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忍住背部的燒傷,奮力向前爬去,手中攥著一縷帶著焦黑的金發,眼淚不斷掉落,“月靈月靈!迴來!”


    “陛下,不能去了!前麵是火場!”


    “讓開!朕要去救他!他沒死!”


    “這麽大的火,別說兩條腿的人,便是大羅金仙也逃不出來啊!”


    “滾!”


    雲蕭一把推開攔住自己的劉順海,擦幹自己的眼淚,艱難的向前跑去。


    “月靈…迴來…我們要迴家的…”


    “迴來…你迴來啊!”


    “騙子,你騙人…說好的帶我迴家…”


    “啊!!!!”


    這一刻起她的心中便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了血肉,無數的片段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日春樓初見英雄救美的,除了她又還能是誰呢……


    月靈,我想起來了。


    這場大火從金鑾殿蔓延至冷月宮,燒掉了宮中將近一半的主殿,它帶走了無數戰死將士的屍體,以及自刎的洛相自己還有她的月靈。


    一切都沒了……


    自那日後,宮中流傳出關於女帝的各種消息,可唯一真實可信的便是女帝她變了。


    她不再專注於朝政,往往看著金鑾殿的方向暗自傷神,又或者頗為偏愛金色的物品,綢緞,飾品,金黃的杏葉,一切的金色都被她收入宮中。


    謀反之後,洛氏一族正式被抄家流放,洛寧與洛玉則是唯二幸存者,隻因他們二人算是穆府中人。


    隻不過穆九月被迫辭官,洛玉則是撤去其使君名號,終身不得參與科舉。


    洛相謀反的前一日,他原想去宮中提前告知雲蕭,誰料祖父竟然如此狠心,將他們一家三口困在穆府井中,又殺了半數的家奴下人,與他們撇清關係。


    待他被人從井中救出,便得知祖父造反失敗,自縊於宮中一事,聽聞宮中死傷慘重,月靈…也沒了。


    如今他無法進入宮中,雲蕭不想見到他,甚至禁止他參加科舉,想到月靈曾說過的那個潛在的危險係統,洛玉隻能著急上火。


    “洛公子迴去吧,陛下是不會見你的。”


    “我在這裏等等便好。”


    “哎,癡兒。”


    這洛玉多次想要麵見陛下,都被一一駁迴,幹脆安家於皇宮附近,每日都守候在宮門口,等待女帝陛下的馬車經過。


    他如此費盡心思,至多不過是想見她一麵罷了。


    今日她坐著馬車前去皇陵,便是去祭拜月靈的衣冠塚,經過宮門前時,有個熟悉的聲音隔著馬車對她說話。


    “雲蕭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馬車沒有絲毫停下的動作,繼續向前行進,他便一直追著馬車跑。


    正當車夫想要揚鞭催馬時,他大吼道:“月靈生前曾同我交代過!話,一定要帶到!”


    “起駕!”


    “雲蕭!”


    眼看車夫便要揚鞭打馬,車中卻傳出了女帝的聲音。


    “劉順海,讓他上來。”


    “是,陛下。”


    既然女帝都發話了,這車便是走不成了。


    洛玉聽到這話當即衝進了馬車,見到雲蕭的那一刻,卻如吞了十斤黃連,已是苦到心頭難以言說。


    “你瘦了……”


    他感到嗓子有些啞,垂下眼壓下了眼中的淚光,又問道:“為何不肯見我?”


    這幾日他倍受相思之苦,可終究是白費了。


    那坐在馬車上的人,手持湯婆子不言不語,隻是神情淡漠的看著別處,權當他不存在一般。


    許久,車中竟是無一人說話,如同死寂一般。


    “雲蕭…我那日真的不是…”


    “朕不想知道。”


    她似是不耐煩了,皺著眉頭闔上了眼,身子歪歪的靠在車的左邊,看上去贏弱不堪。


    洛玉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卻終究是無力的收迴,露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月靈同我說,我們此刻已然是到了最危險的地步,有樣東西想讓我們三人死,一旦我們全部滅亡,便再無翻身之力。”


    “雲蕭,讓我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好不好?”


    他半跪在墊子上,拉著眼前女子的手,頗為誠懇的說道。


    若是換作旁人恐怕早已喜不自勝,當即點頭應下,可雲蕭不是。


    她隻是微微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如玉公子,曾經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


    “哈哈哈哈!”


    笑到了最後竟是流出眼淚來,便捂著半張臉,維持自己最後的體麵。


    “這便是你要同我說的。”


    “是…”


    洛玉似是被她的反常嚇到了,他雙手握緊,整個人用一種哀傷的目光看著她,“你別這樣……便是他知道了,也是會難過的。”


    “他不會知道了……”


    雲蕭用手胡亂擦汗眼淚,整個人如同破敗的草木一般,仿佛風一吹便會倒下。


    “人都沒了…還談什麽翻身。”


    “洛玉,我都想起來了。”


    “往日多謝你的照顧,可如今便權當錯付了吧…朕受不起。”


    她自言自語的說著,蒼白的臉上浮出不自然的紅暈,看上去像是病了,隨後還不斷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雲蕭!”


    洛玉才扶住她,便被反手輕輕推開,這力道雖輕,可卻是不容拒絕。


    “你走吧。”


    她留下一句話便叫來劉順海趕人,“劉順海,請洛公子迴去。”


    “是,陛下!”


    劉順海恭敬的打開車門,客氣的說道:“洛公子,請吧。”


    洛玉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此刻便是真正的哀莫大於心死,他知道自己徹底失去她了。


    “洛玉,拜別女帝陛下!”


    他將女帝二字咬的特別重,眼中藏著淚,對她三跪九叩,那淚水無意落在毛毯上,暈出一片片斑駁。


    隨後站起身,背對著她,衝天大聲道:“洛玉,去了!”


    如此甚好,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陛下,我們?”


    “起駕皇陵。”


    “是!”


    數月後,波斯國聽聞王子殞命,當即找了借口想要侵犯南唐挑起戰爭。


    眼看戰事將起,朝中卻如一潭死水,自洛丞相謀反之事過後,不少武將都紛紛辭官,一時間朝中竟再無可用之人。


    這幾日雲蕭的咳病越發重了,時不時都會燒懵了,出現一些幻覺說胡話。


    “月靈……”


    “陛下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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