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零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迴過神來時,身上被蚊子咬了好些包,又癢又疼。那些蚊子卻毫不體諒,繼續前仆後繼,見縫『插』針。


    公輸零被紮得雙腳跳,正忙著趕蚊子,就聽見了他院長姐姐醉醺醺的聲音:“咦,寶寶,你,怎麽,怎麽還在這裏哇?”


    迴頭就看到今知從門裏走出來,踉蹌幾步撞到了田雨辰,還趴在他的背上,傻笑著說:“好軟喔~大枕頭~”


    “院長姐姐,你喝多了!”


    公輸零趕緊走過去扶著從田雨辰寬大的肩背往下滑的今知。


    “嗯?”今知醉眼『迷』離地捧著公輸零的臉龐,“桑南,你來接我迴家嗎?”


    公輸零不明所以,發現一個人扶不動她,叫田雨辰幫忙扶另一邊,這才轉頭說道:“院長姐姐,我送你迴家。”


    “院長,你,你叫我院長,你是,你是。”借著路燈的光,今知總算看清了公輸零的臉,仿佛如夢初醒,一行清淚流淌了下來。


    推開左右扶著她的兩人,一手擦掉眼淚,今知說道:“我,我自己能走。”


    說著,就走一步,退一步,再歪一步地向著家的方向前進。


    公輸零正要跟上去,迴頭就見田雨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嚷嚷著:“吃飽了就要平躺著!”


    “行,你好好躺著,等我。”


    公輸零交代了一句,追上了今知。


    “院長姐姐,大晚上的,不送你到家門口,我不放心。”


    “隨便你,”今知一揮手,“到了我可不會叫你進去喝口茶。”


    “我不渴。”


    兩人並肩走了一兩百步,今知似自言自語道:“當個院長咋這麽難,迴頭跟老範好好學學。”


    “商學院的範院長嗎?”公輸零還記得那個用鑽石狼牙棒求婚的老頭,是他院長姐姐的前夫來著。


    又走了幾步,公輸零的心髒突然抽搐了幾下,疼了起來,是他想起了方才李裹兒的話。


    他故作平靜地問今知:“院長姐姐,一個女生說你太單純是什麽意思?”


    “就是蠢唄!”今知嗬嗬地笑了起來,“怎麽,小可愛這麽說你?”


    “唔……”


    今知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道:“可能是我真的老了,越來越覺得跟那些精明和世故的人交往起來很累,越來越懷念,越來越喜歡,像你,像月英,像雨辰寶寶這樣的孩子,簡單,純粹。”


    可是她不喜歡啊,公輸零想。


    “呐,寶貝,你,你知道嗎?”今知的酒勁似乎又上來了,說話直打結,“你的眼,眼睛,特別,特別像我前、前、前夫!”


    公輸零想起範院長那雙眯眯眼,直膈應。


    “像一往清澈見底的潭水,”今知抽了一下鼻子,仰頭說:“我好想他啊。”


    走到今知家的大門口時,公輸零鼓起勇氣問道:“院長姐姐,我一個朋友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他的女孩兒,該怎麽辦呢?”


    “有多喜歡?”


    “唔,就是那種想要把星星摘下來送給她的喜歡。”


    “那就繼續喜歡啊。”今知說道,“告訴你朋友,隻要不給她帶來困擾,想愛就去愛吧,這是他的權利!”


    “對哦!”


    一語點醒夢中人,公輸零一掃心中的陰霾,手舞足蹈地往迴跑,跑遠了才迴頭揮手:“院長姐姐,你快進去吧,我去接寶兒!”


    今知沒有聽到,仍然自顧自地說著:“反正,等你得到她的時候,就沒那麽喜歡了。”


    “人不可能摘得到星星。”公輸零迴到九皋大酒樓的時候,田雨辰已經坐起來了,抱著膝蓋,頭埋得老底,遠遠看去就像一個球。


    “寶兒!”


    公輸零叫了他一聲,這個“寶”和“兒”組成的詞兒化後隻發一個音。


    田雨辰聞聲抬起頭來,公輸零嚇得“謔”地一聲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剛才就在燈下麵躺著讓蚊子咬?”


    公輸零拉起他的手轉身扛在肩頭把人從地上拖了起來。


    田雨辰嗚嗚地哭了起來,兩手在空中不停地揮趕著蚊子,哽咽道:“都欺負我,喔喔喔~~~”


    他叫得像一隻絕望的公雞。


    “迴去給你擦花『露』水,別撓了,寶兒!”


    “喔喔喔~~~”


    “聽話!”


    “喔~”


    第二天,後產處的提著籮筐來摘李子,公輸零怕田雨辰去滋事,就把他關在屋子裏,等人走了後才放出來。


    雨辰寶寶看著被摘光了的李子樹總覺得哪裏不對,見一個大李子從公輸零懷裏掉出來,撿起來啃了一口,似乎想起了什麽,瞬間眼裏蓄滿了淚水,抱著李子樹慟哭不已。


    “一個都沒有了,喔喔喔~~~”


    公輸零隻好安慰他:“明年還有,明年還有。”


    “明年還有好久喔~喔喔喔~~~”


    “我們上街買,你別哭了!”


    公輸零被吵得沒法,帶著田雨辰上街去了。正是桃子李子豐收的季節,街上除了正規的水果攤外,各個小巷子都有農民伯伯大娘堆著賣。


    公輸零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除了金幣銀幣之外還有銅幣的存在。


    “差點兒就五斤,我給你添一個。”大娘邊撐邊往他們的筐裏加了兩個歪李子,看了一下秤杆,又抓了一把,心滿意足地放下稱,說道,“五斤一兩,就算你五斤!”


    “多少錢?”公輸零掏著錢袋。


    大娘五指並攏,說道:“五個銅幣。”


    “我沒有銅幣。”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公輸零停止了掏錢袋的動作,轉頭對已經流口水的田雨辰說,“寶兒,走了,去下一家問問。”


    “嘿,我看你們兩個是成心欺負人,蛤?”大娘尖細且長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把公輸零耳膜都要刺破了。


    大娘拽住公輸零的上衣,一副不給錢不準走的姿態。


    正焦作之際,公輸零“嗷”了一聲,叫道:“大娘,你快放開!”


    “沒門兒!”大娘從鼻孔裏噴出熱氣,“稱好了又不要,你把老夫子請出來,也是老娘站理!”


    “不是……”公輸零急得不行,指著一個方向大唿,“跑了,李子和人!”


    “蛤?”


    大娘半信半疑地轉過去一看,隻見一個胖得不一般的胖子抱著她轉滿李子的背篼在人流中穿梭,快得像一隻兔子,靈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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