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一束光射了進來,樓昱先醒了。


    他微微睜開了眼,又半眯了迴去,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看著像八爪魚一樣扒拉在自己懷裏的人。


    他的睡顏很幹淨,瓷白的皮膚下,纖長的睫羽如停歇的蝴蝶,美成一副水墨畫。


    薄唇不似平時的緊抿的,沒了那中鬱鬱寡歡的感覺,多了一絲安穩平和,甚至嘴角隱隱帶著笑意的。


    仿佛做著美夢,不經意間的笑。


    美人在懷,如何坐懷不亂也是個技術活。


    樓昱不禁蹙了蹙眉,他鬆開了搭在洛笑腰間的手。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頻率有點不太對。


    不好,是心肌梗塞的感覺。


    “係統,你是不是又動我好感值了?”這時,樓昱終於想起小黑屋裏的小係統。


    “絕對沒有,我什麽都沒幹,我像是那麽幹的係統嗎?”小係統登時一驚。


    宿主終於要對他這個小可憐動手了。


    “像。”樓昱道。


    “真的不是我幹,我以我的人格,哦不,統格擔保。”係統表示這迴他真的是冤枉的,它真的什麽都沒幹啊?


    樓昱沉默了一下。


    然後默默地下了線,成功隔絕係統的聲音。


    他想可能是生病了。


    至於另一個可能,樓昱不敢想也不願意想,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了。


    樓昱把洛笑扒拉在自己身上的腿和手給挪開,抽出自己的身體,想要下床。


    就一個踉蹌,差點整個翻了下去,幸好及時穩住了身形。


    頭昏昏沉沉的,像是頂著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不過這迴記憶似乎沒出現什麽問題。


    樓昱抬起手往自己額頭一摸,滾燙滾燙的。


    噢,他果然是病了。


    樓昱抿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唇,突然迴頭去看一眼熟睡中的人,然後伸出手,在他頭上也試了一下溫度。


    沒發燒。


    樓昱鬆了一口氣。


    半晌又露出一副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一個缺乏鍛煉的少爺什麽事情都沒有,他一個長年追兇抓逃犯的警察居然還先病倒了。


    樓昱站立盯著熟睡中的洛笑沉默良久,終於轉過身去找水。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一直白皙纖長的手伸了過來,緊緊扣住他的手腕。


    醒了?


    這麽快?


    樓昱迴頭,目光落在洛笑身上。


    他身上幹淨如斯的氣息不見了,一雙赤紅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像一隻盤在天邊的摩天大蛇的盯住獵物一般,把人性裏的欲望,黑暗,邪惡全部直白地呈現在眼眸中。


    係?瑟瑟發抖的小可憐?統:“宿主,這另一個人格的眼睛太可怕了,盯著我頭皮發麻,我們還是要墨眸的小哥哥吧。”


    樓昱雋秀的眉宇微微上揚,那一雙瀲灩而含情的桃花眼此時微斂,“怎麽是你?他呢?”


    “他累了,今天整一天都是我來掌控。”赤色的眸子邪意萬分,唇掀起,張揚又惡劣地笑了笑。


    如果是墨眸洛笑的惡意是內斂的,那麽赤眸洛笑則是坦坦蕩蕩的,他把自身所有負麵的情緒全部呈現在世人麵前,這樣的人讓人見了第一眼就會恐懼及厭惡。


    生活在虛偽的光明下的人們是不會接受這種直白粗暴的黑暗。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


    其實內斂的惡意比直接袒露的惡意更為可怕的。


    前者你見不到,便不會警醒,在托與身心後卻莫名地被捅了一大刀子。


    後者你見到了,你警惕遠離了,便也不會受到傷害。


    然而世人都喜歡虛偽的表麵,而看不透浮沉在表麵下那個罪惡的靈魂。


    樓昱下意識地反扣住赤眸洛笑的手腕,“我知道你不喜歡光明,現在大白天你怎麽會出現,說,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洛笑抿嘴,又扯出了一抹惡劣的笑容,仿佛向世人宣告著,對,這事就是我幹的。


    然而,樓昱沒注意到他輕輕垂下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星星點點的委屈,絲毫笑意也無。


    不知道為何,赤眸洛笑就就是不想解釋,他想看見樓昱會那他怎麽辦?


    殺了他以平心頭的憤怒,可這是他摯愛之人的身體。


    嗬,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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