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著我幹嘛?我今天很生氣,不想看見你。”白卿扭頭瞪了樓昱一眼。


    歲月如梭,此時早已經過了幾年。


    白卿氣得是樓昱麵對他時依舊是那般的冷漠無情,若說能讓他眸中升起那幾分熾熱,大抵也隻有在床上的時候了。


    白卿一瞪,樓昱就頓住了,清冷如水的眸子盯著白卿不言語。


    白卿有些氣結,指著樓昱道,“別這樣看著我,太犯罪了。”


    每迴都是這樣,隻有他一露出這麽個表情,他就忍不住心軟讓他上了。


    樓昱繼續盯著他不說話。


    白卿氣得扭過頭走人,結果走了很久,發現樓昱還在後頭,他眉心跳了跳,再次頓了下來,“你怎麽還跟著我?”


    “今晚是月圓之夜。”樓昱沉默半晌才道,他可不能讓白卿亂跑,等他的時候找不到人就完了。


    白卿怔了一下,頓時轉身,看著樓昱,喜上眉梢,“男人,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居然會關心我了。”


    樓昱蹙著眉,沉默不言,半晌他道,“沒有。”


    白卿哪管他說什麽,直接上去就要了個抱,然後又輕薄了一下樓昱緊抿那薄唇,指這樓昱的右邊的胸膛道,“嗯,我聽到了,你這裏說,有。”


    “我的心在左邊。”樓昱說了一句。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許久,白卿道,“今晚你別喂我血好不好?隻許你說一個字。”每迴樓昱讓他吸完血,臉就蒼白得可怕,看得他心就一抽一抽地痛著。


    “不。”


    白卿頓時冷哼了一聲。


    抬起頭,有些惆悵,他感覺自己的修為有些鬆動,似乎隱隱要突破化雨那道門檻,成仙。


    但是成仙是要脫離這個世界的吧。


    他走了,樓昱不會被人拐走吧?


    好不放心啊。


    算了,再壓一下。


    等樓昱修為跟上了,他們一起曆劫,一起成仙。


    也不知道樓昱這家夥分明天賦這麽好,修為居然卡在了化羽就毫無變化了。


    然而總是萬事不由人,白卿修為在晚上他無意識吸了樓昱的血之後就壓製不住了,開始瘋狂飄升。


    末法時代,成仙難,不僅難在修煉一途,更難在渡仙劫時。


    十三道仙劫一道比一道強,許多人撐不過第三劫就身死道消了。


    樓昱看著白卿靈氣環身,衣服都被撐得鼓了起來,頭發無風自動,不由得抿了抿唇,默默退到天劫之外。


    天劫最忌有人幹涉了,一旦幹涉,便是兩人的劫,而樓昱還身負情劫,這樣白卿的仙劫強了可不止兩倍那麽簡單。


    天劫很快凝聚了過來。


    本就是黑夜,如今天劫凝聚,就更黑了。翻滾的黑雲,似大海風暴深處翻滾的巨浪,隱隱露出惡魔的爪牙。


    惡魔的爪牙沒露,天劫的爪牙出來了,第一道天劫是一道瘦弱至極的閃電,像極了營養不良的孩子,瘦骨如柴。


    它就慢悠悠地劈了下來,白卿隻是輕輕一抬手就抵擋了。


    接下來是第二道天劫,比第一道強了不少,但依舊被抵擋了迴去。


    真正兇險是從第三道天劫開始的。


    隻見天劫隱隱成型,竟然成龍的模樣,它睜開眼來,目光犀利,張牙舞爪,勢如破竹,直落白卿頭頂。


    白卿頓時狼狽了不少。他抿了抿唇,目光堅定,古往今來成仙者寥寥無幾,但他白卿必須要成仙,因為不成則死,死了他媳婦兒就孤零零的呀。


    這樣想著,白卿氣勢又強了不少,他抬頭,睥睨著天雷,似有不屑,有本事你降下來,你爺我等著你。


    你不是想斷了仙路嗎?那我偏要硬生生劈開一條仙路來,為後人創造一絲成仙的機會。


    也為他創造一絲成仙的機會。


    就這樣白卿竟然是硬生生地撐過了第七道天劫。


    他此時早已站立不穩,卻依舊指劍問天,那不屈的身影和當初他大戰白色守護獸時如出一側。


    樓昱怔了一下,他默默垂下眸,落在自己心上,他能感覺那裏抽痛著,似乎有一把劍停在心前,隨著天劫落在白卿身上,白卿狼狽一分,他的心便刺痛一分。


    樓昱捂著心,目光緊緊盯著渡劫的聲音,張了張嘴,“白卿,你給我下了什麽毒?為何我見你受傷,心竟是如此的痛?”


    這時,第八道天雷落下,白卿抬頭望天,神色依舊是不甘,哪怕他已經山窮水盡,窮途末路了。


    縱然知道自己已經窮途末路,油盡燈枯,但白卿依舊想搏一下,他顫巍巍地舉起劍來,努力把自己最後一點靈力榨幹,拿出來抵擋天劫。


    萬鈞雷霆,霹靂驚心,直逼白卿。


    靈氣肆虐間,傳來白卿的嗆咳大笑,他把血咽下去,“哈哈哈……樓昱,我最後問一次,你究竟愛不愛我?究竟愛不愛?你說啊。”


    最後一個字很輕很輕,近乎哀求。


    他都要死了,就不能騙他一次嗎?


    他糾結了這個問題幾年,卻從未聽過樓昱說過一次愛,從未真真正正地見他眸子冰冷溶解,染上人間風月。


    人道薄唇的人亦薄情,樓昱,你可是薄情之人?


    人道手涼的人亦冷血,樓昱,你可是冷血之人?


    第八道天劫消散,白卿見到他麵前多了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頭墨發飄動,手上銀色的力量形成了一個保護罩,緊緊地罩著他們。


    白卿怔一下,隨即眉間染上了怒意,“樓昱,你過來幹什麽,你快走,我不要你迴答了,你走啊。”


    “不走。”樓昱迴過頭,頭一次露出一個笑容來,那一瞬,如遇一刹那之花火,美至不可方物,那一刻,眸子裏的深情亂了白卿一心池水。


    “你……”白卿微怔,他坐在地上,滿身鮮血,傷痕累累,“走啊。”


    “白卿,剩下的四道天劫,我替你擋了。”樓昱道,因為他的涉入,此時的天劫更加強了,隻要他有一個不慎,及其有可能灰飛煙滅。


    白卿抬起頭,此時的天劫更強了,任何一道都比他渡過的天劫加起來都強,樓昱卻要替他擋四道。


    “樓昱,這不是你的劫,我白卿不需要你擋,你走啊,我白卿以前都是騙你的,我白卿心裏沒你,你走啊,別管我。”白卿近乎竭斯底裏。


    白卿後悔了,他不該招惹這個人的。這是害了他啊。


    “這也是我的劫,情劫。”


    天劫落下,樓昱嘴角頓時溢出了鮮血,他麵無表情地摸了摸嘴,故作雲淡風輕地說。


    等渡過了這個劫,白卿,我就助你成仙。阿羅氏會為你開出一條仙路。


    以前不是沒有人度完仙劫,但是仙路不開,最終隻能含恨而死。


    看著那天劫落下,看著眼前本當風華絕代的人一身狼狽,白衣染血。這是白卿見過最心痛的景。


    如果此時他但凡有一分力氣,他都會狠狠站起來,把樓昱推開,告訴自己不需要。可是他現在沒有,他像是死了一般,躺在地上,連自殺終止天劫都做不到。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道天劫落下,看著那人的身影轟然倒地。


    緊接著自己丹田裏靈氣瘋狂轉換成仙氣,本油盡燈枯的身體此時擁有無盡的力量。


    白卿猛地撲過去,搶在樓昱倒下之前接住他,他手抓住樓昱冰涼至極的手,想把自己的仙氣傳遞過去,卻發現毫無用處。


    這人竟是筋脈俱損,身上沒有一處是不傷的,分明他之前還是那麽完好無損的。


    白卿哭了,他抱起樓昱,“別說話,我去找落月天鳳凰一族,他們定有辦法救你。”


    “沒用的,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樓昱斷斷續續道,他努力露出一個笑來,“還有最後一個字,聽好。”


    “愛……”


    白卿怔住了。


    ……


    後來,白卿還是踏上了複活了樓昱的道路,可惜不管他怎麽複活他,他也沒有再重新睜開過眼。


    直到那時,白卿終究是信了樓昱的話。


    在那之後,這位唯一的仙毅然踏上了一條絕路,他說,他要毀盡天下仙劫。


    那之後。


    仙路徹底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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