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送來之後,兩名獄卒麻利的把地毯和床鋪好了、桌椅也擺放整齊,甚至連恭桶都幫忙擺好了。


    柴宗訓滿意的點了點頭,拿出四張兌幣分給四人“這是賞你們的。”又拿出一張:“給本王去買些酒肉,本王今晚請大家吃頓好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份。”


    胖獄卒接過兌幣之後,屁顛屁顛的沿著台階上去,買吃食去了。


    尖兒正在整理鋪好的床單,柴宗訓坐在桌前,仔細想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劉繼衝是李筠的心腹,上次來見自己是在四月初十,被自己拒絕後,他就迴去了。而後聽到的消息是:四月十四日李筠聯合北漢起兵造反,殺死澤州刺史張福,占領澤州,打出的口號是伐宋報周。


    柴宗訓拒絕了劉繼衝請求授權的檄文,沒想到李筠還是打起了自己老爹周世宗的旗號,所以自己才被卷入這場叛亂。也就是說,他造反早有準備,派心腹到這裏來也隻是一個過場,拿到檄文更好,沒拿到也是箭在弦上了,也不怕自己舉報。


    現在才五月初,距後世曆史記載,李筠叛亂到六月份就失敗了,他自己也自焚而死。趙匡胤現在正跟他打得火熱,應該是沒時間顧得上自己。


    如果是劉繼衝剛與自己會麵,就把自己關起來,說是懷疑,倒也說得過去。或者再過一段時間,李筠兵敗之後再關,可以說從他那邊得到了什麽證據。現在這個時間把自己關進監牢,就耐人尋味了。


    柴宗訓已經能肯定,對方的目的不是把自己牽扯進謀反,應該還有其他的目的,當然如果能扯上造反,那也順道把自己解決了。


    “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柴宗訓揪著頭發把最近的事一樁一樁來迴想。


    最近做的事情隻有幾件:萬卷堂書坊,隻是一個賣連載故事的;水泥工坊,雖然現在水泥生產出來了,卻還沒投入使用,還在增加庫存階段;逗王爺大賽,自己不但沒賺到錢,還散了財,才結束不久;難道是兌幣?難道有人看出了兌幣中蘊藏的能量?或者是看上了自己的工坊,借這次謀反,把自己幹掉,然後李代桃僵接手自己所有的產業?


    柴宗訓越想越覺得是兌幣上出了問題,逗王爺大賽開始的時候,銅錢的兌換量就開始增大,從開始的幾千貫一天,到後麵的每天十萬貫、二十萬貫。據自己收集的數據記載,鄭王府總共兌出去的兌幣已經達到了二百五十萬貫。而自己兌換來的銅錢,一部分已經被拿去發民夫的工資,和工坊采購原料了。


    如果對方的目的是吞並自己的銀行,下一步一定就是擠兌了,隻要自己拿不出錢來,就坐實了自己詐騙的名頭。


    對方肯定以為自己是隨便超發兌幣,而沒有那麽多準備金,把自己幹掉之後,他就取而代之。


    柴宗訓既然敢發行這麽多兌幣,都是以汴京那筆黃金做儲備的,而且,並不是超發流通到市場,而是一比一跟百姓換的,換來的銅錢大部分還堆在洛陽宮呢,所以根本就不怕擠兌。


    辛文悅估計隻是個出頭的人,背後肯定另有其人,應該也不是趙匡胤,他還不至於這麽小器量,那些牙軍的來源就至關重要了。柴宗訓現在身陷囫圇,怎麽想都沒用,還是看對方怎麽出招吧。


    “瘦子,快來搭把手。”柴宗訓聽到胖獄卒的聲音從上麵傳下來,瘦獄卒蹭蹭的上去了,不久兩人雙手都提著大號食盒下來,放在柴宗訓的牢籠裏。而後兩人又去了一趟,搬下來幾壇酒,和十來隻燒雞。


    “殿下,您慢用,以後的吃食,我全包了。”胖獄卒收到了柴宗訓一百貫兌票,這些全加起來都還不到三貫,賺了不少。


    柴宗訓應承著:“嗯,隻要伺候好了,自然少不了賞,我們鄭王府的人,都不叫我王爺,而是叫我財神爺。”


    自從這些獄卒接了柴宗訓的錢之後,柴宗訓的牢門是不上鎖的,他想出來,直接把門推開就是。監牢出口是要上台階,台階上麵還有一道門,也有人看守,再出去就是監牢的大門,由廂兵把守,因而才會把柴宗訓看守得這麽鬆。


    柴宗訓拎著燒雞,一間間牢籠發過去。


    府衙的監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差,當然也沒有那麽好,一日兩餐,上午是一碗稀飯,晚上是半碗粗糧。如果有錢的話,還可以勞煩早上來打掃衛生的大娘幫忙買點吃食,也緊限於炊餅(饅頭)之類的,還可以買到鹹菜。這些都是獄卒們自己的勾當了,打掃衛生的大娘估計就是他們的親戚。


    獄友們見這小孩拿著燒雞來分給自己,好奇的同時都感恩戴德。這些人本來都神情麻木,生無可戀了。近的也關了十多天,久的關了好幾年了,自關進來之後從來沒見過葷。柴宗訓見他們爭搶的差點打起來,歎息一聲“大家別搶,都有,管飽。”又吩咐胖獄卒去買吃食“記住,往葷的買,多買一點。”


    “哎,都是些可憐人啊。”柴宗訓搖著頭去下一個監牢。到南麵的第三格監籠時,發現隻關了一個人,那人躺在稻草上,一動不動,不像別的牢籠的人,為了爭食差點打了起來。


    “喂,這位老兄,吃東西啦”柴宗訓手裏拎著最後一隻燒雞的雞腿,晃了晃。


    那人聽後,動了一下,“刺啦刺啦的響”柴宗訓這才看到,原來這人雙手雙腳都帶著鐐銬,整個人蓬頭垢麵的,看不出年齡,嘴角還有幹涸的血跡,胸口的衣服已經破成碎片條了,看來是受了刑。那人接過燒雞之後,說了一句“謝了”又拖著腳鏈往裏走了。


    柴宗訓也感到好奇,整個監牢就這一個人帶著鐵鏈。


    “殿下別管他,這人兇著呢。”那個瘦個子獄卒過來解惑“他殺了人一家十三口性命,連繈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那個慘啊。”“關進來已經五年了,年年等著陛下畫勾,好秋後問斬呢,哪知道陛下仁慈,總是沒輪到他。”


    皇帝勾劃死囚,柴宗訓是知道的,之前自己老爹當皇帝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人命關天,自己這一勾,就是一條人命,所以一年也就勾十多個而已。但這種滅門大案,肯定是會勾上的,問題就出在了皇位交替,自己老爹去年六月死了,自己上位,正月禪位,趙匡胤上位。一直到現在都沒人來處理這個事。


    柴宗訓不解的問到。“不是已經判了嗎?怎麽還受刑?”


    “本來死刑犯隻要戴腳鏈就行了,防止他傷人,畢竟已經是死命一條了,再殺幾個也賺了。可他仗著自己在這裏待的時間久,就欺負新人,陳書吏(注)隻好給他點教訓,然後把手上也鎖上鏈子了,再單獨把他關到一起了。”


    這麽說來,這男子還真是個猛人了,仗著自己反正要沒命了,所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當起了牢頭獄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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