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馥想起了白墨來找她時,親口對她說的那番話,思及那句話,李馥搓手反問道:“那你找我,隻是單純為了成為我的幕僚,從而達成你入仕的目的?”


    白墨不著急迴答李馥的問題,他抬起茶壺為李馥添了添茶,又為自己斟滿,等他放下茶壺,看著茶盅裏慢慢散去的波瀾,毫無感情的道:“那是其一,其二是替夫子報仇。”


    李馥能出白墨話裏濃重的恨意,他深邃幽深的眼底在提及“報仇”二字時,幾乎泛起了強烈的肅殺之意,由此看來白墨是真的恨極了北涼國。


    李馥喝了口茶,帶繭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底,她不著痕跡的輕歎一聲,清亮的杏眸裏略過滄桑惆悵之感,她淡淡的道:“嗬,報仇……在這戰亂不止的年頭,想要報仇的人多了去了。”


    白墨劍眉緊蹙,緊握著茶盅的指尖微微泛白,他似乎在努力隱忍快要勃發而出的怨憤。


    精敏的白墨怎會不知在這戰亂不息的年頭,有多少熱血兒郎為了守衛生養自己的故土和所愛之人,心中抱著無限國仇家恨,而冒死拿起了冰冷無情的長槍利劍,去拚出一方屬於自己的淨土。


    白墨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憑他一己之力,無法撼動整個北涼國,若是他找到一位有力的盟友,那情況將大大扭轉,而李馥正是他所要找的人。


    “國家仇恨,怎能不報,若不報,何以慰藉那些戰死沙場將士的亡魂。”白墨不動聲色的諷刺一笑,字字珠璣堵的李馥啞口無言。


    李馥不曾想過,白墨竟有如此氣魄,此時的他像變了一個似的,褪去俊逸溫潤的外表,釋放出深藏在心底的黑暗猛獸。


    李馥頓了頓,端起茶盅放才驚覺茶已經喝完了,她掩飾尷尬的對白墨莞爾一笑,不慌不亂的抬手擋住空蕩的茶盅。


    “慰藉也不必兵刃相見,與其血流成河,為何不化幹戈為玉帛?”李馥無力的垂著頭,眉眼間懷著絲絲蒼涼。


    如她所言的這個兩全齊美的辦法,她不是沒嚐試過,隻是北涼國來勢洶洶,根本容不得她前去與之交談。


    他們所派去送信的信使,幾乎無一人活著迴來,因而李馥隻得親自前去過,可僅僅那一次,她幾乎差點命喪於離風沙關不到二十裏的地方,若不是古溯帶著大軍及時趕到,隻怕她現在早就是一具枯骨了,每當李馥迴想起這件事來,她都覺得異常可笑。


    李馥看過太多血流成河的場景,又經曆了無數次死裏逃生,每次征戰迴來,她都閉不了眼,因為隻要她一合眼,她就能看到無數冤魂,神情淒厲麵容可怖的用枯槁雙手推搡著她,血肉模糊的臉破著許多黑色的大洞,他們聲聲發問的質問她:為何不帶他們迴家?為何要把他們留在那個鮮血淋淋的地方?為何連年的征戰還未結束?


    每當這時,李馥都會從夢中驚醒,冰涼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後背上冷汗浸濕了她的薄衫,她自知無言麵對那些同她征戰沙場的兄弟,更無言應承當日她對他們的承諾。


    她說,她一定會締造一個太平盛世,可惜她還沒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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