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輯塵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雲娘本誇誇誇的話,在縣太爺冷淡的目光裏,逐漸冷靜下來,二爺氣勢什麽時候這麽強了?


    雲娘垂首站好,突然有些不自在。


    “我嫂嫂什麽時候迴來?”


    雲娘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二爺這不是好好的,依舊是那個二爺:“不確定。”夫人沒說。


    “那嫂嫂去哪裏了?”他親自去找。


    雲娘想說,夫人去魏少主那裏了,但又覺得跟孩子說這些不合適。


    何況他又不是夫人的親弟弟,隻是夫弟。陸家這邊……未必想聽到這些:“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奴婢沒有問。”莫名的壓力又席卷而來。


    “我去找找嫂嫂,如果沒有找到,也不用說我來過。”


    “是,二爺。”壓力重新散去,雲娘感慨時間過的真快,二爺都這麽大了。


    ……


    太陽堪堪西斜,天色已經逐漸變暗,看來晚上要有一場雨了。


    街道上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食物的溫熱氣息。


    魏遲淵一襲錦袍玉帶,步伐悠然,跟在霍之念身後。


    霍之念走在前麵,眼含秋水不時迴頭看他一眼,讓他追兩步。


    魏遲淵不。


    霍之念直接跑遠,不知道消失在哪條小巷裏。


    魏遲淵疾走兩步。


    她又從他背後冒出來,不用說話,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消磨時光,總有無數無聊的事。


    霍之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隻精致的木簪所吸引,那簪子雕琢著細膩的蓮花圖案,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蓮香,木質雖然不佳,但一看便是老手藝人的雕刻工藝。


    逼真、清雅。


    她拿起來戴在頭上,轉了一圈:“好看嗎?”


    魏遲淵溫柔地望向她,像夏日荷塘中比荷花還美的風骨,清雅而不失絕色:“你的眼光從來獨到,老板,多少銀兩?”


    老翁笑了:“五十文,不值錢,不值錢,是你家娘子好看顯得老叟的簪子也好看起來。”


    “他誇我好看。”


    他還說你是我的娘子,聽不到重點。魏遲淵給了一錠銀子:“不用找了。”


    霍之念也沒有取下來,笑著繼續走:“前麵有賣香包的,不如這樣,我買兩個,你猜中了裏麵有什麽香料,就送給你如何?”


    “天色很晚了……”卻不催促她趕路。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整個街道都不一樣了。


    陸輯塵遠遠看到這一幕。


    腳步不自覺地放慢,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定格在不遠處那一對身影上。


    嫂嫂的笑容,在他眼中似乎多了幾分他從未見過的溫柔;而魏遲淵,那個死人臉看他的眼睛,此刻神色含笑,與他平日的疏離判若兩人。


    他們並沒有靠近,舉止自然,隔著兩步,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透露著克己守禮,卻有種周圍融不進去的親昵。


    陸輯塵說不上為什麽,怔愣的跟上前麵的身影。


    心,莫名地揪緊。


    仿佛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腔中翻騰,卻找不到出口。


    就像是初春的細雨,無聲無息地浸濕了衣襟,等發現時,已讓人感到一陣涼意,卻又不知該如何抵擋。


    陸輯塵唿吸頓了一下,眼神中閃爍著少有的迷茫與困惑,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對這樣的場景感到如此不適,因為嫂嫂明明說過沒什麽,隻是認識。結果卻不是!


    謊言?


    似乎也不是。


    心中某個隱秘的角落不經意間被觸碰,引發了一陣輕微的顫動。


    他嚐試著去理解,但一切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霧靄之中,看不清,也抓不住。


    嫉妒嗎?


    陸輯塵不敢想,那是比謊言更大的恐懼。


    陸輯塵默默地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心中的落寞如同潮水般緩緩上漲,淹沒了所有的思緒。


    陸輯塵突然轉身,往迴跑——


    ……


    穀豐看到迴來的大人,莫名看了一眼,急忙給二爺準備薑湯和熱水,怎麽不披件蓑衣,下雨了。


    陸輯塵大口大口的喘氣,腦海裏都是她轉身,他看著她笑的樣子,一遍又一遍,侵蝕著他的焦躁不安。


    嫂嫂……


    她,原來不是隻有包容、寬容的笑。


    也會有不一樣的樣子……


    穀豐拍著門:“大人,大人,您換了衣服沒有,大人,大人門怎麽鎖上了,大人!”


    陸輯塵用力握著椅臂,站起來,她頭上的木簪……


    ……


    “賤人!不知收斂的東西!”耿夫人氣得心口發疼!他們竟然一起上街,一起!大庭廣眾之下,招搖過市!


    朱婆子嚇得心頭一震,可:“夫人……不如將朱家染藝坊給了老爺吧,至少還在自己手裏……”魏少主帶霍掌櫃這樣走一圈,討好霍家的人可更多了,這麽多人看著,朱家短期內翻不了身了。


    耿夫人怎麽會不知道,既恨大哥當初怎麽就招惹了這麽一個麻煩迴來,瞎了眼敢看上姓霍的,讓家裏落得這步田地;又恨自己事事不如意,被一個當初求自己的人,弄得如此狼狽。


    早知道——


    早知道——


    耿夫人卻知道,就是她早知道,恐怕也不會阻止自己哥哥,還是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活該!


    可,那人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娘家,她怎麽置之不理:“魏少主原定什麽時候離開?”


    “迴……迴夫人,老爺的意思說是,少主拜訪完叢山前輩就離開,但魏少主幾天前就拜訪過先生了。”現在還沒有動身離開的意思。


    耿夫人更生氣了:“小姐呢!在做什麽!”


    “手帕交相邀出府了。”


    耿夫人更覺得恨鐵不成鋼,看看姓霍的在幹什麽,再看看自己的女兒,等著她,魏少主不知道被勾走多少迴了!“讓老爺買迴來的人,可買迴來了?”


    “迴夫人,買迴來了,身家清白,又媚骨天成。”


    耿夫人氣才覺得順了一些,明日就找個機會讓兩人碰到,看那霍之念還怎麽得意!


    ……


    春雨綿綿,給靜謐的夜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紗。


    穀豐再次拍門時,門突然開了。


    陸輯塵跟往日沒有什麽不一樣。


    穀豐就知道,是自己杞人憂天:“大人,稍等,屬下這就去端薑湯來。”


    陸輯塵直接穿了蓑衣,去了霍宅。


    “大人!大人——”


    ……


    (幫陸二爺要個發電,精神精神,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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