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三有些懵圈,怎麽迴事,不就是中了一箭嗎,自己帶出來的一百匹快馬怎麽全都口吐白沫,死翹翹了?


    “三爺,這可如何是好?”一個身材魁梧的莊客問道。


    胡老三咬了咬牙:“不管了,時間緊迫,趕緊帶著驢車返迴山莊,免得夜長夢多。”


    另一個身材矮小的莊客問道:“三爺,用不用打開木箱查驗一番?”


    “不必了。”胡老三用力擺了擺手,“莊主生性多疑,咱們若是撕掉封帖,打開大木箱查驗,迴去後怎麽向莊主解釋。撤,趕緊撤。”


    不多時,一百名莊客簇擁著驢車,浩浩蕩蕩的消失在夜幕中。


    搞定。


    周熙騫心情愉悅的從蘆葦塘裏鑽出來,吩咐化裝成腳夫的十名高麗降兵,把躺倒在河麵上的一百匹戰馬拖進蘆葦塘,再把插在戰馬身上的羽箭拔下來,用金瘡藥給戰馬止血。


    大約兩個時辰過後,一百匹戰馬全部安然無恙的醒了過來。


    便在這時,前來接應的蔣三兒帶著手下兄弟,笑嘻嘻的走到周熙騫麵前,恭維道:“爺,好高明的手段。”


    周熙騫笑著擺了擺手:“蔣三兒,還是你的主意高明。鑒於你此次立了大功,爺破格提拔你為營指揮使。”


    聽到這句話,蔣三兒心裏有一萬顆小星星在同時閃耀。營指揮使,那可是管轄著五個都頭,五百步卒啊。賺了,賺大發了。


    “蔣三兒。”周熙騫輕輕拍了拍蔣三兒的肩膀,“好好幹,幹好了,說不定爺以後會破格提拔你為軍指揮使。”


    “爺。”蔣三兒一邊搖頭,一邊說道,“小的可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一個軍可管轄著五個營呢,小的何德何能能夠同時管理兩千五百步卒。”


    “屁話。”


    周熙騫笑罵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蔣三兒聽後有些懵:“爺,小的不是士兵,小的是營指揮使。”


    周熙騫抬腿在蔣三兒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小鬼頭,不用你提醒,爺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說破格提拔你為營指揮使,那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去,安排手下的兄弟,每人牽一匹馬,咱們迴濟州。”


    蔣三兒一邊答應,一邊問:“爺,那車貨怎麽辦,還要不要了?”


    周熙騫哈哈一笑:“當然要,為什麽不要呢。不過明天就是上元節了,咱們總不能在人家歡歡喜喜過上元節的時候打上門去吧,那樣做的話是不是有點兒太欺負人了。”


    ******


    歡喜?胡老三一點都不歡喜。他跪在地板上,低著頭,瞅著眼前不停走來走去的一雙用綢緞做的雲頭履,小心翼翼地說道:“莊主,是小的的錯,你罰我吧。”


    “罰你有用嗎。”老者一邊推著手裏的鋼膽,一邊說道,“且不說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弄迴來的那三百八十貫銅錢。就說你帶出去的那一百匹戰馬,怎麽好端端的中了一箭便全都死了呢?”


    胡老三聽後歎了一口氣:“莊主,小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會說不知道。”


    老者怒不可遏,抬腳踹了胡老三一個跟鬥:“你知道那一百匹戰馬值多少錢嗎,一萬兩白銀啊。就這麽讓你給打了水漂,老夫居然連個響聲都沒有聽到。


    “你帶著一百名莊客出去,用一萬兩白銀給老夫換迴來三百八十貫銅錢,你竟然還有臉說不知道。”


    老者越說越生氣,手裏的鋼膽也越推越快。


    聽到兩隻鋼膽發出的滋滋的摩擦聲,胡老三知道,老者想殺人了。


    殺誰?殺他胡老三,應該不會。殺那個客商,這倒是有可能。


    果然,老者“哼”了一聲:“老三,別跪著了,趕緊的,派人去打聽打聽,那個客商還在不在鄆州。如果在的話,提著他的腦袋來見我。”


    胡老三立刻答應一聲:“是,莊主,小的這就去辦。”


    “記住。”老者叮囑道,“把事情做幹淨些,別引起官府的注意。”


    ******


    迴到濟州的周熙騫連續三天沒有出門。盡管足不出戶,他卻知道,胡老三正在到處打探他的消息。


    “幹得不錯。”


    周熙騫瞅著坐在自己麵前的秦慕瓊、馬三眼和鄺文彬讚許道:“短短三天時間,你們仨便聚集起一千五百多綠林草莽,投奔到爺的麾下。


    “爺說過,跟著爺闖世界,不僅好酒好肉管夠,而且還能在不遠的將來博得一份功名,光宗耀祖。


    “為了兌現爺的承諾,爺今天破格提拔你們仨為營指揮使。”


    聽到這句話,秦慕瓊、馬三眼和鄺文彬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互相瞅了一眼,紛紛起身跪倒在周熙騫麵前,齊聲道:“謝爺的恩賞。”


    周熙騫“嗯”了一聲,對著三人擺了擺手:“都起來吧。鑒於你們仨都是官府通緝的要犯,為安全起見,今天晚上你們仨就帶著手下的一千五百多兄弟先行啟程,奔赴牛頭山。


    “對了,從濟寧到牛頭山路途遙遠,一定要帶足盤纏,不到萬不得已,不許打家劫舍。聽明白了沒有?”


    秦慕瓊對著周熙騫抱了抱拳:“爺,如果半路上遇到官府追剿怎麽辦?”


    周熙騫笑道:“很簡單,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


    秦慕瓊、馬三眼和鄺文彬離去後,周熙騫讓韓美兒幫他梳了梳頭,然後穿戴好盔甲,背著硬木弓,拎著镔鐵點鋼槍,走出客房,來到後院。


    胡老三已經滿世界的尋找周熙騫都找了三天了,周熙騫自然不能讓胡老三失望。不僅得讓胡老三找到自己,還得主動送上門去。


    留下六十名高麗降兵看守貨物,周熙騫帶著四十名高麗降兵和六十個瀕海女真族人,離開客棧,浩浩蕩蕩趕往蓼兒窪。


    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臨近傍晚的時候,來到洄源山莊莊門外。


    “胡老三。”周熙騫端坐在黃驃馬上,大聲叫罵,“給爺滾出來,讓你嚐嚐串糖葫蘆的滋味。”


    話落,周熙騫突然意識到,不對,根據史料記載,糖葫蘆最早出現的時間似乎是南宋紹熙年間,自己居然把糖葫蘆出現的時間提前了一百多年。


    轉念又一想,提前就提前了,爺願意。


    聽到叫罵聲,“咣當”一聲響,洄源山莊莊門由外向裏打開,一百多個身穿勁裝,手持鋼刀的莊客唿啦啦從莊門湧出來,分列兩旁。


    不多時,手裏捏著兩顆鋼膽的老者和胡老三一前一後,緩步走出莊門,站在台階下。


    “胡老三。”


    周熙騫抖了抖手裏的镔鐵點鋼槍:“三天前,你帶著人在黃河岸邊設伏,搶了爺兩千九百斤金錠,爺氣不過,今兒帶著兄弟們上門索要來了。


    “識相的,乖乖把爺的兩千九百斤金錠還給爺,否則的話,爺就燒了你的洄源山莊。”


    胡老三鼻孔出氣“哼”了一聲:“臭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洄源山莊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識相的,乖乖下馬給爺爺磕三個響頭,或許爺爺心裏一高興,還能饒了你的狗命。否則的話,爺爺定叫你有來無迴。”


    “就憑你。”


    周熙騫突然用雙腳輕輕一磕馬肚子,單槍匹馬衝向胡老三。


    胡老三見狀竟不怯懦,掄起手裏的九環刀,大喊一聲,迎向周熙騫。


    本以為這應該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誰料一個照麵,僅僅一個照麵,胡老三莫名其妙的就被周熙騫一槍紮在大腿根部,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老者眯了眯眼睛,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有人專門針對他特意設的一個局。


    設局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眼前這個耀武揚威的年輕人。


    一念及此,老者用力推了推手裏的鋼膽,快步走向周熙騫:“好漢,敢問高姓大名?”


    周熙騫慢慢把紮進胡老三大腿根部的槍尖拔出來,笑道:“老頭,你兄弟受了如此嚴重的槍傷,你不去關心他的傷勢,卻來問爺的姓名,看來你和你兄弟的關係也不怎麽樣嗎。”


    聽到這句話,老者眼中寒光一閃,真想把手裏的鋼膽扔出去,和周熙騫鬥個你死我活。可他心裏很清楚,他沒這個資格,因為他不配,他不配成為周熙騫的對手。


    縱橫京東路幾十年,老者什麽樣的綠林豪傑沒有見過,可他見過的那些綠林豪傑,根本沒有辦法和眼前這個趾高氣揚的年輕人比。


    若想成為一名合格的綠林豪傑,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是膽識,二是武功,三是人脈。


    單論人脈,老者自信比周熙騫深厚的多。可膽識和武功呢,老者覺得自己給周熙騫提鞋都不配。


    方才周熙騫出槍,老者僅僅感覺眼前一花,胡老三便大腿根部中槍,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盡管老者自信他的武功比胡老三高出一大截,他也沒有信心能夠在周熙騫的麵前堅持三個照麵。


    這就是差距,快馬加鞭也追趕不上的差距。在如此巨大的差距麵前,人脈算個屁。


    你朋友多有什麽用,你背景深厚又有什麽用,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你除了乖乖認栽,還能做些什麽?


    老者想認栽,因為他不想死。他有諾大的一個莊園,有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嬌妻美妾,有富可敵國的財富,還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小弟。


    如此美好的生活,他不想舍棄。所以,他必須認栽,盡快把眼前這個瘟神打發走,走得越遠越好。


    “好漢,咱們談談。”老者主動放低身段,向周熙騫拋出了橄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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