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有些猶豫,在她眼裏,許子秋並不是一個壞人,可是在聽完哥哥的故事之後,她也隱隱發現了,許子秋的到來似乎有些太過突然了。


    為什麽一隻妖怪會無端端闖進兩個除妖師的視線中,甚至還冒著被封印的風險,久久逗留不肯離去?


    而且,為什麽事情就那麽湊巧,許子秋一來,她就意外發現了那張照片,而就是那麽巧,照片上的山,就是他們沈家禁地中所描述的流雲山?


    如果說一次意外是巧合,那麽這好幾個意外加在一起,真的可以還把他們當做是巧合嗎?


    抿著唇,沈青青在心裏不停地打著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一麵是她難得遇見的知心好友,和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日子裏,沒有那麽多家族的破事兒,沒有冰冷冷的屋子,沒有勾心鬥角,有的是熱乎乎的飯菜,是一張張的笑臉,熱熱鬧鬧的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樣。


    一麵是來自哥哥的叮囑,也是來自沈家禁地的傳言,更是來自她對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的疑慮。


    如果之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他們幾人精心布下的一個迷陣的話,那她不得不承認,這一群人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


    沈沐澤的視線一直跟隨著沈青青,看著她臉上不停變幻的色彩,心裏也有些五味陳雜。


    他不知道這麽早將這個秘密和盤托出對不對,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妹傻乎乎的就跟著一頭闖進那裏,去麵對不知名的各種危險。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親妹妹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的心就止不住一陣陣的抽痛。


    不論怎樣,他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哪怕是舍棄自己的生命。


    咖啡廳內,方才還顯得有些擁擠的卡座這會兒格外的空曠了。


    幾杯咖啡和點心就那麽靜靜地放在桌子上,沒有人去拿。


    “這是怎麽了?”


    王姍姍喃喃的自言自語著,剛才沈沐澤突然發飆的一幕還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迴放著,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更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強硬的帶走沈青青。


    “……不知道。”


    見半天沒有人應聲,許子秋也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朝著大門處望了許久,低聲迴了三個字。


    楚小白沒有說話,隻低著頭,看著已經從他肩頭跳到腿上趴著的兔子,伸出手,輕輕順了順毛。


    幾人之中,看起來最沒心沒肺的就是方墨了,他軟軟的趴在楚小白的腿上,眯縫著雙眼,綿著耳朵似乎睡著了一般,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次,恐怕真的不好收場了。


    剛才沈沐澤拽著沈青青離開的那一瞬間,方墨明顯的感知到了來自沈沐澤身上的敵意。


    那是一種隱隱的殺意,身為妖的方墨對這種氣勢似乎天生有一種敏銳的感知力,毫不客氣的說,如果剛才不是因為在公眾場合,不是因為周圍還有很多其他人的存在,恐怕現在的他,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為什麽沈沐澤在聽說了流雲山這個地方的時候,會突然有這麽大的反應?方墨的腦子飛速的轉動著,可是不論他怎麽想,也還是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


    流雲山本就屬於妖的地界,隻是在山腳的一個小山穀裏,恰好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出口連通人間,所以這麽多年來,他才會輕輕鬆鬆的遊走於兩界之中,四處玩耍找樂子。


    沈沐澤雖然身為除妖師,可是他們畢竟是人類,能除的也隻不過都是一些混跡在人間的妖怪罷了,既如此,他們又怎麽可能知道流雲山的存在,更不可能在聽到這樣一個沒聽過的山頭生出這麽大的反應。


    看來,事情越發撲朔迷離了。


    原本以為沈沐澤隻是單純的想收了他,後來則認為沈沐澤是想玩兒貓戲耗子的小把戲,可是現在看來,他當真是小看了這除妖師了。


    經過今天這一番鬧騰,也許,這次迴流雲山的計劃,不管是不是出自他本意,都是勢在必行了。


    夜裏,等到楚小白睡下,許子秋又和方墨湊到了一起。


    隻不過這一次,一人一兔再沒了頭天晚上的輕鬆,反而都是一臉的凝重。


    “你是說,沈沐澤會來找我,讓我帶他去流雲山?”


    許子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眉心微微緊蹙。


    雖然他原先的計劃也是想帶沈沐澤進山,可是下午見到他那異常的反應,許子秋的心裏已經悄悄地打起了鼓。


    這會兒聽到方墨一番仔細分析之後得出的結論,更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肯定會去的,雖然不知道他在那裏聽說的,但是很明顯,流雲山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未知和已知共存的存在。”


    方墨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了一絲緊張。


    “他既然之前就知道流雲山,卻遲遲都沒有去,那隻有一個解釋,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進山,如今既然有了這個機會,他又怎麽會放棄?”


    “那我更不能帶他去了。”


    許子秋搖搖頭,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原先是以為他不清楚內情,帶著他進山可以起到一些威懾的作用,方便我們在那裏活動,可是現在看來,如果真的將他帶進去的話,恐怕就真的是放狼入羊圈,從此以後山中無太平了。”


    “不知道。”方墨也跟著搖了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如果沈沐澤真的進了山,是福是禍根本就沒人能說得清楚,可是如果現在他們先逃走的話,恐怕還沒真正進山,就已經被那些占據了山中領地的妖怪們撕成碎片了吧。


    前有狼,後有虎,方墨一時也想不出更好地法子,隻能頭疼的拚命撓著腦袋,不知不覺間,竟然將頭頂上的毛發薅了一大把下來。


    兩隻小妖在客廳商量了大半宿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眼看著天就快現出魚肚白,精神緊繃了一夜,這會兒也都乏了,一人一兔就這麽蜷縮在沙發上,不吭聲了。


    似乎和往常一樣平靜的一夜過去,楚小白打著哈欠拉開臥室門,眼神下意識的在房間裏尋找著兔子的身影。


    然而,和往日裏不同,今天隻是一眼,楚小白就瞥到了蜷在沙發上,幾乎變成了禿子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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