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玖玖拿出了上午從文藝委員那裏要來的黑板報手繪草圖,微微歎了一口氣,就走到後黑板前,端詳著被她破壞的這幅畫。


    別看葉玖玖平時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要是真正做起事情來,那還是挺認真的。


    拋卻心中雜念,自動屏蔽了坐在講台上的白祁,葉玖玖仔細端詳著手中的草稿,拿起粉筆就開始工作。


    一時間,諾大的教室內安靜至極,隻餘白祁寫題時,水筆擦過試卷的沙沙聲,和葉玖玖畫板報時,粉筆敲過黑板的噠噠聲。


    教室安靜下來了,但卻不知為何,白祁反而靜不下心了。


    他掃了眼卷子上的字跡,那明明可以一筆劃過的地方,卻怎麽都看不下去了。


    白祁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而後緩緩抬起了頭。


    葉玖玖認真的背影就這麽落到了他的眸子裏。


    不知怎的,再一次,他覺得眼前這幅畫麵好像又熟悉了點。


    少年垂著眸子,去翻著腦中的迴憶錄。


    慢慢的,好像有一幅畫,緩緩鋪在了他的眼前。


    夕陽餘光星星點點地灑在玻璃窗上,熏染了一室的暖光。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站在後黑板前忙碌著,沒多久就蹦蹦跳跳跑到了少年跟前。


    “白祁,你幫我畫吧。”


    小姑娘梳著一個馬尾辮,臉頰上兩個小小的梨渦淺淺展開,眼底似是含了星光。


    “你自己搞壞的板報,自己畫去,別來煩我。”


    少年穿著一身藍白校服,麵目清朗,黑色碎發懶懶貼在額頭上。他手中拿著一本書,稍稍抬眸,語氣都含著點懶意。


    女孩耍賴似的把手中粉筆一扔,擠在了少年身邊坐下,嘟著嘴:“那我不管,反正白小叔要你帶著我迴去的,我畫不完你也走不成!”


    “不是……”少年似乎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挑眉看著身邊的女孩,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語調含笑帶著幾抹荒唐:“葉玖玖,你這……沒臉沒皮的本事跟誰學的啊?”


    那女孩似乎是淺淺的哼了一聲,也沒答話,自顧自地寫著攤在課桌上的作業。


    少年看了她半晌,似乎是被氣著了,但到底還是沒熬得過女孩,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點了點頭:“行,我去總成了吧。”


    ……


    “祁神……”葉玖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補完了黑板報,她站在白祁身前,見這少年似乎是在發呆,不由得挑了挑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試探地喊了一聲:“祁神……?”


    白祁緩緩將這段泛黃的迴憶從腦中抽離,隻不過他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眼中還帶著幾許朦朧,有些呆愣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女生。


    葉久久……


    他張了張嘴,無聲地喚了一聲。


    葉玖玖看著他,實在是有些那麽納悶,這人又發什麽呆呢?火氣一上來,她也不管了,加大了音量,又喊了他一聲:“白祁!”


    白祁被這一聲給震的皺了皺眉,他淡淡抬眸,看著眼前這個女生,聲色冰冷:“有事?”


    很顯然,白祁對她打斷自己迴憶一事極為不滿。


    葉玖玖倒也不在意,努了努嘴,聲音有些討好:“祁神,打個商量行不?”


    白祁抬眸看著她,眼神平靜無波,沒有出聲。


    葉玖玖撇了撇嘴,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表麵上卻還是笑顏如花,她笑著:“祁神,我能借你的書看看嗎?”


    借書?


    白祁自以為是她想要借自己的教材書,他眸光動了動,這迴終是出聲提醒了一句:“我那都是新書,沒記什麽東西。”


    嗯?小說上還要記什麽東西?


    葉玖玖疑惑著,但卻還是道:“沒什麽啊,我就隻是借你的書看看。”


    都說了沒有筆記了,這姑娘怎麽迴事,還要借?


    白祁皺了皺眉,但話都說到這兒了,好像也不太好拒絕,他就隨意點了點頭:“要看什麽書自己拿去吧,別給我桌子整亂了。”


    聽到這話,葉玖玖驚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這書竟然這麽容易就能借到手?


    白祁抬眸看了眼少女的背影,目光還有些恍惚,其實他這人一向不喜歡別人動自己的東西,但……


    他知道眼前這女孩用著阿久的心髒,也算是在一定意義上延續了她的生命。但明明知道這是兩個不同的人,卻不知為何,聽著她的請求,他總是……有些不忍。


    罷了罷了,不過是借本書。


    白祁在心裏安慰著自己,不經意間抬眸看清了葉玖玖手中捧著的書時,他頓時就是一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邁著大步走過去,伸手就把書給奪了過來,聲音透著幾許涼意:“你幹什麽?!”


    “借、借書啊……”葉玖玖看著眼前這個在忽然之間氣勢大開的少年,也是愣了一下。


    “你要借的書是這個?”白祁深唿吸了幾下,胸腔震動著。


    葉玖玖對這場轉變真是有些懵圈,她看了看白祁,又看了看被他奪走的書,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應該沒拿錯啊,這本是《半闕相思》吧?


    白祁眯了眯眸子,看了她半晌,最後冷冷地拋下了一句:“不借。”


    然後就抱著這套書走了迴去。


    葉玖玖張了張嘴,實在是不理解他這火氣從哪來的,剛剛不說談的挺好的嗎?


    她扯了扯嘴角,覺著勝利就在眼前,她不能就這麽給放棄了,迎難而上才是優良品質。


    這麽想著,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忽視了少年身上傳來的冷意。葉玖玖抿了抿唇,嚐試著開口:“我就想借著看一下……”


    “不借!”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白祁看都沒看他,嘴中斬釘截鐵地吐出了兩個字。


    氣氛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尷尬之中。


    葉玖玖深吸了一口氣,她握了握拳,默念著清心訣,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冷!靜!


    最起碼不能跟白祁這混蛋在教室裏打起來!


    忽然間,白祁抬頭掃了一眼,目光在某個方位定了定,而後悠悠轉迴,他嘴角輕輕勾起,看著葉玖玖,有些似笑非笑地問:“你剛剛說,你想想我借這本書來看?”


    見白祁露出這副模樣,深知他脾性的葉玖玖眉心一跳,隱隱有了點不安,她想了想,還是就著他的話答道:“嗯,我很喜歡這部小說,但是沒有搶到實體書……”


    “葉同學……”白祁眼尾微挑,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含了些許調笑的意味。


    他輕輕抬了抬下巴,把視線定在了葉玖玖課桌邊放書的窗台之上,提醒道:“下次說謊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贓物給收拾好了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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