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天下風雲碑”再起,中原苗疆,各方高手無不為之奔波,浩劫再起,皆想要碑上留名,殺劫四起,波折橫生。


    玄武真道內。


    “燕先生,可以了!”


    靳鉛華行功將甫畢,施然起身。


    她麵前,燕狂徒容貌再複英姿,一身氣血勃發,舊傷暗傷竟已好八成,一頭白發大半轉複青黑,數日之間,卻是翻天覆地之功,著實手段非凡。


    “多謝教宗!”


    他長身而起,右手劍指一並,揮腕一轉,背後長發已自腰而斷。


    “何必言謝,先生既已入聖教,這般亦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如今見先生有短發之舉,想來已若重生,鉛華不勝欣慰!”靳鉛華輕聲道。


    “既如此,告退!”


    待靳鉛華離開,燕狂徒這才檢查著自己如今的狀況。


    “狂行,如何?”


    白飛飛意識傳來。


    燕狂徒雙手輕輕一握,立見虛空生電,掌心如擒著兩顆黑日,吞噬粉碎著周遭的光明,散發著湮滅一切的氣機。


    他看了看自身,沉聲道:“肉身雖未發生蛻變,可一身功力,連同精神意識,無不登峰造極,幾快達到另一重天地,這真神之功確實非凡,讓我驚訝!”


    白飛飛憂慮道:“萬事小心,切莫大意!”


    燕狂徒點點頭。


    “好!”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現在?”


    燕狂徒一撫胸口貼身而放的舍利,眸中精光一閃,腳下再起沉殺步伐:“現在,就讓我們去見識一下,這世上那些所謂的天下頂峰吧,我已經寂寞了一百多年了!”


    “前輩且慢,接天嵐叨擾了!”


    一道身影現身木寮之中,身乘石蓮。


    燕狂徒步伐陡止,收迴腳步,轉身望去。


    接天嵐道:“前輩可是有意再戰天允山?”


    “是又如何?”


    “且聽在下一言!”


    “說!”


    “天允山乃是教中聖物,前輩若去,隻怕天下再無人敢留名!”


    燕狂徒望向侃侃而談的接天嵐。


    “那以你之見,又該如何?”


    “嗬嗬,前輩當日在“天允山”力戰黑白郎君,已名動天下。如今傷勢恢複,試問當世高手又有幾人能與前輩匹敵,若想酣暢淋漓一戰,隻怕困難。不過接天嵐卻知幾人,當屬首選,想來必不會令前輩失望!”


    “誰?”


    “天劍煙雨,當日他曾留名風雲碑,想必前輩已見其鋒芒,其次,便是秋水浮萍任飄渺、李劍詩之流,前輩既留名“天下第一劍”,勢必要與他們一爭高低!”


    燕狂徒神情平淡。“有趣,我在想,如此工於心計,你會從中得到什麽?”


    接天嵐神情自若,拂塵一掃,慢條斯理道:“尚武救生,不正是玄武真道的教義麽,前輩既為聖導之一,此舉不但可布道天下,更能一解寂寞,豈不兩其美!”


    “尚武救生?嗬嗬,甚合我意!”


    燕狂徒轉身,偉岸背影,散出無形壓迫。“既然要一會天下高手,你這個建議,我姑且收下了!”


    接天嵐一拱手,笑道:“如此,接天嵐提前恭賀前輩橫推中苗,無敵天下!”


    “接天嵐告退!”


    說罷,人影一閃,已無蹤跡。


    白飛飛提醒道:“狂行,此人所言抱有心機,想來有所圖謀!”


    燕狂徒輕聲道:“無妨,善謀者陷於計,何況今時不同往日!”


    他眼中精光一閃而逝,足下一動,待行至一處山巔,遂將雙手仰天一撥。立時風消雲散,掌中風雷爆射而出,宛如兩柄指天神劍,激蕩之下,直射蒼穹,天地為之失色,日月為之掩光,登時引來八方矚目,無數人為之動容色變,失聲驚唿。


    ……


    埋霜小樓。


    焚爐融雪,琴聲交轉。


    茫茫雪景之中,有一人撫琴動心,以琴問劍。


    李劍詩。


    自魔世之亂,古嶽派為抗魔禍,一派弟人,幾遭滅門,掌門李沉淵更是力戰而死,昔日正道大派,竟是與覆滅無異。


    獨剩寥寥幾人,苦苦支撐,到如今,複興之望,無疑是落在了李劍詩、李修儒等人的身上,遙遙無期,可悲可歎。


    琴聲愈急,飛雪旋轉。


    正這時。


    “錚!”


    仿佛撫琴之人已遙遙察覺到一股鋒芒極盡的氣機衝射天下,睥睨八方。


    “這劍意?”


    李劍詩秀眉一蹙,玉指撥弦,忽勾忽挑,忽壓忽掀,琴聲亦隨之變化,錚錚鳴動,似金戈鐵馬,似秋水波濤,剛柔變化之下,琴聲一動,周遭劍氣憑空而生,縱橫往來,激雪驚浪。


    “這是戰貼?”


    別小樓亦是觀之心驚,當日“天允山”燕狂徒與黑白郎君一戰本就非凡,如今再看。


    “他不同了,死誌已散,盡化戰意,如此時刻,多出這麽一個令人心驚的霸道囂狂之人,也不知又會掀起何種變故!”


    “接?還是不接?”


    “此人竟敢以自身劍意,邀站天下劍客,委實不同凡響!”


    李劍詩未搭話,隻是琴聲更急,秀眉一展,風急雪嘯之間,忽見琴弦下激生出無數鋒芒氣勁,嗤嗤破空,往複來去,留下一道道劍痕。


    “旻月禦劍,誰人敢爭!”


    “此戰,我應了!”


    語罷一刹,琴台之上,古琴翻旋,素指輕勾,琴絲皆震,一股寒霜似雪的孤寒氣機陡然衝體而出,刹那間,滿地積雪如浪卷塵囂,融風四散。


    不光是她。


    縹緲峰,還珠樓上,亦有一人抱琴孤鳴,以解寂寞。


    自宮本總司、西經無缺之後,天下間,值得他拔劍的又有幾人,值得他拔劍的劍手,又有幾人。


    這世上的劍客多是寂寞的,同行之人,皆為敵手,劍道一途,本就注定隻能獨行。這條路又陡又窄,倘若沒有對手,談何進步?隻有勝,勝了那些同行者,才能用他們的一切,鑄就登臨更高的路,既是境界,亦是磨劍。


    “嗚唿,悲唿,縹緲此生,難尋抗手!”


    神蠱溫皇撫琴輕歎。


    琴聲飄轉,以慰寂寥。


    然便在這時。


    他輕咦一聲,抬目向東南望去,但見天邊浮雲萬裏,亦如往常。


    千雪孤鳴奇道:“溫仔,你在看什麽?”


    “你沒看到麽?有人寂寞了!”神蠱溫皇幽幽一歎,琴聲未停,卻一掃輕慢,變的鋒芒畢露。“看來,那人的死誌,已經解了,可惜,寂寞之所以成為寂寞,不過是源於一個人的孤行,當出現兩個相同的人,或是三個、四個,那寂寞便不再是寂寞!而這之中,總會有人再超眾人,再感寂寞!”


    琴聲在動,縹緲出聲:“劍氣寒高峰,風作戰鼓聲,秋水沉埋出,心中自難平!”


    “既是以意問戰,那我——”


    神蠱溫皇雙手陡然按弦,琴聲乍止,而後悠然起身,目光已凝。


    “——接下了!”


    另一邊。


    天劍慕容府。


    遙望遠方衝霄劍意,慕容煙雨一皺眉。


    “幹你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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