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荼在一棵樹下緩緩蹲了下來,他捂著臉,掩住臉上浮起的一片淺淺的紅暈,腦海裏卻不自主地迴放在凡間與師尊的那些禁忌之事。


    燁荼覺得自己無法麵對師尊了。


    他不知道師尊是否還留下凡間的記憶來,想來這些事情定是給他留下不美好的迴憶吧。


    樓昱頓在了原地,望著一個齊天的大樹良久,最後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了。


    罷了,就給一些時間這個徒弟,讓他從凡塵的記憶裏走出來吧。


    但是同在一個仙山裏,總是不免要見個麵的。


    燁荼路過楓樹林時,風很大,吹亂了額間的頭發,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繼續往前走。


    卻是遇到了師尊。


    師尊依舊是那襲白衣,盤坐在地上,腿上放著一把素色的琴。


    銀發在風中輕輕地飄起,他閉著眼,銀色的睫毛靜如沉睡的蝴蝶,在雪白的肌膚上落下了兩道青影,指骨分明的手輕輕地搭在琴上,卻是一動不動,似睡了般。


    燁荼下意識地想避開師尊,卻在看到師尊時,不由得怔了怔,有些不願意挪開腳步來。


    燁荼看著師尊似入定了般,他悄悄地靠近過去,彎下腰,把臉湊了過去,湊的極近,近的仿佛要貼在一起。


    燁荼看著師尊的容顏,腦海裏又浮現凡間的一幕,隻覺得心髒跳得有些快。


    燁荼盯著師尊那淺如櫻色的唇瓣,喉嚨滾動了一下。


    眼底閃過一抹好奇。


    不知道這唇味道怎麽樣?


    他緩緩湊了過去。


    嘴唇一片冰涼,像雪一般。


    原來師尊的唇也是涼的啊,不過這種溫度感覺不錯,似乎能緩一下臉上的溫度。


    燁荼眯了眯眼,有點想再親一次。


    這時他卻見那銀色的睫羽動了動,一驚,下意識想躲起來,卻已經對上了那雙銀眸。


    燁荼僵了僵,有些尷尬地直起腰,眼神有些飄忽,“師尊……我,我看見有葉子落在你頭上了,幫你弄了一下。”


    樓昱睜開眼,就是見到一直躲著他的徒弟,愣了一下,唇角忍不住勾了勾,那雙銀眸也染上了笑意,像三月開得正好的桃花,讓人看一眼就醉了。


    “嗯。”樓昱輕輕地應了一句。


    “師尊,你會彈琴?”燁荼開始不斷找話題,想掩住記憶裏那些凡間的事帶來的尷尬。


    “會,若想聽,我便給你彈一曲吧。”樓昱笑道,他目光卻是深了深,似乎想起了誰。


    “想聽。”燁荼連忙點頭。


    樓昱不言語,隻是手開始撫弄著琴,零星的琴聲傾灑下來,伴著那飄起的三千銀絲,竟是有種銀河傾灑的感覺。


    燁荼靜靜站立著,他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樓昱,眼前看著這人,這白衣,還有那飄起的銀發,思緒卻已經飄遠了。


    他看到了一片他從未見過的景象,那裏有一片黑暗下卻滿天星辰,飄渺大氣,無邊開闊,又帶著亙古的孤獨。


    在那裏,他見到了另一個身影,也是一頭銀發,在無邊無際的星辰大海中愈走愈遠,卻偶然迴首,一雙容納了瀚海天涯的銀眸望了過來。


    又轉了迴去。


    可那一眼卻似乎穿過了時空,穿過了亙古,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燁荼感覺自己身上湧起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情緒,那是孤獨的,清冷的,卻又帶著比那天邊太陽還要熾熱的感情,讓人無法言說的情感。


    這人是誰?


    是師尊嗎?


    是,可是又不是。


    燁荼心中驚異的同時,又忍不住疑惑。


    突然他眼前一片清明,他重新看到了那熟悉的世界。


    曲終。


    樓昱睜開眼,目光落在燁荼身上,卻見他臉上竟是留下了兩行清淚,不由得抿了抿唇。


    燁荼也說不清什麽,他感受到那個意境,眼淚不由自主就流了下來。


    這種哭泣是是無喜無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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