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兩人四目相望,溫熱的氣息流淌著。夫差親自斟了兩杯清酒,遞一杯給西施,自己再端起一杯,他說:“喝了這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西施看著杯裏澄清的酒,手卻僵直了,送不到嘴邊去。


    夫差勾起她的小臂,說道:“我的意思是,喝了這杯酒,你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


    西施微微點頭,兩人喝了交杯酒,兩靨似醉態般緋紅。


    “西施。”夫差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西施迴避著他的目光,往裏一縮,撐著床的手心往裏一壓,壓碎了什麽東西,她驚唿一聲,連忙去查看,原來床被下藏著的核桃、紅棗這類帶著美好寓意的物什。


    她拈起被壓碎的核桃想要拿給夫差看,剛一抬頭,溫熱濕潤的兩瓣覆上了她的唇,她閉上了眼,順勢慢慢往後倒,不知不覺間羅衫已褪,兩人纏綿在了一起。


    “我要進來了,別害怕。”


    “是你,我不怕。”


    那熟悉的灼熱感再次來襲,西施沉溺在其中,渾身越來越燙。伏在她身上的夫差也感覺到了異樣,想要停下來,卻被西施雙腿雙臂環繞著。


    她叫喊著:“不要走!”


    於是他沒有走,在靈與肉的契合點迎來了毀滅。


    在外人看來這個沉迷女色、荒淫無道的昏君,死在女人手裏是死有餘辜,他強盛的國家毀在女人手裏也是罪有應得。


    而這個女人抱著他焦炭般屍體,隻說了一句話:“夫差,從此我就是一個人了。”


    她的頭發變成了金色,根根豎立,渾身通紅,然後她從走了出去,見人就殺——宮女太監、侍妾嬪妃,被勒令參加婚禮的文臣武將、不遠千裏趕來的同宗郡王侯爺等等,她整整殺了一夜,直至天亮,夢幻的鮮花王城,每一塊地磚上都濺上了鮮血。


    就像當年吳軍屠村一樣,血債血還!


    當初升的第一縷陽光照亮大地時,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正欲終身一躍,城外一人大喊:“施妹妹!你答應我的,複仇之後要活下去!”


    可是她終究還是食言,跳了下去,隻是摔斷了腿,沒有死成。


    範蠡沒有帶西施迴到越國,他十分清楚越王勾踐“狡兔死走狗烹”的性情,早就有所謀劃,將家中老母以看病為由送到了宋國。


    他將西施也帶到了那裏,一個青山綠水適合隱居的好去處。


    中途的時候西施就已經恢複了意識,隻是她現在成了下半身癱瘓的殘廢,吃喝拉撒都需要別人搭把手——這個人正是鄭旦,她沒有選擇和朝貢隊一起迴越國,而是跟範蠡一道。


    兩個女人默契地沒有提過夫差,一路上不時閑聊幾句也不過是此地的逸聞趣事。


    直到某一天下大雨,他們被迫留在了一座神殿避雨,坐在椅子上的西施突然說了一句:“小旦,我對不起你。”


    鄭旦卻是一笑,她道:“我早就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你隻是做了我想做也沒有做的事情。”


    鄭旦說起了自己的故事,她的父母族親也都是被吳軍所殺,姐姐將她藏在了裝紅薯的地窖裏,自己去引開了官兵,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麽也做不了,甚至大氣都不敢出。


    後來她發誓一定要為家認——為姐姐報仇,可是啊,沒體驗過男女之情的她終究抵抗不住夫差的魅力,徹底地愛上了他,被玩弄於鼓掌之間,那顆複仇的心被一點一點地稀釋殆盡。


    所以,鄭旦對西施是又恨又敬。恨的是西施輕而易舉就得到了夫差的心,敬的是她不被愛情衝昏頭腦,甚至拿愛情做了殺死敵人的利刃。


    鄭旦說:“西施,你可真狠,對仇人狠,對自己更狠。”


    西施的眼神卻空洞無比,似乎已經失去了靈魂,她說:“別叫我西施了,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叫今知,你聽過《越人歌》嗎?取自首尾二字。”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們到了宋國,鄭旦沒有再跟著去鄉下,而是用從吳國王國帶走的細軟在國都商丘盤了一家門麵,當起了老板,賣一些自己設計的布匹服飾,後來形成了一個獨立品牌——知風草,成為了全大陸最前沿最風尚的服飾品牌。


    當然這都是百年之後的事情了,鄭旦活著的時候,她的店子不過在宋國境內小有名氣,真正把知風草推向世界是在被西範集團收購之後。


    而在鄉下的今知,每天的情形卻不容樂觀,範蠡將他帶迴去見母親時直言這是他媳婦——範母看著這個還得她來伺候的兒媳婦差點沒一口氣抽了過去,大唿不孝子,倒床上裝病。


    範蠡隻好留在家伺候老母和媳婦,不過幾個月就將僅存的積蓄用幹淨了。


    連著喝了幾天稀飯糊糊後,範母終於受不了,叫兒子幹淨去外麵勞作換點肉糜,家裏由她看著。


    範蠡每日天沒亮就起床進城務工,天黑透了才迴得了家,而迴到家經常會幫今知處理身上的穢物——範母頂破天供她吃喝,斷不會伺候她拉撒。


    這一天,給今知洗澡的時候,範蠡道:“施妹妹,哥想去做生意,等有了錢,買幾個婢子供你使喚。”


    今知將頭上的一根金釵——這是她從吳王宮裏唯一帶出來的東西,她把金釵塞到了範蠡手裏,並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這一支金釵成了生意橫跨整個王者大陸的西範帝國的原始資本,所以西範集團最大的股東從來都是今知。


    範蠡開始在外跑生意,常常十天半個月不迴家,第一次迴家就給西施帶了一把木製的輪椅,她坐在上麵可以用手驅使著椅子前進。


    第二次迴家,就將母親和媳婦接到了城裏,住的地方與鄭旦的住宅不遠,他想讓西施能有個伴。


    範蠡就是個經商奇才,總是能敏銳地嗅到商機,什麽時候囤貨,什麽時候專賣,什麽收手。不過一年的時間,就成了宋國的大商戶,家裏傭人眾多,範母再次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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