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賤……”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葉玖玖低聲笑了出來。


    白祁眸光一厲,冰冷的視線直接射向了常書瑤,唇瓣微動,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什麽,但眼角餘光掃到了葉玖玖輕勾著的嘴角,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給重新卡進了喉嚨裏,默默地噤了聲。


    然後,他就重新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坐著,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靜等葉玖玖稍後的表演。


    葉玖玖重複說出口的“低賤”二字語氣實在是太過薄涼,讓常書瑤直接打了個寒蟬,她吞咽了下口水,心裏稍微怯了一點。


    但在注意到自己心理變化之時,她臉色重新脹紅,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惱怒,重新仰頭怒視著葉玖玖,音量拔高:“葉玖玖,怎麽,你還不認同這兩個字了?我說的哪個不是事實。”


    “那還真抱歉了,無論哪個……它都不是事實呢。”葉玖玖聳了聳肩,輕飄飄的語氣偏偏又混合了些許委屈的聲音。


    “你……”常書瑤氣惱地瞪了她一眼,隨後又輕輕一笑,道:“也是,沒有哪個女人願意承認自己低賤的,你這樣……我倒也理解。”


    “嗬……”見她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葉玖玖微微搖了下頭,她往前邁了一步,然後緩緩蹲下身,用右手托起常書瑤的下巴,看了一番周身狼狽的她,輕輕出聲:“常書瑤,往你語文成績不差,原來……竟是連一葉障目這個成語都不懂的嗎?”


    古語雲,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被一片樹葉擋住了眼睛,連麵前高大的泰山都看不見。比喻為局部現象所迷惑,看不到全局或整體,多用來形容某人眼光窄小。


    “你……”被她突如其來的這句成語給問懵了,常書瑤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狠狠皺著眉,不屑冷哼道:“葉玖玖,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不學無術嗎?這個詞就算是個初中生那也是聽過的吧?不就是形容人眼光窄小的……”


    話說到一半,聲音就戛然而止了。常書瑤很是惱怒地轉過了頭,她身後掃開了被葉玖玖控製住的下頜,音量再一次拔高:“葉玖玖,你罵我?!”


    “現在才反應過來?”葉玖玖懶懶的挑了挑眉,順著她的力道緩緩收迴了手,輕輕站起身子,從包裏掏出一包濕紙巾,抽出一張來擦拭著手指。


    女孩子一雙手白皙細嫩,指如削蔥根,極為漂亮。她拿著濕紙巾擦手的動作也是自成的緩慢優雅,一舉一動都彰顯著世家名媛的風度做派。


    然而這麽賞心悅目的一幅畫,在常書瑤眼裏卻盡數充滿了屈辱,她恨恨地咬著牙,一雙眸子更是盛滿了怒火,她顧不上深吸一口氣來平緩心情,便直接衝著葉玖玖喊道:“葉玖玖,這樣羞辱我很有意思?!”


    這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她現在一身屈辱的坐在這裏,而這個女人確實優雅大方,兩相對比自然結果很是分明!不僅如此,她還用擦手的動作來烘托出她對自己的嫌棄與不屑!


    特麽的,葉玖玖你給我等著!等我常書瑤從這裏出去了,定要你好看!


    而葉玖玖聽到她的話,卻是並沒有怎麽在意,她動作輕緩地擦完了手,然後便走了兩步到牆邊把那張用過的濕紙巾給丟到了垃圾桶裏,做完了這一切,在重新折迴來時,她才輕輕的勾了嘴角,語氣帶笑,緩緩道:“不是早就說了,葉玖玖或是葉久久,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都是你畢生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嗬,是嗎?”常書瑤聽了這話,心中自然是不服至極,她冷笑了一聲,道:“那你就來說說,我哪裏比不上那個豫州縣的葉久久,然後再來說說,我又是哪裏比不上你呢?”


    “那可多了去了。”葉玖玖微微聳了一下肩,嘖了一聲,道:“豫州縣的葉久久,我們的……葉學姐。首先,二零一八年全國卷的理科高考狀元,以七百三十八分的成績創造了新曆史,這點,你承認吧?”


    說完這話,葉玖玖便悄悄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起來的雞皮疙瘩,這……自己誇自己的事情,說出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我……承認。”對於這麽一點,常書瑤的確是無話可說,畢竟當初這件事可真是轟動一時,那位葉學姐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學神,但是……


    “我雖然對我的成績也有那麽點自信,但到底是不如葉學姐光輝奪目……”常書瑤眸光一轉,往白祁那邊看去,扯著嘴角笑了一聲:“但是,那又如何?葉學姐的成績是很奪目,但那不是還有個意外嗎?”


    “什麽意外?”葉玖玖眼尾微微挑起,順著她的目光往白祁那邊看去,就這一眼,也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她往白祁那邊看,那無非就是這個祁神去年沒有參加高考的事情唄?


    說起來這個,葉玖玖心裏還真是有那麽點遺憾。她跟白祁從初中比到高考前夕,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模擬考等等大大小小的幾百上千場考試,迴迴都是錙銖必較,非要跟他分出個高下來,可這最關鍵的一迴高考,這人卻缺席了英語!


    任憑再怎麽臉厚,葉玖玖也說不出來白祁就是五百九十分水平的話,這種感覺,怎麽說呢……


    辛辛苦苦比拚了那麽多年,迴迴都要爭第一,可最後卻因為他的缺席,讓自己白白撈了個第一來?


    葉玖玖眸色稍黯,但不過幾秒的功夫,便又重新瑩亮了起來。她嘴角勾著一抹笑,挑著眉往白祁那邊望去。


    不過還好,畢竟,今年還有個機會來跟他一較高低!


    “去年高考,祁神可沒有參加!”常書瑤微微挑眉,輕輕抬著下巴,她哼了一聲,才又道:“除卻英語就拿到了五百九十分的成績,遠超一本線六七十分!要是她參加的,理科全國卷高考狀元的位置,還能輪得到那個葉久久坐?”


    “當然輪得到。”白祁淡然出口,接上了她的話:“我不如她。”


    葉玖玖眨了眨眼:“……?”他是在搞什麽?


    魏明軒則是默默地把頭扭到了一邊,眼不見為淨:“……!”他就知道!


    “祁神!”常書瑤被他給突然搶了話頭,整個人都愣了一下,等迴過神來整個腦子都在迴放剛剛白祁說的那兩句話,差點沒突出一口血。


    她恨恨的咬住牙,心中騰燒起了一把火,看著白祁,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祁神,你怎麽能這麽長她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豫州縣的那個葉久久,她有什麽資格……”


    “閉嘴。”白祁冷聲開口,打斷了常書瑤尚未說完的話,他用餘光掃了眼站在一邊的葉玖玖,心知表現的機會來了。


    白祁冷冷地瞥向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女生,話語卻是沒有分毫憐惜:“你口中說的那個豫州縣的葉久久,她是跟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她怎麽樣我最是清楚不過了,我說自己不如她,那就是不如她,豈有你說話與反駁的餘地?”


    魏明軒挑了挑眉,心中暗道,現在把話說的這麽好,之前又是哪個人非要跟人家比來比去的?


    哦,這該死的求生欲啊。


    不過……


    他如今說的這麽一番話,那個孩子人都不在了,又哪裏能聽得到呢?


    魏明軒嘴角的笑容緩緩消失了去,他輕輕搖著頭,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白祁那一字一句還真是就往她心上紮,她咬著牙,忍不住反駁道:“可她不過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女生,除了成績能拿得出手外,還有什麽能讓你留戀的?不過是一個處在社會金字塔最底層的人罷了,更何況還是個早就死了的……”


    她話不過剛剛說到後麵,白祁那漠然冷厲的視線便隨之而至,常書瑤即便是心中不願,也不由得不慢慢降低了聲音,以至到最後近乎於無聲。


    “初始點低又如何,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緩緩往上爬的。”白祁聲音淡漠,含著冰霜之意,他輕輕開口,說完了這句,緊接著話音又是一轉:“更何況,你也不是生來就在羅馬。”


    他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往前數兩年,在秦常遜那個渣滓還沒有把秦氏製藥給拉垮之際,這z國的首都雲京,是有五大豪門的。


    白,沈,江,葉,秦。


    雖然這話很是明白,但白祁既然開了口,那就沒有要給別人留臉麵的打算,他輕飄飄地往那邊瞥了一眼,淡淡道:“當年雲京城的五陵年少,鮮衣怒馬,可沒有你父親……秦,不,常遜。”


    “秦這個姓氏,他早就不配了。”白祁冷聲淡淡開口:“更何況,便是從前,這雲京各家的太子爺,也遠遠於他無關。所以,就請你不要再以什麽名門千金的身份自居了,不僅不配,而且還掉了臉麵。”


    白祁這話不可謂不毒,而且還沒有留分毫情麵。常書瑤被他給說的麵色發白,她顫著唇,哆嗦著聲音道:“你,你有必要把話說的這麽毒嗎?”


    白祁連眼光都沒給她一個,他移了視線,往魏明軒那邊看去:“這整間屋子裏,也就我和老班認識她了,現在我說完了,老班,你來說說,葉久久和常書瑤,到底哪個更好點?”


    魏明軒嘴角一抽,壓根沒想到這把火能燒到自己身上來。不過好在這話並沒有什麽難以迴答的地方,他悠悠地瞥了常書瑤一眼,沒有分毫猶豫,直接道:“那還用說嗎?自然是葉久久了,論努力、智慧、天賦等等一切,常書瑤都沒有比得上她的地方。”


    “所以,你聽了嘍?”葉玖玖唇角微微翹起,眸中帶笑,伸手打了個哈欠,往常書瑤那邊看去。


    說實話,她倒是沒想到白祁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嘖,以前那是無論什麽事情,都想要跟她掙個高低,現在倒是……


    怎麽,這是看她不在人世了,想著無論是說什麽話,她這裏都聽不到了,然後就死命的把她往天上捧?


    不過,還真別說,這話聽著倒還挺順耳的。


    常書瑤灰敗著一張臉,緊緊咬著唇,倒是不再吭聲了。


    她不笨,更不傻,自然知道白祁必定是護著那個從豫州縣來的葉久久的。畢竟,死者為大嘛。這活人是怎麽也爭不過已經死去的人的……


    常書瑤咬了咬牙,就算再心不甘情不願,她也隻能咽下這口氣來。


    她緩緩抬頭,愈發覺得葉玖玖眼中的那抹笑實在是諷刺至極,她不加掩飾,直接翻了個白眼:“葉玖玖,你又有什麽得意的?就算我不如葉學姐怎麽了,雖然你和葉學姐名字讀音相同,但人生境遇,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說著,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又道:“就算我常書瑤比不過她,但最起碼能甩你十條街都遠遠不止!”


    聽了這話,葉玖玖倒是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隻是簡簡單單的哦了一聲:“哦,甩我十條街啊?”


    說完這句,她緩緩笑了一聲,又重新嗤道:“嘖,常書瑤,讓我怎麽說你呢。本來看你比不過一個了,想著給你留點臉麵,但現在……你這是上趕著伸臉讓人打啊!”


    “你,你什麽意思?”常書瑤皺著眉,沒能理解她這話的意思。


    “比學習成績,說我葉玖玖不如你,那我可是遠遠不認的。”葉玖玖懶懶的活動了一下手腕,拖著聲音,嘖聲道:“知不知道,下周,我可是要去參加京大和青雲的最後一批自主招生的?”


    “什麽?!”聽了這話,常書瑤大腦瞬間懵了,她緊緊皺著眉,不屑道:“京大和青雲的自主招生?就憑你那堪堪達到一本線的成績,也配?”


    眾所周知,每年被稱為“小高考”的百強名校聯考,那可是由雲京大學和青雲大學共同舉辦的,目的就是為了選拔這最後一批的人才。


    “你自己動動腦子,好好想一想,除了文理分榜top100之外,是不是還有另一個資格條件?”


    對於她的冷嘲熱諷,葉玖玖倒也沒怎麽在意,隻是淡淡出聲提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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