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穀看到前來迎接自己迴宋的使節欣喜若狂,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可以迴大宋了,他現在是一天都不想在南京待下去了。自從那次在蕭思溫宴會上丟人之後,陶穀每日便寄居於驛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當起了宅男,心中的苦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太監了。


    陶穀起初還怨恨柴宗訓,沒想到那小子竟然這麽狠毒,自己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早知道蕭胡輦是他的女人,自己肯定不會願意來遼國,立什麽狗屁大功。後來被人剪了命根子後,便人生無望,也生不起恨意了。


    陶穀到汴京謝過皇恩之後,便來到了鄭王府。


    現在的鄭王府就是在之前的韓府上重建的,現代氣息極濃,陶穀在南京待了三年,哪裏見過水泥這種東西,所以有種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感覺。


    柴宗訓看著陶穀一臉好奇的樣子,看來在遼國待了三年,他有點跟不上時代了。


    陶穀好一陣才迴過神來,發現柴宗訓正在打量他,趕緊稽了一禮:“多謝鄭王殿下保薦,陶某才有命迴到汴京。”


    柴宗訓一手撫著茶杯,一手有節奏的敲著桌子:“對新職位還滿意吧?”


    陶穀一臉諂媚的笑道:“滿意,滿意,太滿意了!”


    柴宗訓輕輕的說了一句:“你從吏部侍郎到禮部尚書,這次又調為吏部尚書,資曆是夠了。可你毫無根基,行不遠啊。”


    “殿下就是我的根基,我肯定不會忘本。”


    “你不會忘本?當初在殿上,就你置我於死地啊。”


    陶穀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在遼國的三年,完全磨去了他高高在上的姿態,或者說,他狡猾的性格暫時把架子隱藏了起來。


    “我不是你的根基,隻有陛下才是你的根基。還有,班底必須自己打造,才能忠心可靠。所以我給你爭取了一件好差事。”


    陶穀咽了咽口水,早就聽聞鄭王是神人、財神爺,他說的好差事,應該不會差。“什麽差事?”


    “舉行今科的貢舉和今年的吏部銓選。”


    “這……”陶穀歡喜得話都說不出來,一屆科考的主考官,能收多少門生啊!以後自己就是他們的老師,果然是增強自己的根基。


    而吏部銓選,則是吏部對各級官員的考核,決定他們的升遷和貶低,更是一個肥差和美事。


    唯一想不通的是,鄭王為何會找上自己?陶穀疑惑的問到:“殿下需要我做什麽?”


    柴宗訓眼神一狠:“我要你利用吏部銓選罷拙後周舊臣,你敢嗎?”


    陶穀聽了也一愣,鄭王這是要自掘墳墓嗎?如果說這次科舉是自己的根基,那後周舊臣就是柴宗訓的根基。陶穀想不明白,也不多問,自己照做就是了。


    “殿下要我做什麽就做什麽。”


    柴宗訓說道:“把範質、王溥和魏仁溥此三人弄罷相。”


    陶穀心中一驚,這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自己都惹不起。“陶某官小職微,怕是難以撼動這三人啊。”


    “放心吧,你隻要弄得這三人主動遞交辭呈,官家必定會允許的。”


    “好,我就豁出去了。”


    “記住,這跟我沒任何關係。”


    柴宗訓打發完陶穀之後,陷入了沉寂。


    這三人,為大周鞠躬盡瘁,是時候退出曆史舞台了,按照曆史,他們三人也是今年罷相。希望接下來的改革互相傾軋不會影響到他們,也算有個善終了。


    而竇儀則被安排當了刑部尚書,還是兼任大理寺判,從工部到刑部,雖是同級,一個是打醬油的部門,一個是掌管天下刑律的實權派,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反腐曆來是朝廷打壓異己的絕佳手段。


    竇儀新編的《宋邢統》,正是為柴宗訓定身打造的,比如官員地位和百姓同級,士農工商部分先後上下,隻要違背了邢統,一樣要受罰。


    而且在裏麵還加上了商法和稅法、物權法等,為今後即將到來的重商時代保駕護航。


    柴宗訓對於竇儀這樣的人,不能用利,也不能強迫,卻抓住了他的痛點,那就是好名。竇儀在洛陽呆了三年才編修出來的書,如果付諸東流,他會甘心?所以柴宗訓保舉了他上任刑部尚書,助他推行新法。


    趙匡胤看完《宋邢統》之後也滿口讚譽。這本律法不但解決了當前急需的稅收問題,自己現在很多想不到的問題,裏麵都有考慮。比如偷稅納稅怎麽處罰,怎麽避免偷稅納稅,怎麽防止地方截留國家稅賦。


    陶穀迴京的第三天,大朝會上,陶穀便爆出了範質賣官鬻爵,王溥收受美妓,魏仁溥收受賄賂的大新聞。


    範質、王溥、魏仁溥三人同時上章,以隱退為由辭相,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令眾朝臣萬萬沒想到的是,陛下竟然批準了三人的辭呈。


    這下三人傻了眼,以前好多迴辭相,趙匡胤都沒有答應,為何這次,二話沒說就批準了。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三人的離職,終於把刑部尚書的職位空出來了。


    陶穀利用吏部銓選的機會,奏報官家:竇儀在擔任河南府尹的時候,政治清明,稅收、人口都暴漲,可評為上上,建議升遷。


    於是竇儀從地方被調迴朝廷,擔任刑部尚書。


    緊接著,陶穀利用經銓選之機,彈劾多名官員政績不休,貪汙成風,要求刑部嚴查貪汙之事。


    竇儀一迴到刑部,就大興昭獄,把陶穀彈劾的官員一一押進了刑部大牢。


    眾人這才看清事情真相,原來陶穀和竇儀唱雙簧,陶穀先把三名老丞相弄下台,空出位置,讓竇儀上位。而竇儀上任之後,就幫助陶穀打壓異己。


    可是這些被涉事被抓的大臣,位置空出來了,卻沒有安排新人上任,眾人猜測紛紛,原先搖擺不定的大臣,趕緊更換山門,拜倒陶穀和竇儀門下。這才把空缺的職位補上,平時缺一個尚書,都能影響到一群人的升遷,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個蘿卜上去了,自然由下麵的蘿卜來補上。


    再下麵的呢?


    趙匡胤發話了,今年用了不到兩個月就收複了荊南和武平,要開科考,新增官員來填補空缺。


    以範質、王溥、魏仁溥三人的罷相為起點,代表著後周的時代已經終結了。


    而以竇儀、陶穀的崛起,暗藏這柴宗訓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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