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收潯心 仙落卿懷 青豆


    眼前的篝火燃點著紅色的火焰,辟啪跳躍著,我一隻手撐在膝蓋上抵著下巴,一隻手抓著烤鴨腿狠狠的咬著,眼睛卻瞬也不瞬的望著潯。


    結實的手臂一伸,他手中的木棍挑著火焰的底部,再添上幾根木頭,一切動作,都那麽熟練,再普通的舉止,隻要是他都那麽瀟灑。


    “你是在咬我嗎?”他看也沒看我一眼,就知道我的動作,這種感覺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親昵。


    “想!”我側著腦袋,邊嚼邊說。


    現在的我們,可以禦風飛行,也有足夠的銀兩找大客棧,睡好房間,可是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在山間點燃篝火,這是習宮從小養成的習慣。


    很多時候,當我們不曾擁有時,我們向往追求,而當我們擁有了,更懷念曾經的純真,所以在盡可能的行為中卻迴味以往的歲月,一如我現在大嚼著的烤鴨腿。


    手一伸,遞到我的眼前,“咬吧,咬了就不餓了。”


    我咀嚼的動作不由的停了下來,木然的看著他,鼻頭一酸。


    記得老頭剛離開的時候,我們什麽也不懂,多少個饑餓的夜晚,我被那種掏空的灼燒感弄醒,捂著肚子想哭,然後抱著潯,不停的嚷餓,他就這麽把手伸到我麵前,讓我咬著,餓的狠了,我就拚命的咬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咬重了,隻是那段歲月中,潯總是嚷著,不會讓我受餓,不會讓我受苦了,而事實,之後的日子,他真的做到了。


    沒有家的我們,後來有了破廟,沒有兄弟姐妹的我們,後來有了那麽多的夥伴,而我,也終於在一身腰肥體壯中證實了,潯是養豬能手。


    扯開他的袖子,貼上我的唇,輕輕一齧,幾顆淺淺的小牙印,怎麽也咬不下去了,想不明白為什麽小時候能下去的嘴,潯說的還真沒錯,沒心沒肺的。


    別開臉,小聲的抽抽鼻子,我真的很幸運,很幸運,很幸運……


    我突然間的沒精打采讓他有些不明白,拈起一塊甜糕送到我的嘴爆“是不是不喜歡吃了?這是你以前最愛的甜糕喲。”


    我張開嘴,與以往一樣,含下甜糕的同時咬上他的手指,然後嘟著鼓鼓的嘴,沒辦法說話,隻是閃著一雙眼,望著他。


    他縮迴手,手指放在辰爆輕輕一,卷走手中的殘渣,親昵的動作讓我忍不住的笑了,潯真的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潯!”我低低的念著他的名字,沒有理由,隻是喜歡咬著這個字時,嘴巴裏淡淡的甜味,“潯,潯,潯……”


    似乎知道我的習宮他也不應,就是望著我,眼睛閃亮,像他身後廣漠天空裏的星星。


    “潯,講故事給我聽吧。”我抬起臉,巴望著他。


    溫柔的笑了,他慢慢的打開雙臂,對著我,一揚手。


    我似狗兒般,窩進他的懷抱,腦袋枕上他的肩頭,額頭靠著他的頸項,雙手自然而然的抱住他的腰。


    習慣嗬,真不是容易改變的東西。


    “從哪說起?”潯低下頭,臉頰蹭上我的頭頂,輕柔的眨著眼。


    “都要!”我癟癟嘴,“我不知道的,事無钜細,什麽都要聽,我不管!”


    “好,好……”他的手,打開紙包,抓出一把鬆子,慢慢的嗑著,剝出一粒鬆子仁放進我早就攤好的掌心中,“那我們邊說邊吃。”


    我用力的點著頭,看著瑩澗飽滿的鬆子仁,與用功力一把捏碎相比,我還是喜歡潯慢慢的嗑著,塞進我手裏。


    “我一起都知道老頭叫紫陽,是無極宗的前任宗主,當然不是我故意挖的,是他自己得意洋洋說出來的,那時候為了勸我修真,他把老底全揭了,就怕我把他當神棍。”潯的聲音,輕緩低柔,像夜間山穀中的微風,緩緩流過耳畔。


    “為什麽那時候不告訴我呢?”皺皺鼻子,我不滿的表達著被騙了幾百年的小怨氣,“你和老頭都在騙我。”


    他拍著我的小腦袋,“老頭說你的性子,上竄下跳,絕對忍受不了修真那種枯燥。”


    我點著頭,“是啊是啊,隻有你這個小老頭,才適合修真嘛,一坐幾百年,屁股都坐扁了。”


    這個破老頭,連找徒弟都要找一個沒脾氣的,就是無欲無求,耐得住寂寞,還要天分高的,“他肯定說過我,朽木不可雕也,爛泥扶不上牆,對吧。”


    他低聲笑著,胸膛起起伏伏,悶悶的聲音在我耳邊震開,“我沒想過要長生不老,我隻想陪你,‘風雷八式’還是老頭求了好久,我才勉強同意學的,隻可惜那時候光有花架子,也沒真用過。”


    我縮了縮身體,在他懷裏蜷得更緊,“我知道,潯一直都是為了我,什麽都是為了我,你說我上輩子到底修了什麽福?”


    篝火冉冉,微風過處,吹起一串火星,翻滾著漸滅,空氣中隻有細細碎碎的鬆子殼碎裂聲。


    “後來,我離開了破廟,一心想走到‘落鶩峰’給你報仇,隻是等我到達的時候,早已比試結束了,我沒有功力上‘落鼇峰’便想爬上去,幾次差點摔下來,再後來被‘錦繡仙’的掌門師傅救了。”他的聲音波瀾不驚,卻聽得我心驚肉跳,我知道,真實遠沒有潯說的這麽輕描淡寫,為了我,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本不想入‘錦繡仙’的,隻是他說,以我的資質,在下一屆的比試中一定能取得第一,那時候再替你報仇,說話也不有份量,而我覺得,‘無極宗’的精髓老頭都教給我了,為何不幹脆再學一門,就這麽進了‘錦繡仙’。”他的唇爆終於露出了一絲精明的笑容,深葳不露說的就是潯這樣的人吧!


    “那你為什麽弄得自己那麽醜。”我抱怨著,“若是你以本來麵目出現,也許我們根本不用等五百年,我可能早就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想起三百年前的那一次錯過,我就恨得牙癢癢,忍不住的搔他的胸。


    “你想我招惹女子無數?”他捏著我的鼻子,被我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攤開手掌,又是幾粒晶瑩飽滿的鬆子仁,我湊近嘴,如雀兒吸食般點過他的掌心,順著伸舌頭掃掃他的手掌。


    他揉著我的腦袋,手掌中盡是柔情,“雖然晚了三百年,終於還是見麵了,你終於還是我的妻子不是嗎?”


    我身體一韁,所有的表情凍結在臉上,不自覺的想躲。


    他立即察覺了我的不對勁,“怎麽了?”


    我張了張嘴,一個字也發不出來,感覺他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臉,“澗有什麽事要告訴我嗎?”


    潯的溫柔,讓我難以抗拒。


    潯對我的了解,讓我無法隱瞞。


    可是我怎麽說,怎麽對他說,我和初雲的事?


    “我……”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字,而他,慢慢的打開了一個又一個包裹,似無意,拈著糕餅送到我嘴邊。


    剛張嘴,就被糕餅擋住了話,我慢慢的咀嚼著,他再一次拿起塊軟糕,“澗若不想說,就別說。”


    我慢慢的搖了,眼神凝重,輕輕推開他的手,他不說話,隻是望著我,琥珀色的眼中似乎有了什麽猜測的了然。


    “我……”眼前似乎又飄起了胡青霜的故事,我重重的一吸氣,“我和初雲已經成親了。”


    山頂寂靜,隻有山風偶爾的掠過,和樹枝的辟啪聲,我唿吸急促,一句話用盡所有的勇氣。


    “哦。”他的聲音,聽不出來一點悸動,可是手中的甜糕,已經碎成粉沫。


    他依舊一樣一樣打開著紙包,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我的麵前被堆得滿滿當當,他額前垂下的長發,遮擋住火光,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隻是覺得心頭說不出的失落。


    我不過看見他和李嬌兒抱在一起,就兩眼得轉身逃跑,潯等待了幾百年的心,守護了我這麽久,換來我一句身屬他人的言語,他一定很疼、很疼……


    “潯……”我一把抓住他一直重複動作的手,一向冷靜的他,手掌冰冷,著。


    輕易的從我掌中掙脫,他抽出手,抬起臉,看看麵前的食物,微笑著,“都是澗喜歡吃的東西,我沒有記錯吧?”


    “沒!”我搖著頭,他拿起一包放進我的掌心,“澗喜歡的糯米糕,快吃,不然吹硬了。”


    手心捧著,隻覺得沉甸甸的,撲鼻的香氣第一次讓我想哭,火光中潯的眼睛,依舊溫柔,凝望著我,琥珀色的眼神中,我似乎看見一個身影在慢慢遠離。


    “潯!”我突然一咬牙,“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放棄你,從紫澗有記憶起,紫潯就是她生命的另外一半,潯和澗是永遠都不會分離的。”


    他別開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到他的心思。


    “我要你,我要紫潯,辰初雲也好,蒼凝冽也好,我都沒有想過放棄,對你也一樣,你可以笑我多情,罵我濫情,我就是這麽想的,我和辰初雲成親前就說了,對於你們,我一個也不放手。”一口氣說完,他還是沒有任何表情,我抓著糯米糕,一塊塊往嘴巴裏塞著。


    “你覺得,我會和別的男人分離一個女人嗎?”他突然一句話,我噎住了,不停的捶胸頓足跳著腳,而他,隻是默默的遞過來水袋。


    是啊,潯表麵溫柔,骨子裏清高自傲,他會為了我這個的女人委屈自己嗎?


    好不容易東西下了肚,我卻像被點了一般,不知道該說什麽,點頭,,貌似都是錯。


    他慢慢的起身,高大的影子覆蓋上我拉長的人影。


    我靜靜的看著他走近,貼上我的身體,猛的一扯,我落進他的懷抱,青草香中,一個聲音歎息著,“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沒心沒肺……”?? 記住q豬文學站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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