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她根本不敢停下來,極力的往前跑。


    什麽生意都敢粘手,青樓教坊也不在話下。


    可這些生意說的再好聽,再怎麽說她們在當年合理存在,都擋不住它來錢快、門路多、吃人的本質在裏麵。


    更不要說,她還人為製造過天災,隻為大規模收攏土地。


    在坎溝縣,她真正見識了原始積累的殘酷,血裏淘金的現實。


    她把人性踩在腳下,一路往上攀爬。


    那些年,她必須盡快擁有撼動坎溝縣的能力,擊潰葉叢海在葉夫人心裏無法撼動的地位,讓葉夫人徹底冷靜下來,好好跟她談條件。


    她怎麽會喜歡那種日子,但也感恩那段日子。


    也慶幸葉夫人並不是欲壑難填的人。她同樣是舉人老爺的女兒,嫁人前蕙質蘭心,成婚後幻想著舉案齊眉,可多年未孕,打破了她所有期許,婆家的暗語、相公的無奈,都讓她隱隱焦慮。


    後來如夫人的到來,孩子的降生,她也退讓過。


    可如夫人不是省油的燈,一再緊逼,婆母看在孫兒的份上屢屢袒護,曾經說愛她不會負她的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如果不想被如夫人逼死,不想在這個家裏徹底沒了地位,不爭也得爭,不鬧也得鬧。


    她何嚐想買了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進來,到最後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買了那麽多人迴來。


    如夫人同樣不甘示弱,握有葉家兩子兩女的她,弄死過無數還沒有出生的孩子。


    又因勞苦功高、容貌柔美、出身清白,隻要哭一哭,葉叢海就寬恕了她;原配鬧得狠了,就罰如夫人抄幾本不知道誰代筆的佛經。


    更不要說,如夫人還策反了葉夫人身邊的丫鬟,讓丫鬟趁她不方便,懷了身孕。


    等孩子出生後,天天抱著那個孩子上門給葉夫人看,說自己的孩子又多了一個助力,可憐葉夫人以後要在她兒子手中討生活,多麽不容易。


    葉夫人歇斯底裏要把這個孩子要過來養!她就要個嫡子,讓她的如意算盤全落空!


    結果她的丫鬟抱著孩子跳河自盡,如夫人救了她,再哭到葉叢海麵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葉夫人太壓抑了,她需要報仇,需要不惜一切代價出一口惡氣!


    當她抱走那個偷偷摸摸、費盡千辛萬苦保下來的孩子時,人都癲狂了。在她懷裏的不算是生命,是她複仇的工具!是她壓了十多年必須出的一口惡氣!


    她要讓如夫人死無葬身之地!


    霍之念不敢賭慢,不敢賭她的善心,但更不敢跟她講道理,不敢刺激到她。


    葉夫人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報複。


    但在霍之念看來,她需要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她的丈夫!看看她的婆婆!看看能撼動他們的到底是什麽!


    為此,她蠱惑葉夫人娘家,剛滿十六歲的侄女去參加選秀,更不顧她的未來,為她講了無數位高權重的美夢。


    甚至擔心她美色不夠,挑選不上,還教了她很多國泰民安的歌舞。告訴她,如果無望,就把這些教給最漂亮最有派頭的姐姐,讓她的娘家人護送你迴來,否則你就嫁不出去了。


    結果那個小姑娘迴來了。


    坐著汴京城貴人的馬車,帶著一車贈禮。不入流的九品趙典史家一時風頭無兩。


    那天,葉叢海親手處理了那吃裏扒外的丫鬟!


    待趙家有了讓人半信半疑的自保能力後,霍之念才給趙家送去了香水配方。讓趙家越兩級往上送。


    一個月後,趙典史家踹開上峰的上峰,升到永和郡學官——從六品,比親家高一級。


    葉叢海的後院,當晚空了一半。


    婆母破天荒的嗬斥了不向嫡母問安的孫子,因教導不力罰了如夫人禁足。


    葉叢海連續半個月宿在原配房裏,逗弄以前沒有多看過一眼,一直沒有鬆口記入族譜的嫡子。


    ……


    霍之念再見葉夫人的時候,葉夫人雖然疲憊,但目光平和,被她抱在懷裏的孩子,是孩子,不再是她複仇的籌碼。她已有太多籌碼,可以慢慢和她的如夫人玩。


    霍之念才敢鬆口氣,卻依舊不敢懈怠,手伸進去以後,是停不下來的。


    陸輯塵的位置可以靠大姐的關係得到,但要靠她一直走下去。文臣這條路,極其需要年份堆積。


    九歲,等於讓他占位,她來經營,這些都要算在他未來的任職年限裏。


    那個時候,她甚至感覺到了陸輯塵的小心慌亂,因為除了陸輯塵,她開始養其他的孩子,同樣給他們微不足道的官職。


    陸輯塵變的更加刻苦、小心。


    她沒有安慰他一句,物競天擇。


    出不來的,都沒有價值。


    ……


    那個時候,她真的急了!她甚至短短兩年,給自己造了兩艘大船。


    她以為要五年、十年的積累,才敢湊一湊的事,其實短短兩年就成型了。


    那時候,她才如當頭一棒醒了過來!


    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保守了。


    它是十萬牛馬,供養一人的時代。


    所有的繁華錦繡、富貴昌興,都是不將他們算在內的昌興,甚至百姓二字,說的都不是這些佃農。


    她後來再怎麽彌補,也同樣喝過他們的血。


    可坎溝的子民依然那麽熱情的迴饋她,甚至她手裏現在握著的唯一‘暴力’籌碼!也是他們組成的。


    所以,她怎麽會喜歡那時候利欲熏心的自己。


    但也更珍惜那時的成果,會讓它們走出坎溝後,發揮最高的價值。又怎麽會允許莫名其妙的失誤。


    ……


    霍之念看陸輯塵一眼,神色還是溫和下來:“不是說飯做好了,陪我吃了再走可好?”


    陸輯塵不確定的看向嫂嫂:可以嗎?


    “是想讓你陪我吃。”


    “好。”


    霍之念失笑:孩子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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