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真帝年紀也漸漸大了,身子骨也不似往常。昨日剛到,便繞著圍場策馬,跑了小兩圈,獵了兩隻野兔,氣力便有些跟不上了。


    因此今日此次狩獵倒是沒有親自下場的意思,而是讓宗室子弟,文武大臣們競爭狩獵。


    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顯得器宇軒昂的世家子弟們,啟真帝也多了幾分意氣,興致勃勃地說道:“今日秋獵,拔得頭籌者,朕大大有賞。”


    眾人喊出整齊劃一的喝聲:“多謝陛下。”


    阿裏圖也粗聲粗氣地說道:“公主,我今日便讓你看看,我草原兒女的強勇!沒有人能比得上草原上的勇士!”


    宋雲星一身騎裝,麵如粉脂,唇若塗丹,今日的裝扮讓她多了幾分英氣,卻依舊掩蓋不了刻在骨子裏的尊貴不凡。


    她端坐在啟真帝身邊,語氣平淡地說道:“王子口氣太大,我蒼夏子弟不見得會輸。草原勇士雖然強大,卻也不是戰無不勝的。”


    或許這就是刻在宋雲星骨子裏的矜貴,她看也不看阿裏圖一眼,仿佛根本就不把這個人放在眼裏,語氣平淡又疏離,偏偏她周身的氣質尊貴又無可冒犯,旁人根本就無法開口責怪,隻覺得這有些傲慢的話由麵前的女子說出來似乎是理所當然。


    阿裏圖雖然是個粗人,但是也能感覺到宋雲星對他的不感冒甚至是排斥。


    若是換了別人,他定是要狠狠地教訓對方一番,不過,如今他麵前的,是這樣如花一般嬌嫩的小女人,仿佛稍用些力氣就會碎在他掌心一樣,再加上她嬌小身軀代表的重大價值,倒是讓阿裏圖有些舍不得了。


    見到阿裏圖吃癟,蘇越便高興了,燦爛的笑容在臉上漾開,更襯得他麵容俊朗不凡。


    “公主,你且在此處稍等,我之後便為你獵幾隻白狐,到時送你一件漂亮的新狐裘。”


    那舊狐裘,不,那上次狩獵才做的狐裘,可是他送的。


    太子瞥了正在興頭上的蘇越一眼,見著他的小公主眼含溫柔,雖然心中略有不滿,到底還是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手上的韁繩卻握緊了,暗自在心裏下定決心,這次狩獵他一定要多獵幾隻白狐送給雲星,決不讓蘇越這臭小子蹬鼻子上臉。


    宋雲星隻是輕輕頷首,倒是沒有說什麽,不過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康樂公主的臉色柔軟了不少。


    陽光微暖,衣裙美麗,倒是襯得她愈發的瀲灩溫柔。


    阿裏圖重重地哼了一聲,鼻子裏吐出些厚重的氣息來,敵意毫不掩飾,直直地衝著蘇越。


    “你這樣的小公子,從小到大怕是沒騎過幾次馬。本王子在草原上策馬射鷹的時候,你怕是還在你母親懷裏撒嬌討奶喝吧!小子,本王子奉勸你一句,還是去你們的學堂上念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好,這狩獵場,是我草原人的天下!”


    阿裏圖哈哈大笑起來。


    在場的蒼夏朝臣們麵色都有些不好看,蒼夏講究禮儀,重視教養,阿裏圖這樣言行粗鄙,又把他們的蒼夏文化,授道講學侮辱了一番,實在是讓他們心裏不舒服。


    看起來對方隻是因為康樂公主的事情針對蘇越一人,實際上卻也是在嘲諷他們蒼夏文臣弱夫,比不得草原人健碩善馬。


    百楚來的使臣們也有些尷尬,除了跟在阿裏圖身後的一眾悍夫大聲嘲笑之外,那些還在席上偏向謀臣之類的人埋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


    近些年來,百楚愈發強大,吞並了不少草原上的部落,他們的王也變得野心勃勃,不光是不甘心對蒼夏俯首稱臣,也垂涎於蒼夏廣大肥沃的土地和眾多財富。


    這一次來蒼夏確實是有試探的意思,卻也不想即刻就撕破臉皮,蒼夏國力強盛,哪裏是他們這樣一個草原部落可匹敵的。


    可他們的王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挑釁,倒是讓他們這些人有些難做了。


    蘇越輕輕一笑,不疾不徐道:“草原貧瘠,阿裏圖王子不知我蒼夏之道,有所誤解,也屬正常。不過我蒼夏多的是文武雙全的好男兒,文可在朝堂之上出謀劃策,為百姓謀福祉;武亦可上陣殺敵,護我城邦。”


    這一番話說的大氣凜然,阿裏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他平生最恨這些蒼夏人咬文嚼字,嘲諷他莽夫。麵前這人本就十分礙眼,如今更加讓阿裏圖厭惡了。


    此時阿裏圖的眸光彷如鋒銳的刀劍一樣,帶著冰冷的煞氣刺向蘇越。


    “啊,”蘇越隻當無所察覺,他看著阿裏圖,歉然一笑,說道:“我倒是忘記了,阿裏圖王子的百楚部落位於草原之上,人不多,地不廣的,隻要靠個拳頭就能管事,哪裏像蒼夏一樣,事事繁雜,處處都用得著天下治國之道呢?”


    這便是在說,蒼夏地廣,國力強大,因此才有這麽多繁冗的文化,也需要學識過人的文臣們幫助君主,而百楚……不過隻是一個小地方,你拳頭大,就是有理。


    也是在諷刺阿裏圖莽夫一個,連話也不知道好好說了。


    狠狠地迴懟了一番,看著對方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來了,一副氣得不輕有沒有辦法反駁的模樣,蘇越這才覺得心裏舒坦了兩分。


    連著眾朝臣以及啟真帝,心裏都出了一口氣。


    蘇越在心裏冷哼一聲,他早就看不慣這什勞子草原王子了,這麽粗狂鄙陋的人,居然還打他的小公主的主意?!


    還想把小公主帶到草原去?!


    做他的青天白日夢去吧!!


    “公主,你看看,這就是你的駙馬!”


    阿裏圖本來就崇尚武力,拳頭大嘴巴笨,一時間被氣得不輕,卻又說不過蘇越,他看向坐在高台上的宋雲星,粗聲粗氣地說道:“隻會耍弄嘴皮子,有本事,同本王子結結實實地打一場!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情!”


    他舉起了碗大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黑色的眸子之中滿滿的都是挑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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