哭,到了後麵跟範蠡相處時難得平靜片刻又被範母臨終時點破真相的言語所激,泣不成聲。


    最後李裹兒哽咽道:“原來,今知姐經曆了這麽多地磨難,她愛的人,愛她的人,全都以最殘忍的方式離開了她。”


    “對呀,原來不過是莊子一時手滑掉下的一顆珠子所致,就像是被命運捉弄了一般。”


    “不過若施總就在新婚之夜以那樣肮髒汙穢的方式逝去,多少有些意難平。”


    “是啊,所以萬事萬物,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薑氏姐妹也跟著流淚,三人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等情緒緩和之後,李裹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拍腿說道:“可是,今知姐現在隻剩下一顆珠子了呀!她,她還活著嗎?”


    “當然還活著!”薑瞳白了她一眼,雖然知道她無壞心,但就是聽不得這種話,她解釋道,“吃了長生不老藥的人就算被打成肉醬了都能愈合。施總的本體算得上是一顆鐵珠,融合了長生不老藥,會一點一點地再生一個軀體的,隻是需要時間。”


    薑瞳說著就起身,李裹兒問她:“你去哪兒?”


    薑瞳說道:“我去看看施總迴複得怎麽樣了,能不能趕在迴去之前完全恢複。”


    “等我!”李裹兒也跟著她一起去。


    薑氏姐妹將裹著西施之心的白雪戰袍放在飛艇主臥的大床上的,還貼心底蓋上了被子。


    兩人到了主臥,薑瞳扯著被子的一角,做了兩次深唿吸,然後拉開一看——下麵隻有一個枕頭!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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