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景吃力的爬起來半跪在地上,身上衣服都被硬生生打碎,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持劍撐在地上,臉上蒼白,氣血翻湧下,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來,可以看出在適才硬拚中,辰景落了下風,現在明顯處於劣勢。


    辰景見被塵埃籠罩的慕容蕊還沒有其它動作,轉身躲到了石柱後。他大口喘息著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如今連站立都變的艱難。


    適才全力一搏,終究是功虧一簣,寂靜片刻,辰景借著赤霄劍上的倒映觀察慕容蕊的動靜,除了適才打鬥的地方一片狼藉外,她再次消失在陰暗中不知蹤影。


    按著燈籠人的改造來看,慕容蕊身上應該有著和嚴故寬那條人體蜈蚣一樣的自身修複和再生功能。


    雖然曾經剛才的反擊,出其不意讓慕容蕊遍體鱗傷,特別是那石破天驚的一劍穩穩擊中在她蛇身上,將她那龐然大物般的身軀轟然塌陷下去,蛇身的筋骨打斷,蛇尾近乎斷裂,所以她現在一定是潛藏起來,等待傷口慢慢愈合。


    這裏的地形對於擁有蛇軀的慕容蕊來說極其有利,她的身體可以輕鬆自如的纏繞穿梭在這些巨大的石柱中,可以輕而易舉的到達石柱頂端,俯視一切,尤其是這裏光線陰暗,塵埃四起,辰景很難發現她的蹤跡,她完全可以等到傷口愈合後再伺機而動。


    辰景不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響,免得暴露出其位置,慕容蕊可以悄然無聲的慢慢接近他,一旦發動突襲,怕不是那麽好抵擋的。


    微不可查的響動傳至耳邊,辰景看著赤霄劍上的倒影,抬頭望去,那些鑲嵌在石柱上的等高大鏡中出現了一條慢慢在蠕動移行的蛇身,在無數的鏡子相互倒映下,就如同無數條巨蛇圍繞在他的頭頂蠕動,看得辰景頭皮發麻。


    這些鏡中的蛇影說明慕容蕊如今就躲藏在辰景頭頂某處石柱上,她應該也在陰暗的低窪中尋找著辰景的蹤跡。


    辰景緊張而專注的抬著頭警覺、留意頭頂四周的動靜,密集石柱上麵完全是一片漆黑,這份漆黑吞噬了一切,即便慕容蕊如今就藏在其中,在他頭頂尖銳的蛇眸目露兇光的看著他,辰景也很難有所察覺。


    忽然,鏡中倒映的蛇身驟然收縮,整個身體纏繞在一起,慕容蕊那張令人膽寒的臉再一次出現在鏡子裏,她的臉重新恢複得完好如初,還開始凸出一片片細小卻密集的蛇鱗。


    無數張長著密密麻麻、細小鱗片的陰冷麵容,此刻正目光充滿了殺戮的戾氣,居高臨下的俯視四方,辰景躲藏在石柱下,看著那些鏡子裏的影像,就感覺慕容蕊好似有無數雙眼睛,無數張臉一樣,遍布四周,無處不在,似已經發現了他一般,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不要看她的眼睛!”


    辰景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聲音,而他也意識到慕容蕊必然知道他能看見鏡中的她,會通過鏡子裏的影像卻認她的位置,於是她也想通過鏡子裏傳遞眼神,施展幻術對辰景進行催眠。


    辰景在聲音的提醒下,連忙低下了頭,可這樣就形同放棄了戒備,即便慕容蕊現在從他頭頂出現,他也很難察覺。


    “聽!水滴的聲音……”慕容蕊清脆悅耳的聲音穿透陰暗、潮濕的空氣響起。“嘀嗒,滴答,嘀嗒……一滴、兩滴、三滴……”


    慕容蕊的聲音低沉而緩慢,透著無盡的殺意在石柱林中迴蕩,石柱林處於低窪中,而低窪周圍皆是從山壁滴落的細水所匯聚成的小溪。


    水流在低窪中較為平穩的地帶,且無外力的作用下,流動極其緩慢,平靜的如同一張光潔照人的水鏡,死一般沉寂的地底中,水滴落在水麵上的聲音顯得各外清晰。


    辰景聞聲,也不由自主的看向旁邊不遠處被鮮血染紅的溪水,慢慢的頭腦變得有些混沌,目光開始變得模糊,仿佛失了神一般,嘴角緩緩的蠕動,跟著慕容蕊的聲音,跟著水滴的節奏,目不轉睛的盯著水滴開始數著。


    滴答,嘀嗒~


    一滴、兩滴、三滴……


    突然辰景感覺眼睛一陣刺痛,他頓時清醒過來,疼痛讓他變得清醒,他這才意識到慕容蕊在利用有節律滴落的水滴對他進行催眠,若不是眼睛突然傳來刺痛,他想必已經完全陷入其中,任她擺布了。


    即使辰景現在清醒,可剛迴神時還是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他甚至記不起剛才他在數水滴時發生了什麽事,他雖然才感覺不過幾唿的失神,可實際上已經是足足有了半刻中,這半刻中足夠慕容蕊用手中的鋼槍,一根一根的將他刺成刺蝟了。


    慕容蕊的聲音一直不斷的迴蕩在四周,在空曠的山洞中,餘音不笑,更顯迷離之感。


    在這靡糜之音下,辰景隻得握緊拳頭,靠指甲刺入肉中的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就這樣一直耗下去,終究也會精疲力竭,心力憔悴般早晚都會被慕容蕊宰割。


    “早知道我該學一下舍神決了,要不背篇南離真文也好。”辰景意識到目前險象環生,不禁有些懊悔自己的心智不堅。


    “不行,不能再這麽耗下去了。”片刻後,辰景的手也有些捏不穩了,他看著密密麻麻的鏡子,在對立的兩麵鏡子中慕容蕊似自己與自己對視一樣,他頓時有了主意,隨即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向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走去。


    “慕容蕊!”辰景大喊一聲,頭頂上那些鑲嵌在石柱鏡中的慕容蕊倒影立刻消失掉,她應該是已經判斷出了辰景的位置。


    “你自以為你可以控製人心,可我敢直視你的眼睛,你的幻術對我沒有用,你說嚴故寬是廢物,拒絕了恩賜,但你求來的恩賜,你的那點本事也不外如是。”辰景加重聲音,一邊轉動手中赤霄劍,在漆黑的山洞裏騰飛其一團刺眼大火,一邊大聲說。


    辰景洪亮的聲音在石柱林中格外清晰,他不知道慕容蕊會從什麽地方出現,甚至也不知道她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出現。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他現在並不害怕。


    真正的恐懼來自於不可預知的危險,人會在未知中處於永遠的惶惶不按,終日的揣摩和等待中,但已經可透未來的人,知曉未知的人則不會如此,第一個吃螃蟹的是勇士,而第一百個吃螃蟹的是美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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